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的声音低沉而蛊惑,女老师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你,你胡说什么!”

“老师,咱们借一步说话,”陈卓横移两步,来到考场门的另一侧,女老师皱着眉头审视陈卓,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陈卓看那水缸跟了过来,立刻给陆灵雪使眼色,陆灵雪也不傻,果断的跑进了考场。

女老师猛回头,“诶?谁让你进去了!”作势就要去追。

陈卓低喝道:“你不要命了吗!”

女老师停下脚步,怒视陈卓,“你到底想干什么?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听听我下面的话,你再决定怎么做,也不迟,”陈卓看了看女老师满是血丝的双眼和略微发黑的嘴唇,表情极为严肃的道:“最近是不是感觉小腹肿胀、头痛、失眠,而且心烦气躁,诸事不顺?”

陈卓的话听起来很玄乎,其实全部有迹可循,这女老师的嘴唇发黑必有肠胃疾病,眼睛满是血丝必是睡眠不足,且一脸尖酸刻薄相,生活必定不会顺遂,何况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诸事顺利。他能知道这些,一是因为前世他自己就常年被肠胃疾病困扰,二是阅历的沉淀和敏锐洞察力使然。

女老师目光偏向斜下,都对的上,越想越心惊,豁然回神,“你会医术?”

陈卓面带微笑,“家学渊源,不可细说。”

女老师追问,“这些症状会致命?”

“这么说吧,”陈卓自信的背起双手,一派大家风范,“你若去看西医,保证什么都看不出来,医生只会让你多休息,多喝热水;你若去看中医,大夫也顶多给你开一些调理肠胃的药。这样一来,你的病必会恶化,不出半年,撒手人寰!”

此时的女老师已经入瓮,慌张的一把抓住陈卓的胳膊,“这病你能治?”

“倒是不难,不过嘛……”陈卓不动声色的挣脱,目光先是在女老师的手表上停留片刻,接着又飘向考场中。

女老师明白过来,颇为识趣的闪开水缸似的身躯,“同学,你先去考试,考完再说。”

陈卓就这样半边脸挂着鲜血,趾高气昂的走进了考场。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没闲工夫去感怀自己再一次坐在了高中教室,因为听力已经进行到第二大题。

英语其实是陈卓的强项,正常发挥的话,150分的卷子考个120分以上问题不大,加上他前世经营的是新型材料相关的生意,跟老外打交道的机会不少,口语一直没有扔下,英语试题很多时候考的就是词汇量和语感,只要单词认识,口语没问题,想答错都难。

陈卓清楚的记得,1999年龙江省的理科一本录取分数线是520,他之前英语只拿到30分,总分498,差22分过线,也就是说只要英语能得52分,就能稳稳的压线,还有比这更容易的事吗?

听力、单选、完形填空、阅读理解、短文改错,陈卓一气呵成的一路做下来,不到50分钟全部搞定,他有自信,除了第一道听力题没有听到,其他的基本不会有错,这一年的英语考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最后一道作文,30分,陈卓更是手拿把掐,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确实是那道阐述学校变化的书信文体,他刚刚故意跟陆灵雪提起这个,一个是为了转移陆灵雪注意力,别再提表白的事儿,另一个就是想通过陆灵雪梳理一下书信文体的考点,毕竟他前世没有给老外写过信。

十分钟,作文写完。

陈卓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漏,交卷走人。

高考提前交卷的,无非两种人,顶级学霸和垫底学渣,无论是哪种都足以技惊四座。

陈卓在众考生的惊叹目光下,直接去了洗手间,他这幅尊容不修整一下,出去非得吓死谁不可。

当陈卓走出洗手间打算离开的时候,就见那女老师紧张兮兮的站在洗手间外,“同学,你别走啊,我的病……”

陈卓腰杆一挺,大家风范再上身,“我给你留个电话,等高考成绩出来后,你联系我,现在我不确定我的成绩有没有受影响,我不可能在英语考砸了的情况下,以德报怨!”

记下陈卓报的号码,女老师仍旧忧心忡忡,“那这段时间,我会不会有事?”

“半年内不会有事,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看看西医和中医,印证印证我的话,”陈卓嘴上说着,心中却想着,等过了今天,试卷上交,就算这女老师拆穿自己的“大忽悠术”也无所谓,那时早已尘埃落定。

更重要的是,那电话号码都是他胡编的,想找他?门儿也没有。

女老师此刻根本不敢得罪陈卓,小心收好号码,“那先谢谢你了。”

“客气,”陈卓刚要离开,陆灵雪恰好走出考场,小丫头见到陈卓兴奋的说道:“陈卓!真的是书信!”

“嘘,”陈卓瞄了一眼那脸色煞白的女老师,“低调。”

陆灵雪一缩头,“我们快走吧。”

考场外都是等待着自家孩子的家长,人山人海,陈卓他们一出大门,这些家长就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英语考题难不难。

可怜天下父母心,陈卓露出笑容,“特别简单,放心吧!”哪怕能让他们安心小半天,陈卓也觉得是做了善事。

两人走出人群,陈卓问道:“我是因为父母上班请不来假,才一个人来考试,你陆大校花什么情况?”

“你再这么叫我,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陆灵雪有些生气,但还是解释道:“我妈有重要商务谈判,出国了。我爸也在外地,今天才能回来,马上就来接我。”

陈卓想起来,陆灵雪的母亲本来是跟自己父母一样的国有水凝土构件厂的职工,后来辞职下海,在北面的俄苏斯边境做起了倒爷生意。

“小雪!”这时,远处一辆蓝色桑塔纳停下来,车窗摇下,陆灵雪的父亲陆汉东正在招手。

等两人来到车前,陆汉东一看陈卓和自家女儿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下车询问。

得知是陈卓保护了女儿,陆汉东说什么也要带着陈卓去医院。

陈卓本想推脱,但又觉得陆灵雪的未来遭遇实在凄惨,跟他们走的近一点,看看能不能试着改变她的命运,也未尝不可。如此想着,他也就同意了,坐上陆汉东的车,赶往医院。

坐在车上,望着倒退的行道树和没有多少高楼的首都建筑群,陈卓追忆起上一世,那些他经历过的人和事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就好像这些倒退的景物一样,渐渐远去。

接着,他又想到眼下的处境,他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典型的工薪阶层,父母所在的水凝土构件厂是跟着油田开发步调走的,随着油井的饱和,效益连年下滑,每年都有人下岗或者买断,一个月也就一千多块钱的总收入。

明年,父母也会双双买断,两个人会拿到差不多二十万的巨款,然后兴冲冲的投入到下海的大潮中,最后赔的精光。

陈卓太清楚,华夏的百姓90%是没有经商头脑的,特别是北方这些重工业城市,更没有经商的土壤,职工都安逸惯了,所有脑袋一热就去开店做买卖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陆灵雪母亲那种幸运儿,万里无一。

这还不算完,陈卓大二的时候姥姥得了冠心病,需要做心脏支架,父母把所有剩余的钱都给了姥姥看病,生意又赔了,老两口一直不肯告诉陈卓实情,父亲跑去开出租,母亲做起了保姆,才供着陈卓读完大学。

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母再那么操劳!

陆灵雪看向身边的陈卓,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难以名状?再联想到他又是拦车又是与老师交涉时的智慧与从容。

他,原来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