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因二次被盗陷入混乱,衙役天天上门,捕快满镇找线索,弄得太子镇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各种版本的案情分析不胫而走,有的说得绘声绘色,就像他在现场观摩一样,容悦每次都竖起耳朵做好奇宝宝状,适时发出诸如“真的呀?”“不会吧?”之类的声音,以鼓励演说者的积极性,当然,其间还要时不时地重申一下对歹徒的深恶痛绝,和对周家的深切同情。

虽然如此,也没能免去嫌疑,她的房间被捕快造访了三次,问话五六次,药瓶子统统被收缴了,据说要等捕房的刑名师爷确定与本案无关后才能发还。

搅扰了十来天,最后的目标竟然锁定在一个叫阿闰的小厮身上,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频繁跟家主请假,说是回家探母病,结果却在途中偷偷跟陌生人会面,其中两次都有目击证人。

等容悦听到这个消息时,阿闰已经作为嫌犯被请去班房了。

容悦不免有些苦恼,到底是走还是留呢?

怕倒是不怕的,阿闰并不知道盗窃案的真相,他顶多供出自己在外面有帮手,可由这点并不能推出她就是里应外合的女贼。尤其是,穆远就在平城,如果最后审案的结果是顺藤摸瓜扯出云肆,再牵连上她,那才叫人傻眼呢,到时只怕周兴会屁滚尿流,求她高抬贵手,不要跟有眼无珠的小民一般见识。

谁信一个王妃会为了几样东西,亲自上阵做内应呢?只要她想要,多的是人为她效劳。

不过真到这个地步,她也就没办法继续待在周家了,只能另觅去处。

容悦从没想过去投奔穆远,若她肯如此,当初就不会千辛万苦地逃出来了。可她必须承认,自跟穆远在车里一席夜谈后,她的心态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似乎,不再那么排斥他了。

名份已定是次要的,对于这一点,她有种很光棍的想法,只要她始终拒绝履行王妃的义务,穆远又能奈她何?久而久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穆远已经二十余岁,到他这个年龄,早该儿女成群了,没有子嗣会成为他争夺大位的一个硬伤,即使只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也得想办法生个儿子。那样他势必得转移目标,宠幸别的女人,或接受庾、姜,或纳入新妃。

以容悦对穆远的了解,这个男人或许缺点多多,但有一样好,就是不乱搞男女关系,对xing行为要求比较高,喜欢先有情,后圈叉,而不是相反,或跟别的豪门子弟一样,生熟不忌,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因此,她有理由相信,生下他儿子的女人,必在他心里占据一定的位置,多少得是他喜欢的,不然他根本啃不下去。也就是说,穆远有了新的情感寄托,到那时,总是让他失望的容悦,估计也就慢慢淡忘了吧。只要他不死死抓着不放手,非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不可,容悦就有办法过上自己的生活。

真正让容悦感慨的是,她发现穆远对她似乎用情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公然逃婚,等于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后,还选择原谅,甚至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和地位,找人代替她完成婚礼。而当两人重逢后,他明明气得要命,却未出一句恶语,反而字字关怀,句句体贴,她又不是草木,学不来太上无情,对方若待之以诚,她也是会感动的。

第一次,她因穆远而失眠了,辗转反侧中,忍不住反复琢磨起穆远说的那句话:“既然你认为嫁给谁都不会幸福,那不如嫁给我试试,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悲观呢?”

其实,现在已经不是她试不试的问题了,她的名字前面业已打上了穆远的标记,她是个有丈夫的女人,就算将来等穆远有了新欢后,她能想办法跟他解除关系,也是个二婚之身,再蘸妇人,多亏呀。

何况,要跟穆远解除关系何其难,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怕争来争去,枉自蹉跎许多岁月,到最后,只能眼看着自己变成一个被冷落在后院的中年弃妇。绝对有可能的!以穆远的个性,得不到的情愿毁掉,就让她一辈子以穆容氏的身份终老后院又如何?总比她跟了别的男人好,那样穆远的尊严与脸面要往哪儿放?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要不要干脆就依了穆远,不再做困兽之斗?

睡意全无的容悦索性扳着指头数起了归顺穆远的好处:

其一,地位得到了很大提高,等于是穆远的平妻,连容徽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见礼,比起原来那个被边缘化的丧父孤女,不可同日而语。

其二,至少在最近几年,可以得到丈夫的专宠。这一点非常重要,她可以利用这几年的时间生一两个小孩,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等恩爱褪色,新人上位后,就完全退出争宠的圈子,一心一意教养小孩,帮他夺回并坐稳景侯的位子。

仔细想来,即便她嫁给了心目中最佳丈夫人选严谨,也不见得就能独霸他一辈子。在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本分,严谨本已有二妻,以后他自己不扩充妻妾队伍,他父母也会帮他扩充。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他的二妻无色,他兴致缺缺,万一以后纳进的是美女,他也能无视吗?

所以说,嫁给谁都不值得期待,也没什么好挑的。相比较而言,严谨变心,她会更难过,她对严谨还有幻想,对穆远却不敢有,不会有。

其三,穆远外型好,跟有名的美男子夏御站在一起,绝对比他更吸引眼球,因为穆远的气场之强大,足以把夏御衬得黯然失色。她嫁给穆远,对当初嘲笑她被夏御抛弃的人来说,可谓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了。除此而外,还有一个附加值,爹长得帅,娃也不会差。

其四,……

容悦数完了一只手才发现,嫁给穆远原来有这么多好处!

至于负面效应,最让她担心的,莫过于孩子将来的归宿问题了。要是穆远不同意孩子改姓怎么办?又或者,虽然让孩子过继了,却以老子的身份处处指手画脚,把孩子变成傀儡,让景国实际处于他自己的统治下,到时又该怎么办?

当初她会选择严谨,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严谨只是个商人,身后没什么势力,没能力操控孩子,这让她觉得放心。

考虑了大半夜,心里的天平晃过来晃过去,最终也没个定论。第二天清早,阿闰的案子却有了突破性进展,一大群捕快闯进东厢的拳师房里拿人。

周家有祖传的刀法,还专门请了一个拳师在家,教近身搏击。拳师姓洪,长相憨厚,少言寡语,容悦本来对他印象挺好的,听说他被诬陷时还有些不落忍,觉得自己害了一个好人。谁知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捕快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周家十几个男人上去助阵,都没能拦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身姿矫捷地越墙而出。

容悦诧异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这下,洪拳师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洪拳师的惊人表现让周家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中,也没人有闲工夫管容悦了,容悦趁机走出门,立刻被云肆拦截,说王爷有令,请王妃去一趟平城。

容悦笑着应道:“我正好有件事情要跟你们王爷说。”

于是很配合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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