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陪着母亲在客栈安顿下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她与严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甚至连房间都没变,仍是天字一号房。

她不愿多想,只当是巧合,跟生存比起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萧夫人惊魂未定地抓住她的衣袖,嗓音嘶哑地问:“你说,是不是你伯父?”

容悦沉吟着,半晌方道:“有可能吧。”

说实话,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只是不能完全排除而已。

就算女人如衣服,丢了一件还有很多件,不值什么,儿女却是有数的。她相信自己没看错,容徽对容慎寄予了厚望,一直当继承人培养,他不会贸然出手,将容慎置于险境。

萧夫人却不这么想,咬牙切齿地说:“不是有可能,肯定就是他!他那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今天在我们这儿吃了瘪,回头就放火警告,让我们不要耍花样,趁早给他把人弄出来,不然他就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在容悦看来,这种说法疑点很多,“如果我们真的死无葬身之地,那几个被关在橙园的人会怎样?他自己又会怎样?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狗急跳墙的时候他也许会干,但不是现在……”容徽目前的处境,远未到狗急跳墙的时候,要说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嫁祸于他还差不多。

经女儿一通分析,萧夫人也不确定了:“那会是谁呢?”

容悦脑海里过滤了又过滤,终究只能摇头:“不知道。”

刚才隐约之间,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抓住,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搜集证据。光凭想象和推测是不成事的。

萧夫人猛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带着后怕的惊颤说:“你是对的,这里住不得了!都是娘糊涂。差点害了你。”

“娘,我这不是没事嘛。”

“幸亏你没事,不然。娘就算死了,也没脸到地底下见你爹。”

“娘你说什么呢。庄里那么多护卫守着,何至于此。”

“别提那些没用的东西!”说起这个萧夫人就来气:“几十个人轮班值守,还让人钻了空子。”

容悦叹息道:“这不能怪他们,火是从后山起的,他们守也是守庄子,后面连着十几座山,怎么守啊?这样大的山火。还不知有多少人家遭殃,如果真是人为的,那就太恶毒了,该下地狱!不行,您先休息,我再出去问问情况。”

萧夫人只管拉住的手不放:“你去能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还亲上火场?我们家的护卫都派出去了,穆三……王爷也带了不少人,镇长敲锣打鼓地招集人手,这会儿已听不见锣鼓声。说明火已经灭了,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许出去!”

容悦只得隔着门询问,果然。外面的人说,由于抢救及时,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并未蔓延很远,只烧了毗邻的两座庄子。

——至于郑家庄园里死了多少人,穆远自不会让人透露半个字,连容家暗卫都事先得到了警告,谁嘴巴不严惊扰了主子,后果自负。

母女俩心安了许多,萧夫人主动表示:“明儿娘就随你走,反正东西都烧了,连行李都不用整,倒是轻装简行。”

容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就叫“祸之福之所倚”吗?想不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让萧夫人下定了搬家的决心,无形中帮她解决了大难题。

这样也好!于是安慰道:“那庄子本就是买来避难的临时居所,烧就烧了,大不了换个地方,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损失,就当蚀财免灾吧。”

女儿如此豁达,萧夫人岂甘落后,亦露出笑容附和:“哪有几千两?房子烧了,地契可没烧,乖囡,你放心,娘保证给你重建一座更好的庄子。”

容悦连连点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原先搬进去的时候赶得太急,基本没怎么整修,只零零碎碎弄了一下,实在不成样子,这下好了,连拆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推倒重建。”

“嗯,山上的树木也索性都砍了,全部种上茶树,咱们建个大茶庄,请几个有名的制茶师傅坐镇。”

“就依娘说的,不破不立,咱们这庄子以后兴许能赚大钱呢。”

“那肯定!娘把这新庄子给我儿当嫁妆,红莲业火烧过,什么妖魔鬼怪都死光光了,以后一定会安居乐业,财源滚滚。”

“借娘吉言,那女儿就不客气了,嫁妆嘛,自然是多多益善,哈哈。”

“不害臊”,萧夫人搂着女儿轻拍:“乖囡,睡吧,可怜的孩子,赶了几天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家,又遇到这种腌臜事。”

“不腌臜,娘说的,红莲业火啊,这是老天爷帮女儿消灾免难呢,老天爷最解人意,知道女儿早就看那破庄子不顺眼了,想把娘搬得远远的,老天爷急了,带着庄子里的土地神、屋神、门神、灶神一起挽留,‘别走啊,不喜欢的我们都烧了就是’……”

听到回报的穆远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似意外,又在意料中,似欣喜,又似遗憾,唯独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愧疚——如果他肯及时伸出援手,这场灾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于他而言,袖手旁观实在算不得什么罪过,又不是他派人纵的火,他只是顺势而为,以达成自己的心愿罢了。比如,让容悦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他走;让容悦惊惶不定,只能寻求他的保护……

那姑娘,却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甚至连她的母亲,都不是庸俗妇人,有着很多男人难以企及的心胸。

欣慰之余,又颇觉遗憾:你为什么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遇到这种事,哭哭啼啼地往男人怀里躲呢?他下令手下冷眼旁观时,其实是存着这种希翼的,脑海中甚至不只一次闪现,抱着梨花带雨的爱人温柔抚慰的情景——可惜都只是幻影。

“爷,隔壁那家人都处理了。”黑影又一次出现在窗外。

他沉淀心神问:“派去郑家老宅的人回来没有?”

“还没有,他们要等明早看到结果后,再回来复命。”

“派去容宅的人呢?”

“也还没消息,碧水城离这儿三百余里,再快的影子也要一整夜才能来回。容徽昨晚留宿紫荆堡,只是喝醉了酒,暂时没法赶过来,不过作为伯父,明早肯定是要来的,属下怕他会趁机提出接王妃回老宅。”

“无妨,明天我们早点启程,你叫他们把人盯牢了。”

黑影正要走人,王爷在后面补充交代:“严谨拿回去的那几枝玫瑰,你给我拔掉,统统拔掉,一枝也不许留……呃,也不一定要拔,就是想办法让它活不了,然后让花匠说,玫瑰是有灵性的花,从别处扦插来的,也得有缘才能成活,无缘之人,再怎么仔细照顾都会折腾死的。”

“……是”

黑影应得略有些迟疑,拔掉花简单,让花活不成也简单,可让大字不识的花匠说出那种文绉绉又玄妙深奥的话,不会让人觉得怪吗?

算了,对王爷说“不”等于找死,还不如尽早爬去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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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差的一更,今天会补上的,我争取晚上再更个三千字。

若我人品大爆发,居然连着三更……

那基本是不可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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