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隐身

千临涯很喜欢的电影《太阳照常升起》里，姜文有一句经典台词：

“那可是屁股啊，不是手摸了屁股，难道还是屁股摸了手吗？”

他现在就处于这么一个“屁股摸了手”的、百口莫辩的状态。

试想，假如你在一间半点风声都不透的密室当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中间没有第三个人。

摆在你面前的是一具完美的身体，完美到好像几万年才出那么一件的陶瓷器。

完美到女人会嫉妒，男人会疯狂，大家都会怨恨上天不公。

上帝用了数百年时间，才雕琢出这么好的一具身体。就像一个凝聚了所有美好事物的结晶。

现在这身体就趴在你眼前。

而这具身体，全身上下，每个姿势都在告诉你：

“请打我。”

你会怎么做？

千临涯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

他冷静理智，胸有城府，从来不会被冲动所支配。

可那说的是他60岁以后。

在5月6日下午，立夏后的第一天。

在一间小黑屋里，千临涯打了醍醐琉璃子。

刚开始，两个人都很开心。

过了会儿，就只剩下醍醐琉璃子开心了。

醍醐琉璃子坐在千临涯面前，两人中间摆着茶具。

她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身体歪向一边坐着。

如果是严苛的茶道师傅，看到她的坐姿，会眉毛一竖：“正坐都坐不好，还喝什么茶？咄！”

可是千临涯很能理解她。

她肯定是屁股疼。

毕竟自己手都疼。

“差不多了吧，困了，”醍醐琉璃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去让他们准备晚餐吧？”

千临涯坐在茶席前，手里拿着一个水勺：“你在对我说？”

她慵懒地看了他一眼：“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谁让你刚才那么用力的？我现在走不动。”

千临涯很想说“就是你让我用力的”，但毕竟晚餐，大家都得吃，他被使唤一下，也不算是成了奴仆。

走出门，对厨房的女仆们说了之后，女仆笑着答：“是，少爷。”

他摸着下巴走出门，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被称作“少爷”了？

明明之前刚来的时候的，大家都叫他“老师”。

在等待吃食的时间，他躲到一个角落，打开了手机。

【醍醐琉璃子让你备受屈辱，获得补贴：枯山水·清溪白樱。】

【你让茶道对手身心俱辱，获得奖励：1自由属性点。】

【茶道对手让你的心灵产生裂缝，获得补贴：茶杓·泪（珍品仿版）。】

【你对茶道对手暴风骤雨般地摧残，获得奖励：1自由技能点。】

……

和醍醐琉璃子相处很省心，并不需要考虑怎么拒绝与反拒绝。

只要和她呆在同一个空间，基本上就是伤害与互相伤害的局面，不知不觉奖励就拿满了，根本不用费心考虑战略。

但是，和她在一起，他始终有种每一步都被算计死的感觉。

按常理来讲，他现在手中有两个醍醐琉璃子的把柄：一是知道她有受虐倾向，一是控制着她的“真名”。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胜券在握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对方是故意将自己的破绽露给你。

这个奖励，拿起来让人心虚。

他有点想念宫城美咲了。

虽然她身上的奖励少，但至少跟她在一起时，并不需要这样心惊胆战。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注意：您已四天未打卡“宫城美咲”，连续打卡奖励将持续减少！建议立刻打卡以维持奖励！（当前打卡奖励金：45万円）】

他顺手就把这条消息滑掉了。

现在醍醐琉璃子每天的打卡奖励是250万円，比宫城美咲最高时的打卡金还高。

他还需要在乎宫城美咲身上那点打卡金吗？

女仆走过来，告诉他晚餐准备好了。

来到海岛上的第二天，第二顿晚餐，按照千临涯的要求，做的是中餐，他吃得比之前踏实多了。

醍醐琉璃子动筷子夹过的菜，他才伸筷子去夹，其别的一概碰都不碰。

这样跟了几筷子，醍醐琉璃子也发现了他的小心思，迅速几筷子下去，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点到自己的碗里。

“说了已经扯平了，我以后不会害你了，放心吃吧。”醍醐琉璃子咬着筷子说。

千临涯有点心虚地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醍醐一直看上去很困的样子，果然，吃过晚饭后就跑去洗澡。

洗完澡也没见到人，不知何时就跑去了自己的房间。

大小姐睡下后，整座宅子都没什么事了。

千临涯也落得清闲，他倒不在乎这样下去茶会的进度能不能赶上，只要事后醍醐家不赖账就行。

和几个女仆说了几句话，逗得对方想笑又不敢笑，又用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逗得一个女仆满脸通红，千临涯笑着进入洗手间。

接着，他又出来了。

这次，他从几名女仆身边缓慢地走过，而那几名女仆仿似没有看到他一般。

【隐身术】：全称为“只要刻苦练习人人都可以掌握的简便隐身术”，使用技能期间，可最大限度降低自身存在感，融入环境，不易被人察觉。

注：本技能并不能让身体透明化。

韩国导演金基德有一部叫做《空房间》的电影，电影里的主角坚持锻炼，最终掌握了“隐身术”，通过掌握对方的视线，完美地进入所有视野盲区，成功实现“隐身”。

他现在的状态，就和那位主角类似，甚至更进一步。

开启【隐身术】后，他走路不再发出声音，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只要不主动站出来和人打招呼，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

他练习着【隐身术】，一遍又一遍地在房间里走着。

尽量躲避着女仆们的视线，绕开她们的必经之路，如果会迎面撞见，他要么缩在黑暗的角落，要么顺着墙游上去，攀附在大理石柱上或者窗台边缘。

在房间里整整转悠了两个多小时，他居然都没有被女仆们发现。

女仆们在浴室里放起了热水，她们进行着洗浴前最后的工作，在外面嬉闹着，等水放好后，就进去洗澡。

千临涯在衣服和柜子交错之间，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穿过，进入了浴室，然后又在蒸汽弥漫之中，趁着女仆们开始洗澡之前走了出来。

这期间，他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夜色渐深，别墅里的灯光陆续熄灭。

随着女仆们回房间睡觉，他的隐身术练习也告一段落。

“……原来你喜欢贤人那类的男生啊！”

穿过走廊，女仆们的谈话声钻入耳朵。

“那种颜可能年纪大一点的女生都会喜欢吧……哈哈，痒！”

“话说千老师你们觉得怎么样？”

“很帅啊。”

“比起贤人呢？”

“我感觉更帅一点。”

“是吧？我也觉得，他要是当偶像……”

“他当什么你都没机会的啦！”

“谁说的，他上午还……”

千临涯脚步轻轻地从她们的房间经过。

在回自己房间前，他忽然冒出了一个点子。

醍醐琉璃子的房间，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整个别墅，两天下来，所有的地方他几乎都去过了，除了她的房间。

如果有什么秘密，那一定是藏在那里。

只几步路的功夫，他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门前。

距离她进屋睡觉，已经过去3个小时了。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她睡得正酣时。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进去看看呢？

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毕竟闯入一个无防备的女生的房间，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没有心理负担的事。

尤其是两人已经“扯平了”。

正拔腿欲走的时候，突然，隔着厚实的房门，一缕微小，但是确凿的声音，飘扬着、传入了他的耳朵。

那是来自少女压抑而释放的奇怪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