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静谧之海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律——

越是依赖着大自然吃饭的人,对于大自然就越敬畏。

反倒是那些成天坐在办公室里,连山有多高、海有多深都不知道的主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就差整条蓝秋裤,红色三角裤衩外穿,跟个超人似的飞天遁地了,什么滑铲杀老虎、一拳穿钢板、背摔大象之类的事儿都是这帮人干的,勇猛的跟个战神似的,恨不得拿自己那条小蚕蛹把天都戳个窟窿出来,也不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真的无知者无畏。

海帮靠海吃饭,却没有这份豪气,他们比任何人都敬畏大海。

每当他们出海的时候,尤其是要探索那些大海中的禁区时,他们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祭祀妈祖娘娘,祭祀水仙尊王,祭祀东海神龙……

他们祭拜的神灵很多,很杂。

实际上这种祭祀行为连我这个玄门中人都觉得有些过于迷信了,反正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灵,在我看来,他们祭拜的那些神灵很大概率是不存在的,就像我师父说的,修行的越高深,就越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神灵,所谓的各种请神降临的法术,实际上都是暗通天道,借用了天地自然的力量而已,我们虔诚的侍奉道家的三清等,实际上是在侍奉那与天地同在的“道”。

这就是我师父的看法,我是极认同的。

海帮横跨在玄门和奇门之间,我就不信他们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可他们仍旧虔诚的进行祭祀。

此刻,码头上众多海帮成员人人都捧着三炷香,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福。

那个不苟言笑的白狼脸上、身上的涂抹着花花绿绿的油彩,在他身边,那二十个与我们要一起扬帆出海的海帮精锐也打扮的很古怪,白狼在船上跳来跳去,那些人则叽叽呱呱的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应该是一些祭祀用的当地词句,没什么特殊含义。

石老头也来了,不过这老头子惜命的很,人格极其猥琐,现在码头上人多眼杂,混乱的很,他哪里肯现身?在码头的人群外围,一辆车就停在那里,司机是勇子,石老头就坐在后座上,他稍稍摇下一点点玻璃,只露出眼睛往上的一小部分,正隔着大老远与我对视。

他点了点头,看那模样,好像在和我说——一路顺风。

而后,挥了挥手,勇子启动了车子,二人扬长而去,在码头的驻留时间都没超过一分钟,不过我觉得这已经是对我极大的尊重了,完全没有不知足的想法,凭着老头子的那股惜命劲儿,换个人他恐怕都不带来的。

这一番闹腾,足足持续了将近两个钟头。

祭祀结束后,白狼把所有贡品全都推进了大海里,这也是海帮的一种祭祀方式,而后聚拢在码头的众多海帮成员就散开了,各自返回渔场的工作岗位上,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不久后,白狼身边的一个又黑又壮的小伙子来寻我们,只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上船了。

相比于先前浩大的祭祀,我们的出行反而很低调,连一个正儿八经来送的人都没有,这似乎也是海帮的传统,他们认为送的时候过于隆重,反而会让远行的人回不来。

妖魔鬼怪的事情听我的,扬帆出海的事情听他的。

这是我和白狼的约定,也成了我们双方融洽相处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白狼确实是在坚定不移的恪守着这一条,他是真没拿我们当外人,干脆把我们当做了船员,船上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每天的供应配给等等所有事项他全部包揽了,严格的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都执行,不过船上的活儿却不用我们操心,他和他手下的二十个兄弟全部负责的,估摸着主要也是怕我们干不来这些活儿。

相比于不苟言笑的白狼,他手下的二十个船员比他要好相处的多。

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不拘小节的汉子,我们也是朝不保夕、四处卖命的主,彼此之间无论是性格还是经历都有颇多相似之处,再加上彼此的船员舱挨得很近,相处不过一两日而已,双方就已经非常熟悉了。

老白常常和这帮人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打牌。

无双和鹞子哥喜欢光着膀子、赤着脚在甲板上和这些人摔跤。

连我也极喜欢这些人,二十余人的名字我倒是全都记下了。

总的来说,这一次比我们上一次和海帮合作要愉快轻松的多。

唯一让我有些纳闷的还是乌鬼叔这人,舱房很大,我们这边的一茬儿人按照男女分开,青竹和张歆雅领着小稚住了一个比较小的舱房,我们这些老爷们挤在了一个较大的舱房里,乌鬼叔正好和我们一个舱房,出海之后,他隔三差五的要来和我说说话,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对我也是格外的关心,每日里嘘寒问暖。

老白贱嗖嗖的说人家是个老玻璃,还提醒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别背对着乌鬼叔,别一不小心晚节不保,菊花一残可就再无盛放之日了。

这自然是屁话,但乌鬼叔莫名其妙的热情确实让我不理解,对他的戒备和忌惮一天重于一天。

我们从龙海市出发,最早进入东海,随后一直朝着西南方向前进,过了数日,进入南海,最后一头扎进了南海的公海里。

此时,我们进入茫茫大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整体而言四平八稳,海上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好,连一次风浪都没有遇到,就是有些无聊而已。

这一日,我又钻在船舱里记录天官决,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留着寸头、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冲进了舱房。

这个小伙子我记得,前两天还跟着我学道家九字真言的手印来着,名叫陈文龙,是闽南人,也是白狼手底下最年轻的一个,年岁比我还要小一些。

“惊蛰哥,惊蛰哥,狼哥喊你啦!!”

陈文龙一进船舱便操着闽南口音的普通话叫嚷起来。

“这倒是奇事,白狼不是说船上的事儿全听他的么,咱们出海都十多天了,也没见他找过我。”

我笑着放下了笔,道:“说吧,他找我什么事情。”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陈文龙急道:“咱们进入你那张海图标注的区域啦,而且……出了大事啦!!”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