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他觉得我的名声曾被污成那样,多不多你这桩并不要紧,再者,有这则流言,正好让前面的流言有了解释。并且,你应该听出来了,正是因为有些交情,所以整个说法中,我无辜,你全责,都是你一厢情愿你作孽。”

程烈嚅嚅了下嘴,说不出什么来。

“无论如何,我再不希望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了。人家既然没有直接放流言,而是先打了招呼,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堂堂小将军,快些想办法解决吧。”

程烈:……

☆、第192章 .求功

程烈解决麻烦的方式,就是去找程向腾。

早在坊间流言来得太猛烈的时候,程烈就意识到事态不妙,忙向西北去信儿问计。

郑氏很快的,就带着人回来了。这次带的人很全乎,智囊,打手,一应俱全,要为程烈保驾护航呢。

她怕的是程向腾,或者武梁他们,找程烈的麻烦。

结果事情偏离了预期,怎么惹到的却是外人?

还是不好惹的外人。

一家人商议来商议去,到底觉得若这样的流言真传出去,还是自家儿子吃亏大。虽然他是男儿家,但清清白白的,和那名声墨一样的女人搅缠上,她可以不在乎,咱以后还成不成亲了?

程向腾若是跟她划清界限,咱也不怕反咬是她犯贱上赶着缠上咱,但偏程向腾魔障了似的,非得娶那样的女人进门,老太太拦不住,他们肯定也拦不住。

以后一个屋檐下,怎么避免见面相处?

并且,更重要的是,这事关乎军粮,那个可太敏感了。万一上面怪罪,这事真的可大可小。

有事儿找二叔。这事儿必须的,得尽快的妥当的压下来。

——反正他们很积极甚至是慌张的忙着去解决问题了,完全没有谁怀疑过这事儿的真实性。没办法,做贼心虚嘛。

于是程烈去跟程向腾认错,态度很诚恳,把他做过的那些,倒是一力认了,也希望是他的错他领走,力求从宽处理,不是他的,别往他头上安。

毕竟武梁如今名声掰回来了,也算毫发无损。单是传过她的闲话,又没引起严重后果,那就不算个事儿吧?

然后他们母子一起缠磨着程向腾,让程向腾出面,去向邓隐宸唐端谨解释。

程向腾一听就觉得不对。

用流言对付流言,这可不象是邓隐宸的作派。那个人作事,用得着用流言这样委婉的手段?并且还把武梁也同拉出来了?

程向腾不信。

再说若真的心怀怨恨,能指望流言打击到谁吗?真的干起来,你今天传了我家的,我明天还能编故事传你家的呢。这结果只会没完没了两败俱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邓隐宸才不会那么干。

反黑程烈把,让他尝尝当事人的滋味——这倒更象是武梁会用的手法。

并且她也总是这样,明明有法子对付,她也常下不去手,大多时候都不过是吓吓人罢了。

只不过,她既然这般告诉程烈,肯定不只是让程烈着着急就算了的。

她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程向腾觉得,她肯定是不想再见到程烈。要么她想以及仍然住在府外,要么就是想让程烈出府另过。

——程烈出府,当然比程熙出府强多了。毕竟程熙还小,而程烈已成年。程向腾觉得这主意不错。

或者,她是想让大房一家全都重回充州去?回京之后他们确实不肯消停,程向腾也真心挺烦的,只是回充州这事儿,只怕不好操作,或者可以让他去别处……

不过武梁若是直接把心里想法告诉他,他会更高兴,他们可以一起好好分析一下可行性,看看哪种法子最合适。

可是益水桥回来之后,武梁没有同他提过任何关于程烈的事,却这般动用邓隐宸的名号。

程向腾知道,武梁可能怕他左右为难,才自己出面针对程烈的。但是,程向腾想,她肯定也有点儿不放心他,怕他袒护侄子,不肯为她主持公道。

心里有那么些许涩然。

他其实不想这么轻拿轻放的,他之前是在等郑氏回来,一起说道这事儿。要不然感觉人家大人不在,他当长辈的欺负人家小孩子一样。

总之程向腾心里有数,他便不急,对郑氏云淡风轻的道:“流言嘛,哪里当得了真?大嫂不用着急。再说,我和邓统领,也无甚交情可言,得慢慢想法子才是。”

刀割到自己身上了知道急了?慢慢来,好好品品其中滋味,总得吃个教训才好。

可郑氏怎么能不急?

唐家好说,这是实实在在的姻亲,程嫣和程婉在那儿呢,唐家不至于怎么样。

程烈自己去探了探唐端谨的口风,唐端谨跟程向腾说一样的话,“流言嘛,哪当得真?再说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一副前情不计的无谓样子。

程烈放了心。

但邓家,程烈就真说不上话了。别说他和邓隐宸不熟,就是程向腾,邓隐宸也未必会卖他面子。非要深究,邓家和程家,那可是有旧仇宿怨的。

当面充州府尹腾万良家,就是因为和程向腾他爹杠上,后来才被圣上下旨,将人全家抄斩了的。腾万良的夫人,就是邓家女儿,辈份上,应该是邓隐宸的姑妈。

那些年人家邓家没有揪你辫子,不代表人家如今不会。

如今你这么大一错处被人捏在手里了,人家会不会借题发挥往大了搞,那可真难说。

郑氏长年在充州,对充州那段往事记得比程向腾还清,因此也担心程向腾出面好不好使。她可劲地撺掇,想让程向腾去找武梁,让武梁出面。

邓隐宸和武梁明显交情不浅,他可是摆明面上晾过的呀。如今也是,既然邓隐宸肯先给武梁透信儿,可见他对把武梁牵扯其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所以武梁去求一求,没准比程向腾好使。

程向腾不干,说这什么鬼事儿啊,让女人出面去解决?程烈也是个挺大一爷们儿了,惹事儿的时候挺能,出了事儿让女人去想法,还有没有脸了?

再说邓隐宸那是什么人,他决定了的事儿,是武梁个女人家能改变得了的吗?

郑氏冷笑,那女人改变不了?那女人不是能耐着了吗?不是和人关系好着了吗?这事儿也与她有关,她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吧?难道她就睁眼看着?男人还在乎名声呢,她就破罐破摔毫不介意不成?

程向腾火一下就烘起来了。想求人办事儿,还冷嘲热讽的?

再说,谁是破罐?

“她有你能耐?你不是又会教自己孩子散布谣言做小人行径,又会带兵吗?你带这么多人回来,你上去直接打呀,你直接把姓邓的打怕了不敢招惹你们不就完了?还是说对着外人就焉了,专门窝里横对付自家人的?”

郑氏噎。然后气急败坏表示自己没有教小孩使坏,但他还是个孩子呀,气急了行事不妥也是有的,你是他亲叔叔啊,没教好孩子你也有责任吧?

不过她也知道硬的不行,吵吵几句就忙改来软的。于是抹泪儿哭诉,说程烈好好的孩子,却平白被人抹黑。若被流言说得不堪,他小孩子家家要强脸嫩的,以后可咋见人?

可怜他父去得早,没能为孩子谋划好一切,你这当叔叔的也不管他,让我们母子可怎么活……

郑氏到底也不擅长这种,那番表演甚是生硬、拙劣,程向腾扭脸不想看。那么多流言往妩娘身上砸,有没有想过她以后咋办?妩娘还没哭呢,你们还有脸哭!

自从兄长不在了,这嫂嫂脑袋里越来越长满了荒草了,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从前那个虽不说杀伐决断,但也利落爽快的人哪儿去了?

没办法,程向腾带着程烈,去见了邓隐宸。

反正他们母子这般要求的,那便送上门去吧。去给人道个错,解释一下那些流言与咱无干也不是不可以。

先看人家怎么说吧。

···

这件事儿吧,武梁还真没跟邓隐宸对过口。

因为她觉得不需要。

她想着,到时候程烈若真的找上门去,邓隐宸没做过的事儿肯定不会认吧?他只需说没这事儿啊,我不知道啊,我没拿你们的人啊,就也行了。

一推三四里,正好就表明人家不肯原谅不肯配合,只会让程烈越发担心害怕想入非非。

回头程烈还得来求她,请她出面。

于是她就可以谈条件:人家说了,不与你为难可以,但人家再不想看到你了……

是滚出京去,还是迎头杠上,看他的手段能而和胆量了。

只是没想到,才到程向腾那儿,就被看穿了。然后到邓隐宸那儿,又被看穿了。

——邓隐宸当然知道流言的来笼去脉,关于他的那部分,肯定是和程烈无关的。但程烈肯定也不是个好货色,一个大男人学人家大嘴巴四处去传一个女人的闲话,实在令人不齿。

也亏得某人那脸皮厚度足够,换作别的女人,不是分分钟逼人上吊嘛。

邓隐宸看程烈很不顺眼,便不想给他半分好脸色。

因此在不动声色听了程烈的一通辩解,说什么“不是他干的,他没有传关于邓统领你的流言啊”之类的后,他就顺着那话中此地无银的味道,冷笑道:“不是你?那是谁?”

一句话表露了他的对立立场。

程烈道:“邓统领你和姜掌柜的交情,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人家闲话中,就难免把你捎上了,这可真不管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你在慌什么?”邓隐宸又问。

程烈一愣,心说他是来解释了,但也没有慌吧?心里骂娘,面上勉强维持着丝笑,道:“这不是怕咱们伤了和气嘛。”

“伤和气?我跟你有什么和气好伤的?”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啊。

这人这么强硬,程烈有些招架不住,他硬着头皮把事情又说了一遍,换来邓隐宸一句不置可否的“是吗”?

谈不下去,程烈憋着气叫了声“二叔”,希望程向腾出马。

程向腾之前真的觉得那是武梁吓唬程烈的说法,包括人也是武梁拿下的,邓隐宸应该并不知情。

但现在看邓隐宸这表现,他有点儿不那么确定了。难道她说的确有其事?这是她跟这位沟通商量过的对策?

不向他透露想法,却去和外人商议吗?

心里有那么些不痛快。

也无须客气,程向腾直奔主题,“听说邓统领的属下拿了程烈几个手下,还希望邓统领早些将人交还给他才好。”

他想着,如果武梁跟邓隐宸并没有通过气,那他手上应该也没有程烈的人可放才是。

邓隐宸一听,立马明白他们叔侄儿为何找他这一趟了。他就说嘛,这次流言牵扯的人多,难道说程向腾能带着程烈,一个个的去当面认错和辩解不成?

原来特意来找他这一趟,是被人揪住了尾巴。

要单是几个无关的手下,程烈那眼高于顶的,大约也不至于这么忍着气应付他到现在。肯定是与流言相关,怕被拿住了实证。

谁那么明目张胆的,敢拿了人算在他名下?肯定不会是他的属下。

很可能就是那个女人而已。

邓隐宸不紧不慢道:“我的属下从不胡乱去拿谁的属下,他们只拿作奸犯科之徒。程侯爷要找人,得去相关衙门才行。”

彻底没得谈。

当然程向腾也不真的是来要人的。他知道邓隐宸说的是活话,没承认拿了人,也没承认没拿人,很可能在帮武梁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