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回避

当初墨宋的底细萧戈也细查过，“墨”这个姓氏十分特别，丽朝的墨氏家族并不多，可都没有一个这般年岁的孩子。

“墨宋的长辈？”皇上重复了一下，“不就是沈素年嘛，反正墨宋之前也借住在你那里，怎么说也能说得过去。”皇上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先将人弄回来再说，若是夏族执意不放人，他可就不客气了！

萧戈没什么表情：“臣和臣的夫人怎么看……，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就不能是弟弟吗？随便你们怎么弄，人也是你教出来的，做个长辈怎么了？还便宜你们了呢。”皇上挥了挥手，表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素年在萧戈回来以后说给他听时，足足愣了有半分钟，然后才略带犹疑的问：“墨宋被人公主看上了？”她完全不能相信啊，就墨宋那样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儿就甩脸子的，哪家公主这么不长眼？

“……，我以为你会惊异皇上的决定。”萧戈觉得素年的反应完全不按常理走。

素年眨了眨眼睛，“皇上的决定怎么了？我觉得还不错，难得皇上这么才思敏捷……，不对不对不对，是皇上向来英明神武，墨宋这孩子是魏大哥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他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搁着呢，账上记了太多他‘不小心失手’弄坏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没能赎走。”

萧戈低下头，以墨宋的性子，当初必定是惨剧吧……。不过素年的意思很明白，魏西如今不在了。他亲手挑出来的人，素年打算接替他照顾着。

“不过是真的吗？真有公主看上他了？不能啊。还是说夏族的公主眼光独特？”素年仍旧想不通，眼睛却不着痕迹地瞄向一旁的阿莲。

小姑娘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呢？

“夫人，小少爷醒了。”月娘将平哥儿抱进来，欢欢喜喜地放到素年的腿上，平哥儿养的极好，本来听眉烟说孩子到了半岁以后就特别容易生病，但平哥儿并没有，到现在都一直健健康康的，素年十分欣慰。于是大肆科普了一下母乳亲喂的好处，管他是不是这个原因呢，反正她觉得就是不错。

素年扶着平哥儿的手，让他在自己的腿上站了一下，然后带着他去榻上给他爬着玩儿了，阿莲抬起头，眼里居然有些茫然。

刺萍三日后回门，回来了素年这里，已是做妇人装扮。衣着打扮完全是家底殷实的贵妇模样，看来莫子骞还是有些家底的。

萧府里的丫头们不管跟刺萍相不相熟的都过来看，眼中的羡慕几乎要漫出来，素年也满意地点点头。看刺萍满面红光的模样，她定然看过了自己给她的册子了，真是不错。夫妻和谐还是很重要的。

“莫子骞没有欺负你吧？”素年笑眯眯地问到，刺萍红了脸还没有说话呢。阿莲便插嘴道，“他敢？！不过刺萍姐姐你也不要欺负狠了。免得莫公子来找夫人告状，那可就不好了。”

刺萍眼睛一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便和阿莲笑闹了起来。

素年虽然喜欢闲散，但她就爱看身边小姑娘们笑笑闹闹的，一会儿平哥儿也来了，素年凑趣让刺萍多抱抱，回头也给莫子骞生个大胖小子，刺萍虽然脸更红了，却是当真抱了平哥儿不松手，看得素年但笑不语。

过了些日子，素年还在打听墨宋到底回没回来呢，宫里突然来了圣旨，慧嫔娘娘临产了，宣她进宫。

素年一听也十分忧心着巧儿，这次的怀相虽说还好，可毕竟落过一次胎，她立刻收拾东西带上阿莲就往宫里去了。

一路来到延慧宫，素年看到进进出出有不少宫女，一盆盆地往里送热水，又一盆盆地往外端血水。

“不是说才开始疼的吗？！”素年看着那些红色心突然很慌。

“奴婢，奴婢是听到这么说的。”小宫女以为素年在责问她，立刻也乱了起来。

素年顾不得这些立刻进去，却在屋外见到了皇上，巧儿断断续续的呻吟让皇上端坐的面色极为不好，看到素年以后却像是松了一口气，挥手免了素年的见礼：“你曾经能够救叶夫人，今日也定能救巧儿的，是不是？！”

“小女子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会救得了她，和朕的孩子的，是不是？”

素年抬起头，“皇上，小女子从不做没有根据的承诺，但小女子定然会竭尽所能。”

皇上的王霸之气也没能让素年改变她的态度，低头行礼之后，匆匆进入了屋内。

巧儿躺在床上，屋子里充满了血气，素年上前查看，她的面色暗紫，脉弦大而志数不匀，舌苔略微有些白腻，再看她下血量少而暗红，疼得都发不出声音了，宫缩较强，应是紧张或是感受寒邪造成的气血瘀滞，气不通行，血不畅流，造成分娩困难。

“小姐……”巧儿睁开眼睛看到了素年，立刻就像是找到了重心一样，眼角有眼泪滑落下来。

素年握住巧儿的手：“别怕，我在这里呢，你不会有事的，身子放松，你就想着，无论怎么样，我都在这里呢。”

巧儿拼命地点头，太好了，她好怕好怕，怕这个孩子在最后的关头出什么事情，怕他再一次离开自己，巧儿只要想一想这种可能，肚子就会一阵一阵痉挛。

现在小姐来了，小姐不会让孩子有事的，真的是太好了……

素年拍了拍她的手，从阿莲手里接过银针。

三阴交和合谷穴，历来被推崇为催产之要穴，《子午流注针经》云：“……泻足三阴交，补手阳明合谷，胎应针而落”，巧儿的情况，是气滞血瘀所致，加用肩井穴，肩井为手足少阳之会，可疏利肝胆三焦之气机，气行则血行。

素年一边安慰巧儿，让她放心下来，听稳婆的指示来用力，又让人煎了一副补气的汤药给她灌下去一些，手起针落，在穴位上或补或泻。

巧儿真的就像是获得了力气一般，不多时，一个胖小子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别哭，已经是做娘亲的人了，要忍住，不然仔细眼睛哭坏。”素年将巧儿脸上抑制不住的眼泪擦掉，“你可要坚强起来，他还那么小，还需要你保护呢。”

一句话让巧儿顿时勇气澎湃，那气势，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感觉到困难，巧儿撑着精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脸上的柔情让所有人都动容。

素年出去的时候，皇上已经不在了，皇上能在巧儿生产的时候来到这里，不管怎么说，素年觉得以后自己不用再担心巧儿的事情，有皇上的这份情义，再加上生了一名皇子，巧儿在宫里的地位不容撼动。

这样，就太好了，这个小丫头也终于站稳了脚跟，自己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牵挂了……

走出了宫门，素年竟然见到了萧戈，他站在萧府的马车边，见到了自己微微笑了笑。

素年松了口气，扬起笑脸迎上去。

马车里放着温热的点心，素年刚巧饿了，吃之前狠狠亲了一下萧戈的脸颊，腻腻歪歪地说了句“你真好”，才没有心理负担的开始大快朵颐。

“你怎么会来接我？”素年塞得满嘴，在萧戈面前她已经不会再刻意做出闺秀的气派，自然流露的娇憨反而让萧戈更加喜爱。

萧戈没说话，做在一边看着素年吃东西，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带你离开京城，去谁都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事的地方。”

素年一愣，放到嘴边的杏仁酥停住了，慢慢地放了回去，“我愿意救巧儿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恩，我知道。”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一副很愧疚的模样啊！素年决定放下矜持，去拯救一位正在内疚的男子。

“抬起来点啊。”素年本想主动钻到萧戈的怀里，无奈萧戈的胳膊太重了，她挪不动……

素年在萧戈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把他的手拿在自己的手里玩，“你是不是听到皇上说什么？那只是因为太心急了而已，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情，只有皇上才能救我，那么你定然也会不顾上礼数的对吗？”

大概能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吧，萧戈想着，心里的无奈感却因为素年的话消失了不少。

慧嫔临产的消息传到皇上那里的时候，他也正巧在宫里，皇上等不及要来延慧宫，将手里的事务都交给了萧戈，所以他才会迟来一步。

却在外面听到皇上要求素年承诺一定会救好慧嫔的声音。

素年进去之后，萧戈并没有露面，他怕自己见到皇上，会控制不住地问他“若是素年没能救得了慧嫔，皇上会如何？”

他不想问出口，萧戈觉得，哪怕是皇上和他都想要让这份友谊长久，君与臣之间，也有些注定不能亲密无间的东西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