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寒芒闪烁,那王金莲的袖口里正藏着一口短刀。

短刀是鹞子哥的,估摸着是方才与那些疯人搏斗的时候遗落下的,一个不注意被她给摸了去,倒是真应了一句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哪怕是在最混乱的时候,都有付慧城和吴烨在盯着她,结果还是被钻了空子。

鹞子哥他们这时也回过味儿来了,一个个的恼恨不已,自然不会客气,不动声色的就堵住了这王金莲的所有退路和转圜余地。

“所以呢?”

我笑着看着对方,淡淡道:“用了符身,你大抵和普通人差不多,凭什么你觉得现在就是机会?就不怕果真被一刀剁了?”

“凭什么?就凭老娘手里的这把刀,就凭你们几个现在浑身提不起丁点的力气,如何?”

王金莲“咯咯咯”的娇笑起来,挑衅似得冲着老白抛了个媚眼儿,见老白一副不敢消受的模样别过脸去,笑的就愈发的猖狂了:“莫以为老娘真是那好骗的小白菜,从一开始你个小牛鼻子就没安好心,话里话外都给自己留了余地,只说了给老娘一副符身,却不说此间事了该当如何,怕是等出去了就要翻脸了吧?”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不过我浑然没有丝毫被揭穿后的尴尬,只是说道:“人和鬼之间怎么就不能有点信任呢?说真的,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对你下什么毒手,只不过符身是我做出来的,却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事情失控,仅此而已。”

“放你娘的屁!男人不都是些提了裤子就不认人的东西么,老娘信了你的鬼!”

王金莲直接喝道:“一句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可行?”

我微微摇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的倒是轻松,有了这具符身,只要走出去,那就是潜龙升天,鱼归大海,总有一日她会稳住魂魄归来。

流徙之魂甭管其一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是爆发的羔羊,还是天生的恶狼,这些都不重要,其本性绝对是偏激怨毒的,谁知道她到时候会做出点什么事儿?

本是阴司流放除名的主,却因为我的缘故苟延残喘了下来,倘若有无辜之人被害了,恶事明明是她做下的,屎盆子却在我头上,这种二逼事儿,谁会认!

“我说了,事情要在我的控制里才行。”

我正色道:“我承认,我们现在确实是没力气了,方才给你那一下子,耗光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些许气力,现在就是软脚虾,不过你真以为我们成了这样子你就有机会了?”

王金莲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不成你们还能有什么手段?”

话虽如此,实际上言语里却多了些谨慎和探究的意思。

“不得不夸奖你一句,你的直觉很准。”

我叹息道:“刚刚你直接过来偷袭我,其实就是怕我有什么后手吧?你还真猜对了,且不说我这儿还有俩道行比我高的,单是那符身,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符身符身,又是人偶,算是巫术机关,既然上了符身,那便是我手中的玩偶,若是摆弄不了,那还叫什么玩偶?”

王金莲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我冲着她脚下昂了昂下巴。

却见,在她脚下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浮现出了许多金字。

这些金字烙印在地面的黄色晶体上,颜色不分彼此,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些金字,正是我制作符身时写在四张黄纸上的那些殄文和稀奇古怪的无辜符文,只不过……顺序却颠倒了!

“老娘和你拼了!”

王金莲柳眉倒竖,低喝一声,手执短刀,做事就朝我扑了上来。

结果……无论她如何奔跑,始终都跑不出地上金子的范围,那感觉就像是在跑步机上狂奔一样。

这样的感觉估摸着很让人抓狂,于是,这主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嘶叫道:“你个挨千刀的,到底使了什么幺蛾子。”

“我说了,上了符身,你就是玩偶!”

我微微眯着眼睛,喝道:“既然是玩偶,那你就蹦跶不出我的五指山!”

语落,地上的金字猛然卷起,一下子烙印在了王金莲的身上。

顷刻间她凄厉的惨叫了起来,好似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一张脸都扭曲了,怒叫着咒我不得好死……

我没有丝毫手软,取出一叠没有用过的黄纸,直接抛了出去。

哗啦!

黄纸展开,一片片的飞向王金莲,好似化作了一条口袋,一下子把她拢在其中,遮挡的严严实实。

然后……世界安静了……

谩骂声、惨叫声都消失了,只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团子。

做完这些,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其实……控制符身,这事儿并不像我说的那么简单。

符身的核心关键不外乎三样——青墨、殄文加巫蛊符文的排布、灵气。

青墨能通鬼神,而殄文和巫蛊符文的排布则是设下的局,灵气让这一切有灵,产生不可知的威力。

三者缺一不可。

说到底,它就是特殊的符箓。

灵气是我的,而且做成时间很短,暂时还可以感知到,于是,我就控制灵气,重组了符身,将之收了起来。

这个过程无异于是重新制作了一道符身。

符身对灵气的消耗巨大,之前做这东西的时候,我感觉就跟一连做了十几道雷符似得,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地脉精粹所在,估摸着我少说也得休养七八天才能缓过来。

体力被那尸生子的怪诞手段攫取的一干二净,浑身酸软无力,现如今……灵气再度被耗干,只觉得脑袋里装的是一块石头,昏昏沉沉的,全然丧失了思考能力。

双管齐下,那滋味儿……实在难以言述。

众人大概看我没动手,不知道我的实际情况,都在关注着那个黄纸团子。

“这就成了?”

老白看了片刻,壮起胆子上前捡起了纸团子。

“噗”的一下,纸团子上鼓起一个大大的包。

老白就拿手指头戳了戳。

“天杀的东西,作死的吗?”

一连串难听的叫骂声从纸团子里传出,赫然是那王金莲的声音。

这就是个牙尖嘴利的,骂人的话如江河决堤了,不光亲切的问候了老白的祖宗十八代,连带着还嘲讽了老白某方面的短小无力,也不知她是从何得知的……

老白也不生气,就是把纸团子放在地上踩了几脚,直到纸团子被才成纸片子,这才笑眯眯的捡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你们多看顾着点,轮流休息,我……我实在是挺不住了!”

我抬头冲着几人说了一声,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再也坚持不了,“咕咚”一下子倒头睡了去。

裂缝里的东西是什么?另外两个尸生子在哪里?

生啊、死啊之类的……

这些事儿我统统不管了,只想睡觉……

这一觉睡得当真是昏天暗地,等醒来的时候,鹞子哥几人正围成一圈坐在不远处,不知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只觉得喉咙干涩,一味的低呼着“水”,这才惊动了几人。

老白那张大脸盘子挡住了视野里的一切,也不知是不是这里辐射的原因,脸上呈现出的是一种诡异的高原红,细看才会发现,那都是血丝儿,看着很诡异。

“嘿,总算是醒了!”

老爷拧开了水瓶子递给我,揶揄道:“你可真够踏实的,在这地方都能睡成这样,都三十多个钟头了,也不怕睡死过去,还特娘的说梦话,一直嘀咕什么姐姐,你到底是谁呀,我说……你这是做啥梦了?是不是挺羞羞的那种?”

我没理会这厮,至于什么梦话之类的,我全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拧开水瓶子“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稍稍舒服了一些,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又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

还好,除了肌肉有些酸疼,大致还可以。

一股子难闻的恶臭传来,赫然是那些死去的疯人尸体上发出的怪味,这里闷热,好似蒸锅,那些尸体都膨胀了起来,好在倒是没有炸开的,不然就恶心了去了。

鹞子哥把一条子干肉递给我,他的脸上也呈现出了那种诡异的血红色,估摸着我也差不离。

仔仔细细打量了我片刻,见我状态还算可以,鹞子哥松了口气,笑道:“醒了就好,我们还真替你捏了把汗,毕竟那神秘人说你只有十天的时间,我都寻思着你再不醒就把这些事儿都阁下,先带着你出去再说,不过正好,确实有了些情况,你久久不醒,我和无双就尝试着往前探了探,走到头了,有意思的是……我们见到了三口看起来好像是棺材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