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倾盆的暴雨,不停冲刷着百湖市的大小街道。

世纪大道上,一辆白色富康飞驰而过,掠起几米高的水花,路边的行人纷纷躲避,叫骂声四起。

车上后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两人都十分狼狈,女孩儿的头发凌乱,额头有一块明显擦伤,男孩儿更惨一点儿,太阳穴上有一道碰撞的伤口正流着血。

少年随意抹了一把伤口,苦笑自语,“重来一回,还是躲不掉。”

边上少女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完全没听到少年的自言自语,“陈卓,我们还能赶得上吗?”

少年名叫陈卓,跟身边的陆灵雪是同学又是邻居,今天是1999年7月9日,两人都赶着参加高考,因为下了大雨,两人就合乘了一辆出租车,结果轮胎打滑,出租车撞了树。

陈卓直接被撞晕过去,因为他在碰撞发生前,本能的保护了陆灵雪,所以陆灵雪只是轻微擦伤。

醒来的陈卓已经不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尽管他们还是同一个人,记忆和阅历却相差了二十年。

重生前的陈卓已经是市值上亿公司的老板,正在海上的私人游艇中愉快的玩耍,看海水清澈,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入水的瞬间他就感觉一阵猛烈的眩晕,再睁眼就已经来到事故后的出租车上。

陈卓的性格豁达不羁,信奉“活着就该开心”的简单人生哲学,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拉着陆灵雪就拦下这辆富康,请求司机送他们去考场。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下午这一科是英语。

上辈子陈卓和陆灵雪发生了车祸后,那会儿的陈卓可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和见识,等他们打到车再赶到考场,英语听力都已经结束。

陆灵雪是学神级的人物,即使听力题乱蒙,她的最终总成绩也高达699分,顺利的被清华录取。

陈卓就没有那么好的底子了,加上心态完全崩掉,英语只考了30分,最后总成绩只有498分,只能去省城上一个二本院校。

陆灵雪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商人,她考入安京后,他们一家便把家安在了首都安京。

大学毕业后,陆灵雪直接去了米国留学,从此再未回国,与陈卓彻底没有了瓜葛,再无交集。

最后一次听到陆灵雪的消息时,陈卓的生意已经走上快车道,他记的很清楚,当时他正开着新买的路虎揽胜兜风,收音机中报道,米国能源大亨乔治·白奸杀华裔企业家陆灵雪,后因请来超强的律师团队,被当庭释放。

陈卓还特意上网查了新闻,两个陆灵雪确实是同一个人,为此他还喝了个大醉,祭奠逝去的青春和记忆中的那个明媚少女。

陈卓看向身边忧心忡忡的少女,心中慨叹,当年自己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小丫头是真的美,美的极其精致,骨相皮相俱佳,要是就那样凋落,实在让人唏嘘。

“你放心,肯定来得及,”陈卓不是信口开河,当初他们耽误了半小时,这一次他至少节省了二十分钟。

似乎是陈卓的安慰起了作用,陆灵雪终于注意到了陈卓的伤口,明眸中闪过担忧,“你不要紧吧?”

“我皮厚,你没事儿就行,”陈卓浑不在意不在意的道。

陆灵雪这时想起撞车瞬间是陈卓保护了她,“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也得考试啊,”陈卓以为陆灵雪谢的是他拦了车。

“你是生气我拒绝你吗?”陆灵雪幽幽的道。

“啊?”反应了三秒钟,陈卓才明白陆灵雪说的是什么,高考前两天自己向她表了白,想到这,他的老脸不禁有些发红,“没有。”

少女一旦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就很难出来,陆灵雪自顾自的道:“我不是针对你,谁跟我表白我都会拒绝的,大学毕业之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你其实……”

尼玛!好人卡预警!

“停!”陈卓立刻叫停,并转移话题,“咱不说这个,你记不记得老师给我们压的英语作文题,我觉得书信那个可能性最大。”

说到学习,陆灵雪立马切换状态,思索了片刻,“有可能。”

“我们把书信格式好好捋一捋吧,”陈卓不是无的放矢,别的题他不记得,但高考的英语作文题目他还是记得的。

当年的陈卓不懂地方和首都的区别,更不懂重本和野鸡大学的区别,走上社会,自己开始办公司,他才明白这些有多重要。

重生前,陈卓发过传单、扫过楼、做过销售、卖过碟,完全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家,等他艰难的完成原始积累,已经距离他走出象牙塔过了十三年之久,那些比他学历高,又或更早进京的人,要比他少走太多太多弯路。

这里面的差距就是人脉!

地方小县城接触的人和在首都京城接触的人就已经差了无数的档次,安京三流院校和安京重点大学接触的人又再次被筛选了一次,这个筛选就是高考,重点大学的学生在智商和背景这两方面,对之下的院校是完全碾压式的,特别是首都这种满地官帽的地方。

陈卓多少次照镜子骂自己傻逼,为什么不选一个安京院校,就算他进京做同样的事,也不至于用十三年才能起步。

要是能重来,他一定要进京。

要是能重来,他一定想方设法的跟更强大的人交朋友。

要是能重来,他还会跟陆灵雪表白,就是方式和时机可以调整。

这下好了,不用再幻想了,老天爷真给自己回了档。

终于,车子停在了考场学校的大门口,跟好心的司机道声谢,陈卓和陆灵雪就下了车,闷头就冲进了教学楼,听力题的声音已经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陆灵雪和陈卓在同一个考场,监考他们的是一男一女的组合,男的是个年轻人,基本只负责发卷收卷,女的长的就别提多寒碜了,矮胖的身材像个大水缸,胸口戴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大佛牌,整天拉着一张脸,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她五百万一样。

陈卓他们刚要进考场,那女老师就把他们拦在门外,陈卓把交警开具的证明递给女老师,简单说明情况。

女老师看了眼证明,根本就没接,三层肥下巴一挑,趾高气昂,“考试已经开始了!不让进!”

“我们有证明!”陆灵雪急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女老师嘴撇的跟八万似的,“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衣衫不整,乌七八糟,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去了,现在的学生越来越没下限!”

感情是个中年躁郁症,陈卓心里有了计较。

他拉开陆灵雪,凑过去小声在女老师耳边道:“老师,您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