柳飞絮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都不吃早饭的?这主殿的还是不是人了?

她真害怕自己回去成了一堆皮包骨。

心里辛酸的落泪,但柳飞絮害怕门规叠加,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

所有人,用平缓的速度往前跑,就像曾经在牡丹山等地训练晨跑一样,九符塔的模样越来越清晰,最终,在九符塔的面前停了下来。

众人心头不解,但柳青墨拍了拍手。

“前面就是白栗湖,昨日大家跑也跑过了,趟也趟过了,今天咱们不下水。”

顺着柳青墨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了吗,对面就是牡丹山,从九符塔这里绕到对面牡丹山脚下,正好错开了白栗湖。因为那里有桥能过白栗湖,其实那并不是桥,只是石块罗列在水面上,小心脚下,不要掉下水里。”

听起来不过就和平日里体能的跑步训练一样,只是那边以山为单位,这边以绕过半条湖为单位。

照着柳青墨指的路程,半条湖没错了。当然那些支流,包括引鱼潭里的水不算。

在大家因为能松半口气的时候,毕竟这种跑步就像进入了‘舒适圈’一样,是自己擅长的,熟悉的。

但是主殿终归是主殿。

柳青墨手一挥,地面上‘砰’‘哐’‘当’出现几十个木桶。

每一个木桶的高度都到大家的膝盖左右了。

包括伊云纤尘脑海中都呈现了一个惊讶的画面,难不成这柳青墨的意思是让他们提水过河?像是哪一辈子记忆中的少林寺提水功?

没想到这般如出一辙。

“一人两个木桶,过来拿。”柳青墨吩咐一声,所有人齐齐动身。

柳飞絮甩了甩斜刘海,没太在意,这不过是负重嘛。之前尹老头不也总是让她负重吗?小意思。

大家痛快提好水桶,列成两队伍的纵队。

柳青墨挥挥手,“柳飞絮的队伍站在周心儿的队伍后面,所有人把水桶举起来,与肩平。”

在得知柳飞絮当了队长后,柳青墨有一些意外。

不过转念想想,虽然柳飞絮做事不靠谱为人不严谨,在这种军事化的训练上容易吃亏,何况她还带领一个队伍。

可是她到底是柳家嫡出,各个家族当中都有自己的一套训练模式,如此,他便是也不担心了。

说来担心也无用,队长不好,大家提出抗议换了就行呗,训练是不能耽搁的,他只要严格把关就好了。

而比试过程中的胜负,那就是他们此时需要锻炼的事情。

不论是胜负欲,还是互相配合,还是熟练某些比试流程。

柳飞絮虽然不情不愿领着身后的人,退后几十步,但还是被手臂上传来的重量吸引了注意力。

柳青墨这是想不放过谁吗?

其实刚举起来没有多大感觉,但是昨日那般艰苦的训练之后,她浑身酸疼,这胳膊举起来第一时间就有了酸痛的反应。

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一样。

也就柳飞絮在这里咬牙切齿,因为柳飞絮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了。

“好!现在往前平速跑。”

柳青墨的话音落下,由周心儿领头的所有子弟一一往前奔走。

跑步这回事早习以为常,负重跑步也是家常便饭,此时大家还算是能过得去,虽然跑出去一里地,大家感觉浑身的肉都不是自己的了。

“停下来,等下过石桥。”

停下来,仿佛是天籁之音。

周心儿也轻呼出一口气。

柳青墨或许是看到了她们的疲惫,停下来休息一下才能更好的训练。

但伊云纤尘盯着那流水潺潺的白栗湖,却是不安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尽管此时她的臂膀也有些酸疼,虽然也能撑得下去,但柳青墨要是来这么一出,她也不好过。

“啪啪!”

柳青墨拍了拍双手,脸上一抹笑容飘起来,见状,伊云纤尘心里一个咯噔。

虽然仅仅一日的相处,但是伊云纤尘看出来了,柳青墨只有想要加重训练的时候,且是在大家鬼哭狼嚎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阴险的表情来。

可怜的是谁都无法拒绝。

也无法退缩。

“水桶自然是要提水,现在都装上一半的水,过了这石桥,提到对面的药谷里。看见前面连绵不断的山峰了吗?那些稍微低于牡丹山的山谷,全是我们斩云派的药材。每日都有人打理。你们正好也提点水过去浇浇水。”

浇水?

大老远给药材浇水?

刚抛下水桶的柳飞絮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担心自己幻听了。

“讲师?药谷里没有水吗?”

“有啊,白栗湖就流经药谷。”

“……”死了算了。

“大家也不要觉得意外,毕竟都是第一次做事嘛。在你们之前,要不是柳飞絮迟到了,你们还能看看前几届的子弟们,一起提水桶过白栗湖的场景呢。”

这话听来还算是中听,让大家不要大惊小怪。

“他们往年是训练过的,所以熟悉了。凡事总有第一次,你们慢慢来。今天我也不要求大家速度,只要速度一致走到药谷就可以。”

这话好似给了他们一些‘优惠’‘照顾’似的。

柳青墨的话顿了顿,又说:“不过三天后的测试,就是从九符塔开始提水过白栗湖到药谷这段距离的速度,以队伍为单位。”

有冬日的凉风吹过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在白栗湖的对面,有一颗屹立在湖边的白栗树,它长得与白栗林的白栗树不同,首先的便是颜色,那一片树木四季常青,而这个树木不仅仅树叶掉光光,整个粗大树干都变成了灰褐色。

像是已经枯枝。

而它的神奇之处就是在坚强地延续着临死前的喘息。

那最后一丝生机让它屹立在那里,顽强的存活着。

柳青墨说:“那一棵白栗树摘种下来已有百年了,原来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可是现在,没入湖水中的树根,完全被破坏掉。所以当时的前辈都认为这棵树已经枯萎了,想要清理掉。”

“可是没想到,冬日的主殿结束后,夏日再进入的时候,它还存在着,还是当初的模样。”柳青墨解释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负手而立在湖水边上,遥遥远望着对面的白栗树。

眼里还是惊诧的眼色,觉得它过于神奇。

同时,他也会想到了往昔二十年前的时光,那时候他与尹出、韩幼贤,一同进入主殿。

那个时候的训练一样困苦,可是在看到前面那棵白栗树的时候,觉得生而为人,再怎么也不能向树木低头。

这棵树,一直成了他的信仰。

往事历历在目,他和尹出还是老样子,可是韩幼贤……

所有人都惊诧于柳青墨的话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湖对面。

柳飞絮忍不住咂舌道:“这棵树成精了吧?”

虽说柳飞絮的话有些不着调,可不少人懒散地席地而坐,揉着自己胳膊的时候,还是无力地这样想着。

那棵树竟然过了百年还活着。

没有叶子,还活着?

“您的意思是,这棵树还未完全死?一样与我们度过春夏秋冬,只是它再无长叶的能力?”周心儿疑问出声,眼里也写满了惊奇。

“身为一棵树,连叶子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柳飞絮轻叹一声。

这树到底怎么想的?

这人生哲理,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周心儿却是因她的话而侧目,眉头紧锁。

柳青墨这才回过神来,收敛所有心思,觉得柳飞絮这句话倒是很有意思。

“那你们觉得活着是有什么意义?”柳青墨反问一句。

伊云纤尘的目光微微一变,刚才望着柳青墨讲师的时候,她总觉得他的目光好似有些悠远,似乎连一些时光都倒退很久。

活着的意义吗?

众人几乎都没有料到柳飞絮能吐出象牙来,也没想到柳青墨顺势这么一问,她们也顺便这么一思索。

活着的意义?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有人追求高地,有人只要赏花饮酒。

有人更多野心,有人只要现世安稳。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起来吧,你们不想吃早饭,我还想吃早饭呢。”

一阵高喝,使得所有人的思绪回笼,原本还思绪飘散,仿佛魂魄都在云端晃荡,可是现在一瞬间落回了地面。

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

咬牙切齿!

但是转念一想对面那棵树,她们又说不出来泄气的理由。

一个个认命地去装水提水。

柳青墨轻飘飘在前面飞着,临走前跟他们讲,“小心一些,可能石块上会有水渍,稳住下盘,千万别掉下去了。”

远处看不出来水面多湍急,近距离看着那湖水顺着石块往前追赶着,周心儿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她握了握双手,紧了紧手心中的木桶,冻得发红的手指头,已经磨出了一丝热意,由内而外散发着热度。

但是迎面而来的寒风,刮起波涛的冷冽,还是让她的眉眼都覆盖上一层凉意,这冷意直达心底。

让她不得不觉得,这一片地带,仿佛就是荒野。

“走啊,干嘛不走,快饿死了!”柳飞絮在后面代替某些群众嚎叫出声,饿吗?大家都饿。

只是谁敢催促周心儿?

听闻此言,倒是不能让柳飞絮觉得自己是害怕了,周心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果断迈出步子。

石块下水流冲击而来,却是因为石块而分散两处。

石块下是清澈见底的水面,越往前走,越是接近白栗湖中心的时候,水面已经是绿色的模样,山清水秀的风景。

周心儿收回视线,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一块,一块……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尖上的煎熬,一步……一步……

“砰!”

“砰!”

“砰——”

突然,身后三个水桶当空跌落在石块下的湖水里,因为触底而发出巨大声响,惊了她一下。

她猛然扭过头看去,尹归缓右手提着水桶,左手拽住了往湖水中前倾的伊云纤尘。

尹归缓咬牙,左手上的力度用力一抬,伊云纤尘便是回身稳定好身形。

这个石块,成了伊云纤尘演出的好地方。

因为尹归缓就在周心儿身后,伊云纤尘就在尹归缓的身后。

所以周心儿第一视线看得无比清晰。

这尹归缓的反应真快,包括速度亦是,只不过是他如今的修为没有太高。到底尹归缓的天赋是存在的。

而伊云纤尘,难道是脚底下打滑了?按理说不应该。

“有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伊云纤尘回过神来厉声呵斥。

她的两个水桶顺着湖水溜走,却被石块夹缝阻拦了一下,发出‘哐当’一声,可接着还是找到了突破口,木桶依次往前游走。

伊云纤尘扭过身来定定地看向沈双梦,完全不理会是否阻挡了大家的时间。

“你说什么呢?”沈双梦接收到伊云纤尘质问的视线,避无可避,否认出声。

扭过身来的伊云纤尘看着沈双梦,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当即抓起了自己的衣摆,看着她说:“这明晃晃的鞋印,你要不要再上来试试?”

沈双梦原本还兴奋于自己踩到了伊云纤尘的后裙摆,脚下传来的重力告诉她,伊云纤尘一定会重重从这石块上摔落!

若是头先着地,说不准还会破了相,对一个女子来说,她觉得那是最恶毒的惩罚了。想必伊云纤尘也不例外。

但是她惊诧于尹归缓竟然迅速察觉身后的动静,扭过身来只手托起伊云纤尘,后者竟然也能借助这个力道安稳地返回原来的位置。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伊云纤尘劈头盖脸的质问。

见伊云纤尘将证据摆在众人面前的举动,她心下一阵懊恼,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自己的鞋子是脏的?

“怎么,做了错事都不知道道歉吗?沈家就这点教养?就算是一条狗依附着大家族,也该知道知错就改这四个字!”伊云纤尘冷笑出声,眼中的寒芒犹如冰霜。

她那嘴角带着的讥笑,无比嘲讽,想必,她的这一句话刺激了某些沈家人,或者与沈家为伍的人。

沈叶远远地听见伊云纤尘这句话,扬眉怒声道:“伊云纤尘,何苦在这里不依不饶?哪里有什么故意成心,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