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蝶道:“此处不可久留,总要离了中土是非之地,再说话不迟。“

原承天点头应允,元雪蝶就出白鹤,原承天唤出万里云金鹏,出了中土后,也就半日工夫,来到一个所在,却非南土,而是元雪蝶家族所在的东土。

东土白原,皆是昊天仙修福地,不仅仅有灵土亿万里,更有种种仙迹妙地,因此昊天向来有“白原东土半天下,苏姬元杨镇昊天”之说。那昊天知名的洗魂台便在此处,乃为元氏与苏氏共有。

白原之上,是苏姬元三族并立,而在这东土之上,于苏元两族之外,又有杨黄二氏的领域。像苏姬元杨这样的大仙族,其势力皆是横跨两方。只因这白原东土委实广阔,以一族之力,实难独占。

而苏姬元杨四氏,本就系出同门,其后姬元杨三氏分族立户,那领域却是带不走的,因此四大仙族的领域便是唇齿相依了。

而在这东土之上,自然是以苏元二氏为尊,杨黄二氏只能恭陪未座,杨黄二氏真正的根基,乃是在紫原一方。不过苏氏的势力着实强大,就连紫原一方,也染指了一块领域。

这等势力领域的划分,集数万年之变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元雪蝶来到这本家领域后,愁眉略展,将那哀怜思念黄御京之心,也稍稍放下了,仙修之士于男女之情,本就放得下,想得开,生死无常,修行无尽。又怎可因此情耿耿于怀。

这东土果然好所在,就见那灵山秀水处处皆是,虽有四时之变化,但便是隆冬之季,亦有那奇花异草,各因禀性而生。就觉得那春光无处不在,无时不存了。

姬怜舞已答应了元雪蝶,在仙会前这半年,就来元氏族中,伴随元雪蝶修行暂居。

族中虽有师兄在彼,可大师兄被那姬氏老祖领去,亲自传授心法,哪里能见面,若在家中安坐,想到师兄就在身边去相见不得,反倒令人焦燥,影响心境了。

姬怜舞的师兄亦是辅族弟子,此刻为太虚境界,姬氏的太虚之士本就不弱,姬怜舞的师兄能以辅族弟子身份,占得一席,可见自非泛泛之辈。

这时前方现出一座山峰来,有白水绕山而走,百雀云集山林,瞧来甚是灵秀。元雪蝶道:“此山为千鸟灵焰山,是为本族产业之一,本族平时所用的灵焰石,大半产生此山。那灵焰石也就罢了,难得此山幽静,或可驻足暂休。”

原承天弱姬怜舞客随主便,自无不允之理。

仙修之士寻常炼器,主要是靠焰石地火,原承天是因为有收了灵焰,这才渐渐把灵焰地火忘之脑后,此刻才想起,那焰石着实是修士必备之物,一刻也离不了的。

昊天所产焰石,只比凡界焰石多了一个“灵”字,其效用则大大不同了,一块中等的灵焰石,就抵得十块焰石。但因昊天修士所炼法宝要求更高,并且动辄数月甚至数年,因此所需灵焰石更多。

元氏占了这座灵焰石的产地,仅此一项,就可富甲天下了。

离灵焰山还有数百里,就有两名元氏修士来迎,元雪蝶之前已动用传音之法,知会了此间修士,更让两位女侍先行前去安排。因此这前来迎接的两名修士皆是极道境界,显见得是此山的执事了。

两名执事知道元大仙子脾气甚大,是最不能得罪的,因此一路上陪着小心,将大仙子恭恭敬敬送到山中,对大仙子的两位朋友,则是更不敢怠慢了。别瞧原承天与姬怜舞皆是仙修境界,可二修举止之间,真个儿是把二人当成前辈高人侍奉。弄得原承天和姬怜舞反倒不自在起来。

到了山中驻地,早有人收拾出数间静室来,见这几间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两名女侍则备了鲜花净水,先侍候着二女梳洗换装。两名执事则亲自陪同原承天,在那静室等候。

修士虽然风里来雨里去的,但因修就仙体,能随寒温变化,轻易不会出汗,便是数年不沐,亦不会有不洁不感。而衣上身上所染的尘土,只需稍用功法,轻轻一抖,自然亦是片尘不染了。

不过这世间女修,哪里肯与男修们同流合污,这洗梳沐浴,一日也是少不得的。也许洗浴事小,这换衣则是头等大事了。出门在外,诸事不便也就罢了,既回到家中,那衣衫定是一日三换的,否则怎肯甘心。

两名执事与原承天通了姓名,叙了寒温,说起在混沌秘境中遇着古猿,得了全锃神光造化,皆是艳羡不已,更替大仙子欢喜。等论及顾玉瑾引诱情郎在先,击杀黄御京在后,则是人人切齿了。

原承天此世性情大变,也算是擅于与人交接,可毕竟与两位执事交情甚浅,不敢言深,足足过了半日,眼瞧着词穷了。才听到静室外环佩丁当,一片燕语莺声,才知道两女驾到。三修皆是如蒙大赦。

那静室之中,早就备上鲜花,只是这花香虽浓,仍掩不住两女身上的兰麝之气。而细辩两女身上所佩香气,却又迥异。

仙修之士并无佩香习俗,以示断除七情,除非那香料有增进修为之效,则又另当别论了。但那种奇香,等闲怎能得到?

不过那仙修之士,却因所修心法不同,而生出各种气息来,女修体质与男修不同,那气息就越发明显了。常有那女修因所修心法产出的气味不雅,而不肯继续修行,非要重新修起的。

而各人所修心法,亦可从各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中略窥一斑。若是那火属功法,自然气息浓烈,若是水属心法,则大多香气淡然,而这气息变化,又与各人的属性有关,细细研究下去,亦算是仙修中的一门大学问了。

元雪蝶身上香气虽常被鲜花掩盖,但此刻原承天细细辩来,便知元雪蝶身上气息直透人心,幽玄莫测,隐隐有蛮荒气息,此香或显示出元雪蝶所修心法渊源极深,或与仙庭古修心法有关。

那元雪蝶或是因不喜此香,故而才常以鲜花为伴,可在原承天看来,此香气虽有神秘莫测之感,但典雅高贵,并无半点可厌之处。可见那女子的心性,着实难以捉摸了。

至于姬怜舞身上气息,则是如兰似麝,其气息浓淡相宜,与姬怜舞宜动宜静的性情,倒也堪称绝配了。

不由得又想起九珑来,自己与九珑聚多离少,便是见面,也是匆匆。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哪里会记得九珑身上气息。

好在仙修之士不但过目不忘,就算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也不会忘怀,只是会潜放心底,只待唤醒罢了。

因而此刻想来,那九珑身上气息,或因修得禅修心法之故,只有极淡极淡的一缕幽香,再反复思来,便发现这缕幽香与元雪蝶身上气息依稀仿佛,只是相比之下,元雪蝶更为浓烈一些罢了。

或许是因为苏氏与元氏皆与仙庭有缘,又因算是同出一脉,两女身上香气有相同之处,倒也不足为奇。或者因为此故,原承天对元雪蝶自然是另眼相看了,这与姬怜舞的交情,似乎又有不同。

元雪蝶未语先笑,道:“有劳承天久候,雪蝶先行陪罪便是。”

原承天笑道:“实不敢当。”

当下诸人落座,元雪蝶向两位执事瞧了瞧,两位执事会意,忙以事务繁忙为由,先行告辞了,这时静室之中,就只剩下二女与原承天了。

原承天知道元雪蝶要说的事与九珑有关,心中自能静得下来,他虽知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必定有着重重阻碍,且早就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履此盟约。可若遇不如意事,也总要一解决才是。

元雪蝶开门见山,张口就道:“承天,苏氏当今老祖,讳泰真二字,想来你已知晓,苏老祖原是兄弟二人,百年前已修成大罗金仙境界,已可飞升仙庭,却因九珑之故,独留这苏泰真镇守苏族。此事也应该是众人皆知了。”

原承天道:“此事承天亦有耳闻。”

元雪蝶道:“苏老祖之所以对九珑如此看重,实因百年前九珑初世之时,曾在那中土点仙台力阻九龙,破了那火凤的阴谋,救下二老的性命,不仅如此,当初苏氏二老,原是与姬杨慕氏三族老祖同日飞升。九珑此举,便算是连救了五位老祖的性命了。那九珑号称昊天第一女修,怎是平白得来的。”

那元雪蝶虽说的简略,可从“力阻九龙,破了火凤阴谋”这数字之中,原承天己可感受那时的惊心动魄之状了,想那九珑娇柔若此,竟能做下这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又怎不令原承天百感交集。

他缓缓点了点头道:“想来九珑定是因此事泄了天机,才被降下天劫了。”

元雪蝶道:“诚如君言,那九珑救了五位老祖,便等同于救了无数条性命了,此功在世人瞧来,足可惊天,可在天地瞧来,却是代天行事,怎能无罪?”

原承天道:“难怪那苏老祖不惜放弃飞升机会,亦要留在昊天守护九珑,更想方设法,替那九珑转世重生耗尽心血了。”

就将自己在凡界天灵宗替龙珑转世一事,也合盘托出。

元雪蝶将玉手一拍,笑道:“原来承天与九珑,竟是情缘早定,且于九珑转世一事上立下大功,如此说来,此事说不定便有转机了。”

原承天心中一惊,道:“有何事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