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再次见到穆坤,容悦是开心的,对穆坤,她有防备,但更多的是感激。穆坤给她的那箱东西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来只是想请人打造几件方便携带的武器,并根据前世的记忆,画出了一些草图,没想到,穆坤除这些之外,还给她做了天蚕丝软甲,宝剑腰带,和整套质材特殊、具有防御功能的衣裙,以及大量美轮美奂的首饰。

她后来一一检查过,那些首饰不但珍贵不凡,而且都有附加功能,有的可藏密信;有的可装药粉、药丸;有的能抽出可轻易绞断人脖子的透明丝线;有的能当匕首;有的能当飞镖;有的能弯折成各种应手的武器……其中最大的一只金凤钗,中空部分塞着五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容悦为此向穆坤道谢,穆坤摆着手告诉她:“那些材料都是三殿下找来的,为师可不敢居功。”

容悦诧异地转过头,穆远没有否认,而是说:“辛苦炼制的还是十五叔啊,听说光那把寒铁软剑,就炼了七天七夜。”

穆坤在宗室排行十五,又是穆远的叔伯辈,故称十五叔。

穆坤点点头:“冰海寒铁固然是万金难买的好材料,可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子,受不起那股寒气,亦怕对孕娠不利,故需火炎精石中和,方能贴身佩戴,以自身真气温养,以求剑随心意,人剑合一。”

停顿了一下后,穆坤又道:“那剑鞘的质材更是难寻。也不知三殿下从哪里找来的,若我没猜错的话,是冰龙皮?靴子也是冰龙皮吧,手套是火龙皮?”

穆远用赞赏的语气说:“十五叔果然见多识广,寒铁剑吹毛断发。极其锋利。若非有冰龙皮鞘。我怎么敢让她随身佩戴。”

容悦听到呆住,区区一把软剑,就有这许多讲究,也不知价值几何,不用说,肯定是个吓死人的数字。幸好穆远自己就是魔头,凶名远播,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否则那些疯狂追逐神兵利器的武林人士。还不得杀人夺宝?她身上的宝可多呢,以后还是低调点,箱子里的东西轻易不能示人。

从震惊中回神后。容悦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师傅,师伯的病如何了?”

她逃婚之前,就听说穆乾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时日无多。回来后仓促成婚,这时才想起来打听。

穆坤强笑道:“养着罢了,说起来,还多亏了三殿下,帮着寻了好些罕见珍贵的药材,要不然,只怕早就……”

“二师傅……”容悦也不知怎样安慰,以穆乾的修为,和楚穆皇室的能力,都治不好穆乾的病,可见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忽然想起,穆坤曾说过让她拜穆乾为师,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既然人家都只能用药延时日了,说明身体很虚弱,她又正值新婚,也不好再提及,故只道:“如果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师傅尽管说。”

“好的。”穆坤随口应着。

又坐了一会儿后,穆远起身更衣。

穆坤趁机劝告自己的徒弟:“为师虽然一生未娶,但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知道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时是什么样子。三殿下,是真心喜欢你的,连你逃婚都不计较,这不是一般男人做得到的,何况他这样的身份。你如今既已正式嫁给他,不管以前有什么想法,都应该放下,以后就跟着他安心过日子,别再折腾了。你娘也折腾不起,她就你一个女儿,除此别无依靠,这样一大家子人,可都看着你的,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你稳,他们才稳;你摇摆不定,他们也会无所适从。一旦他们对你失去信心,事情可就麻烦了,上百个有能为的汉子,他们愿意帮你时,是助力;他们若冷了心,被其他势力网罗……你是聪明人,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就不需要师傅多说了。”

关于自己和穆远的关系以及未来,容悦不欲多谈,在这点上,他们一直都有分歧。她知道穆坤没有坏心,他的所作所言都是为自己好,但他终究是个古代男人,她的很多想法都没法跟他沟通,也不可能得到共鸣。如果有一天,穆远必须迎娶某个女人来笼络一方势力,事情摊到穆坤面前,他一定会极力劝她接受,在他看来,女人要贤惠,要大度,要以夫为天,凡事以夫婿的利益为最终标准。

故而,她避开婚姻的话题,只说:“您讲的这些,正是我烦恼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安置他们,现在庄里的这些人也只是暂时住下,不可能一直闲养着吧。”

穆坤道:“我今天来,除了向殿下和姑娘恭贺新婚,其实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和姑娘商量这个,卢骏他们快来了吧?”

“是的,师傅计将安出?”

“计谈不上,只是一点点个人的看法。”

“师傅请说。”容悦起身致礼。

穆坤请她坐下,小声提议:“姑娘如果实在没处安置,何不交给三殿下?”

容悦沉默了,脑子里乱成一团。

让她把手下交给穆远,这到底是穆坤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穆远拜托他来说项的?若果是后者,那可就有意思了,难不成穆远以为,没了这些人,她就没了帮手,没了退路,只能安心做个后宅妇人,从此依靠他过活?

以那人往日的斑斑劣迹,和一向的狡诈程度,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穆坤自己的意思,还是穆远想出来的釜底抽薪之策,这件事,都不是容悦一个人做得了主的,容家二房还有个当家主母杵在那儿呢,严格讲起来,她现在只能算嫁出去的女儿,若当家主母不同意,一切都免谈。

不知萧夫人是什么态度?穆坤,应该没有先跟萧夫人通气吧。

说实话,自从萧夫人帮着穆远让容悦就范后,母女俩的关系就有了裂痕。

也许萧夫人不觉得,站在她的立场上,她让适龄的女儿早点嫁人有什么不对?儿女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悦的父亲不在,她想让女儿嫁给谁就是谁。

何况穆远有财有势,人长得俊朗不凡,对容悦宠爱有加,容悦能嫁给他,在世俗之人眼中,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还有什么不足的?所以,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更不会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女儿的。

可容悦早就换了芯子,她对萧夫人,本就没有那种源自血脉的深深依恋,不过感于萧夫人的真心疼爱,想要有所回报而已。

换言之,这份感情并非天然存在,而是建立在“你对我好”的基础上,如果你背叛了我,设计了我,埋汰了我,我不可能毫无芥蒂。

前生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跟战友一起摸爬滚打,长期过着集体生活,后来又多次潜入黑道卧底的容悦,身上其实带着一些豪爽任侠的习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几乎是本能的认定。她得到了容悦的身体,得到了萧夫人的关爱,得到了容家二房的财势支持,便想着回报他们,引领他们走出被长房压制的困境,为枉死的主人报仇,得回应得的地位和尊荣。

故而,这两年多来,她认真地扮演着“容悦”的角色,承担起“容悦”的责任和义务——除了逃婚,那次惟一的一次任性。

可即使在逃婚途中,她依然想着怎么安顿好萧夫人往后的生活,怎么打理二房名下的产业和暗部事务。她从没想过扔下这一切,自己逃到哪里去逍遥,隐名埋姓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长久不语,穆坤以为她不乐意,继续相劝:“要是以前,你有别的打算,我也不会阻止,可现在,你与三殿下已经真正结为夫妇,他有这么器重你,把你升成平妻,夫妻本是一体,你的手下交给他打理,他也会用心的。”

说到这里,眼睛往四周瞅了瞅,把椅子拉近,压低嗓音道:“你的人跟在三殿下身边,将来建功立业,在朝廷上谋得一官半职,那就是你的倚仗!只要你抓着卖身契不放手,他们不管做了多大的官,都是姑娘的奴仆,姑娘的死士,他们可都是签了死契的!等卢骏回来后,我会和他好好盘算、挑拣,留下一部分给姑娘继续跑腿当暗人,其余适合向外发展了,则交给三殿下,让他去安排。”

容悦迟疑地说:“跟穆远的人,让卢师傅带着,尹师傅就留下来吧。”

穆坤微微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尹惟性子孤僻,又是药痴,本也不适合出仕。”

出仕!看来,穆坤和穆远的交情非浅,跟着一个无职皇子,能“出仕”,能“谋得一官半职”,这说明了什么呢?

穆坤的提议,她有些意动,但不会马上做决定,穆坤是不是穆远的传声筒还两说呢,这样的大事,需仔细斟酌,等卢骏带着人回来后,再开骨干大会商议看看,总得他们乐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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