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算出镇元子投入巫族的怀抱,虽然并不是很在意,但是也觉得似乎节奏快了一些,镇元子第一个,那烛龙,冥凤等人就可能是第二个,至于冥河,鲲鹏相信他一定要抓住第九位圣位的机会,不论是他出身的血海,还是他诸般法宝,都惹得众人眼红,若不能成圣,冥河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虽然算计到这些,但是鲲鹏并没有告诉他人的打算,大神就是这样,谁会管他人死活,再说,他自己若是没有脱出来,也跟他们一样,谁会管自己?谁会怜惜自己修道多年不易?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不仅仅是衬托出圣人的高贵,更道出圣人对圣人之外的态度,蝼蚁一般,多看一眼都懒得去做,还在乎生灭?除非——这只蝼蚁有成为人的趋势,这时圣人便再也不能保持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

鲲鹏站在一个小山上,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良久,叹了一口气,‘罢了,无量杀劫将起,贫道便给你们最后一次讲道的机会,也是你们脱出的机会,虽然也许终究是徒劳。’

鲲鹏伸手一抓,身前百里的灵气汇聚而来,手指一点,化为一个个一寸长的玉符,随手一弹,那些玉符便遁向远方,朝着相应的人而去。

与此同时,三十三天十几道目光扫来,鲲鹏立即感应到,抬头望去,其中的两道格外显眼,一个是后土,另一个是女娲,对这两位女圣人,鲲鹏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到了如今,与圣人的立场早已不可更改,不死不休都是轻的,要是落到后土手里,估计能将自己折磨个无量量年,哪个祖巫的死跟自己没关系?结论是——没有!既然如此,鲲鹏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不错!老子以前就是耍着你们玩,你们能怎么着!你们还不是龟缩在三十三天,睁着大大的眼睛,带着畏惧的神色注视着我!除了直接动手,与圣人早已撕破脸。

鲲鹏也不是好惹的,更是心狠毒辣之辈,所有圣人想到这里,都抽了一口冷气,若是鲲鹏在地仙界对他们的道统怎样,他们还真没辙。良久,所有圣人都收回目光,只是各自掐算着手指,想知道鲲鹏的目的。

感应到圣人的‘纵容’,鲲鹏眼神一转,看着身下的小山,伸手一按,顿时原本就低矮的小山更加平凡,像是一个小土坡,最后鲲鹏所站之地离地面也不过一丈高。

屈指一弹,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球出现,到了身前啪的一声碎裂,化为无数淡淡的蓝芒,发出嗤嗤的声响射向四面八方,将方圆十里之内全都笼罩,就连地底都被弄了一个椭圆形的蓝色光罩。

不远处,一个老头儿体如筛糠,抖个不停,正是这里的土地,看到鲲鹏施法他哪敢说个不字,本想等鲲鹏走了再回来,但是鲲鹏直接将他‘请’了出去,他只能认命,叹息一声,逃向远方。

鲲鹏在那巨石上端坐下来(如今小山彻底沉入大地,看起来就是一块大石头),不久远处一人驾着遁光到来,这边还没消停,另一个方形一道青色身影几个晃荡便走到近前,看到那蓝色光罩,不加迟疑钻了进去。

第一个人苦笑一声,突然脚下一踏,身影模糊,一道清光钻进光罩,发现前面玉鼎早已端坐于地,他走到鲲鹏近前,躬身道:弟子孔宣,见过老师!鲲鹏点头示意,他便端坐地上,只是心中寻思鲲鹏为何找他过来。

孔宣还没琢磨个通透,便见一道金色的身影钻进来,露出手持黑色长枪,一身金衣的飞鹏,飞鹏半跪于地,难掩激动之色,‘见过前辈!’鲲鹏点头,眼中露出赞许,飞鹏能走到这个地步,的确不负第一猴子之名,孙悟空跟他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飞鹏立即坐在地上,一副修道有成之士的样子,没有丝毫急躁,甚至根本不想鲲鹏找他来的目的。

飞鹏刚进来,光罩外便闪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腰间挎着一柄黑色长刀,他看着那蓝色光罩,眼中露出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去,过了几乎呼吸,他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晃便钻了进去。

金羽盯着坐在那里的鲲鹏,眼中露出复杂,更有一抹杀机闪过,对这丝杀机,玉鼎,孔宣,飞鹏都感应到,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既然鲲鹏让大鹏过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杀机更不可能瞒过他,他们没有理由越俎代庖。

金羽右手摸向悬在一侧的宝刀,但是却有些颤抖,显然心中很犹豫,拿不下主意,此时鲲鹏连眼睛都没睁开,淡淡的声音传来,‘若是你拔刀,便是你师尊护持,贫道今日也要让你魂飞魄散!’

金羽瞳孔一缩,眼角跳动一下,紧张的肌肉松弛下来,眼中闪过不甘,坐在地上,但是手却离那柄宝刀很远,似乎生怕鲲鹏误会。刚刚他真切体味到了杀机,他敢肯定,若是自己拔刀了,即使自己与鲲鹏有渊源,他仍会毫不犹豫将自己打杀。

鲲鹏突然淡淡笑了一声,口中道:也罢,既然你们寻来,也是你们造化,贫道便也给你们机会,只是你们只能听一半,另一半,却不是你们可以听的。说完,手一抖,蓝色的光罩一闪,便有三个人影进来。

玄都,云霄,如来佛祖,三人对着鲲鹏行了一礼,便坐在地上。

突然光罩外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天机道君爽朗的声音传来,‘鲲鹏前辈,还请成全!’鲲鹏眉头略皱,右手在身前一抹,天机道君已经站在光罩内,眼中还有几丝恍惚,露出几分诧异,行了一礼,端坐地上。

鲲鹏看人到齐了,言道:无量杀劫将起,此劫乃是洪荒开辟之后最大量劫,所有大神通者都卷入其中,不论因果,不言是非,只看生死!尔等皆与贫道有些干系,贫道便最后讲道一次,日后数亿年便看你们自己造化!说完,不等他们思考量劫之事,便开始讲道。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天运初来。与生灵同得。此谓之道。与生灵同有。此谓之德。动静有时,彷佛空虚,有身之感。

天地构精,阴阳布化,万物以生,承其宿业,分灵道一。

··········

过去九日,鲲鹏讲道完毕,这次讲道没有一定的境界要求,更没有什么骇人的异象,平平淡淡,就如同老先生讲学一样,讲完之后,鲲鹏手一挥,云霄,玄都,如来佛祖,天机道君身子都消失不见,已经被传送到光罩外。

几人恍惚间,正自沉迷在大道中,就发觉已经站在外面,知道鲲鹏能传给他们的已经讲完,虽然觉得鲲鹏藏私,但是却不敢心生不满,此次讲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进境,但是总有一种洗尽铅华,直指本心的震撼,几人神色都带着惊诧。

此番讲道,鲲鹏可是下了血本,将自己在红尘中亿万年炼心所得传出,当然不会有那种大道难寻的难受感觉,反而有种催化剂般的作用,让诸位听道者更容易对大道领悟。

玄都,云霄,如来行了礼都离去,天机道君脸色却有些尴尬,他本是受了女娲法旨前来,对于鲲鹏讲道也没什么兴趣,存着消磨时间的心思,谁知这番讲下来,还真的受益匪浅,他乃是伏羲肉身所化,心中总将自己定位在伏羲一辈儿的大神,如今看来,不过坐井观天,深深叹息一声,他也没有行礼,讪讪离去。

当光罩中只有玉鼎,孔宣,飞鹏,金羽四人时,鲲鹏站起身子,眼神望向远方,似乎眺望着什么。

孔宣四人都猜不出鲲鹏心思,也没有人敢去打断,都开始悟道,他们资质都不凡,自然有些体悟,虽然在鲲鹏面前悟道有些不敬,但是鲲鹏这番姿态,他们也无可奈何。

四人正悟道,突然鲲鹏似乎自语,呢喃般的声音传来,‘你们说说,圣人为何?’

孔宣恭敬道:圣人乃是天地间至尊的存在,不死不灭,不沾因果,不垢不灭,又称混元大罗金仙!

飞鹏点头,心中赞同,玉鼎眉头深锁,总觉得鲲鹏说的没有那么简单,金羽听到孔宣所说,嘴角露出一抹难明的微笑,隐隐有股嘲讽的意味。

鲲鹏似乎听到孔宣所说,又似乎没有听到,点了点头,面朝他们道:你们记住,接下来我给你们说的你们不能透漏给任何人,也是贫道此次能传给你们至为重要的!

听鲲鹏如此说,几人面色都沉重几分,刚刚讲道的好处还没消化完,如今竟然说接下来才是重点,他们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鲲鹏似乎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指点他们,‘圣人如狗,狗,对人忠诚,吃苦耐劳,为人服务,为人所称道,然而狗本身,存在着狼的血液,有着叛逆的心,会反噬主人!甚至吞吃了主人不吐骨头。’

‘圣人乃是天道所立,天道之下方有不死不灭,不沾因果的圣人,圣人如狗,为天道所趋,故而圣人一言一行皆假借天数之名,为己谋私!天道立圣人,为镇压天地气运!‘

‘然圣人如狗,内有叛心,为天道镇压气运之时,又掠夺天地气运,为己所用。’

‘故而,圣人如狗!’

‘圣人,道行莫测,手段通天,你愈是躲避,他便愈是以为你怕了他,便会变相欺压打击与你,直至你身殒道消,魂飞魄散!’

‘然若你反抗,力不足不足以惊走圣人,反为圣人所杀,借之以天数之名,若力足屠圣,圣人必会避而远之,故而逍遥自在,长生不死,与世同君!’

说完,鲲鹏也不看几人惊骇的神色,身子一转,望着远方。

孔宣几人全都咽了口口水,就算是冷漠的玉鼎,初时不屑的金羽也是如此,‘圣人如狗!’亏得鲲鹏敢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细细品味鲲鹏所说,似乎又有几分道理,但是几人实在不敢多做他想。

等孔宣几人神色稍好,鲲鹏淡笑一声道:如何,你们可有所悟?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鲲鹏目光一扫,带着一丝失望,终究是后辈之人,此番言论也确实够惊世骇俗,比之庄子临死高呼‘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也不曾多让,难怪他们如此神色。

鲲鹏摆摆手,叹息道:好了,你们走吧!记住贫道所说,无量杀劫将至,大劫之中好自为之!莫要身殒才好?

几人神色一松,今日的经历实在难以置信,都想赶快回到洞府,大睡几日,免得闹得心神不宁。

几人一个个躬身,正要退出,突然鲲鹏猛地转身,似乎是不甘心,又似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沉着脸道:也罢,贫道便让你们回去想一个问题。语气中,很有落寞之意。

孔宣与其他三人一起问道:不知,老师(前辈)有何吩咐?

鲲鹏眼中闪过追忆,也有一些茫然,‘巫妖大劫,有圣人算计,有圣人出手,至宝崆峒印出世,诸圣出手,为老子圣人所得,人族三皇五帝,皆为圣人谋划,更有打压巫妖二族,立人族天地主角威信,封神大劫,圣人策划,圣人出手,诛仙剑阵,万仙阵,师徒西游,佛法东传,亦是圣人默许,商定已久,量天尺出世,圣人不得显化真身,却有圣人门下抢夺。’

‘你们想一下,为何圣人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为何天地间大事总有圣人参与?’说完鲲鹏似乎有些疲惫,摆摆手道:去吧!

孔宣四人心头一沉,他们都能感觉到鲲鹏语气中的失望,但是对于‘圣人如狗’这样的言论还是吃不消,倒是思考最后一个问题还稍好些,便纷纷告辞离去。

等所有人离去之后,鲲鹏伸手一抹,蓝色光罩散去,鲲鹏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几分,原来英气的脸庞也显出几分沧桑,叹息一声,鲲鹏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