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惊变

中英商谈建交的消息最早是出在香港发行的《德臣报》，这份香港最早一批出现的英文报纸上，对于英国政府作出和中国新政府建交的评价并非正面的，而是猛烈抨击现行政府对远东政治态度的软弱。

28日，李中堂内阁在得到鲍尔公使和海关税务司赫德的多方面确认后，也由外交部发布了与已经过就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公告，在这件事情上，秦铠出乎意料的低调，甚至都没有出现在任何的报端，全权负责的是外交部总长曾纪泽和伍廷芳、陈季同两个参赞。

消息传开的次日，来自圣彼得堡的电报将驻华公使博白傅火速召回，转由俄罗斯帝国驻朝鲜公使喀西尼转任驻华公使，这一突发的人事变动，立刻被各国外交界诠释为俄国旧远东政策的全面失败，看起来，俄国人需要在远东展开新的外交斡旋。

这位在原本历史上与前清政府订立臭名昭著的《喀西尼密约》的俄国人，通过全套和权谋、威逼利诱等手段，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掠夺中国权益，不过，在这时代，有与秦铠的横空出世，他的境遇有些糟糕……原本朝鲜的动乱在南洋水师的巨舰大炮下彻底的破产，日本的势力根本没找到切入朝鲜机会，甚至于被从朝鲜彻底的清除了出去。

而依靠朝鲜动乱一举上位的喀西尼公使也倒霉的失去了晋级的机会，好在博白傅顽固的对华政策，现在在圣彼得堡已经成为了激怒中国军事对抗的原因之一，这很显然是帝国高层寻求远东战败替罪羊的行为，不过，却让喀西尼按照历史的惯性，终于走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远东驻华公使的位置。

喀西尼一直在关注这个远东大国的变化，虽然从体制上而言，他已然发现这个帝国的根基可谓是千疮百孔，落后的官僚制度。脱离时代的经济基础，完全是一个毫无作为的半封建化政权……但是，在这样的机体上，竟然会凭空出现一直让人望而生畏的军队和支撑如此现代化规模的军事体制。

很快。作为一名在远东供职近17年的资深外交官，他很快就从各个方面收集了大量消息，而一切的消息指向，都是那位现在执掌新政府军政部的年轻将军，所以。他在做了充分的准备后，十分坚定的投入在远东拯救帝国利益的最后博弈。

喀西尼接到任命后，几乎是连夜从朝鲜赶赴北京，8月31日到达北京的当天，立刻前往拜访掌控新政府权力中枢的内阁总理李中堂、监察院翁同龢、军政部秦铠，不过，除了李中堂内阁总理礼节性的接待了他之后，历来对洋人十分不待见的翁同龢直接让他吃了闭门羹，而他拜访十分迫切希望正面接触的军政部秦铠将军时，也被告知。秦将军最近两个月内都没空。

这消息，让喀西尼差点直接爆体而亡，两个月……现在远东的局面，每一天都是至关重要的，海参威方面，从25日起，中国人就十分野蛮的将海底电缆炸断了，这导致了跨海电报彻底的失去了作用，而最后一封电报，穆拉维约夫中将向彼得堡报告。中国军队以潮水般的猛烈攻击，彻底摧毁了海参威门户阿尔乔姆要塞，俄军伤亡逾万，交通断绝。

不得已。喀西尼只得转而向外交部曾纪泽总长递交俄国方面希望展开和平谈判的外交倡议书，同时，他请了法国公使德兰度展开斡旋……不过，第二天就得到法国人的消息，中国政府对于和俄罗斯帝国谈判毫无兴趣，据说。英国人已经暗中支持中国政府在远东与俄国对抗，而直接的证据，就是中英双方正在展开高层次的建交谈判。

9月1日晨，鲍尔公使一早就出现在军政部内，他是受秦铠邀请，据说有巴尔干方面极其重要的消息要与他分享，对于这位秦将军神秘的态度，鲍尔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心底却有着极大的期盼，他冒险采纳秦铠对巴尔干半岛局势的分析，并且向伦敦方面进行通报后，很大程度上，现在他与秦铠的关系，有些一荣俱荣的味道，毕竟，他向索尔兹伯里首相提出的建议，也是基于对保加利亚危机的分析。

秦铠今天倒是十分慷慨的与鲍尔分享了他从所谓隐秘渠道得到的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这其中又从施莱尔那边弄来情报，也有秦铠根据局势分析出来的保加利亚危机的走势，当然，他那些似是而非、却看似十分机密的情报，很快勾勒出了保加利亚危机目前的全貌。

而这段时间，保加利亚方面也是风云变幻，在奥匈、德国势力的暗中支持下，支援原亚历山大亲王的保加利亚军队纷纷站到了驻保俄军的对立面，而圣彼得堡方面的反应却显得十分的缓慢，甚至可以说是迟钝。

俄国将军考尔巴斯显然也意识到，仅仅依靠3个师不到4万俄军来控制保加利亚全境是不现实的计划，而更糟糕的是，这批参加过保加利亚反击塞尔维亚战争的军队，正聚集在俄军撤退必经的斯利文，同时，保加利亚军队正向布尔加斯进发，一旦布尔加斯被保加利亚人控制，那就意味着俄国通过黑海回国或者获得增援，必须要先和保加利亚人干一仗。

所以，考尔巴斯意识到无法以军事手段控制保加利亚后，立刻采取了断然措施，他与保加利亚临时政府签署了一项旨在保证俄国在保加利亚权益的《俄罗斯帝国、保加利亚同盟条约》，条约确认了俄国在保加利亚的一些特权和利益，而被扶持上台的过渡政府，为了不引起国内的军事动荡，也在昨天下午宣布了30天内展开临时议会选举，届时将产生新的保加利亚亲王。

鲍尔很仔细的听着秦铠透露的情报，对于这些消息的来源，他很自然的认定是德国和奥匈方面出于拉拢这位中国掌权者而提供的，事实上，德国、奥匈在保加利亚危机中有着和大英帝国类似的利益需求，中国人肯在远东拖住俄国人的手脚，那绝对是这两个国家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如果，中国人肯在德奥联合进攻俄国时采取联合行动，估计，即使中国人提出要求结盟，德奥也会考虑的。

听完之后，他沉思了几分钟，这才开口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秦将军，对于保加利亚危机的预判，您认为俄国人将会主动退出？”

“中国有句古话，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秦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撇撇嘴，“俄国人自然不是主动退出，而是被迫退出，继续让军队呆在保加利亚，可能引发两个结果，一是激怒德奥，与奥匈发生正面冲突，不过，现在俄国东方正失火呢，俄国人不傻，要吞并保加利亚的难度，远比巩固东方的领土要困难的多！”

“那……第二个结果？”鲍尔点点头，对于秦铠如此坦诚的告知自己，他自认为捡到了大便宜，光是这些消息，就能为自己的外交生涯增添一笔重要的色彩。

秦铠看了看鲍尔，这厮还真是滑头至极，不逼迫一下，英国佬那也是不肯主动一点的，“第二个结果吗，我听说俄国人原本制定了一个明年年初的巴尔干半岛的攻势，不过，这似乎引起了其他势力的强烈反弹，对方也制定了更加急迫的反击计划……当然，这些都是传闻，说不定两个大国间会有某些避免冲突的秘密协议！”

说到这里，秦铠并没有继续分析下去的意思，不过，鲍尔已经听得很明白，虽然秦铠没明言，这里另外一个大国毫无疑问自然是德意志帝国，德国人有计划全面支持奥匈，这在欧洲的外交圈已经不是秘密，但是，什么时候、什么规模的军事支持，却一直都是个迷。

而现在听秦铠所言，这规模还真不小，而一旦战事打响，大英帝国的态度将会十分的重要……不过，巴尔干的战火烧起来，对于大英帝国而言，那也意味着畅通的还是贸易线首先将遭遇威胁，在欧洲，要对付俄国人，这可是几百年间都让欧洲头痛的事情！

“秦将军，您认为保加利亚危机将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此外，我很想了解您的建议？”鲍尔听到这里，看了看端着茶杯不再说话的秦铠，他很自然的就迫切想知道秦铠的预判，当然，他也明白，这位秦将军可不是什么老好人，今天向自己透露了这么多消息，那一定是需要自己回报的，他忽然作恍然装，“噢……对了，秦将军，伦敦来电了，第一批支援贵国的军火已经通过苏伊士运河了，您需要的机床、机器购置清单，也正在落实中！”

秦铠听到这里，自然对这厮竖起了一万根中指，都过苏伊士运河了，你丫才告诉我，敢情原本准备等东西到了香港再跟自己谈价码不是！不过，北方的问题，现在需要快刀斩乱麻了，俄国人在外东北、乃至整个西伯利亚的兵力，都面临滨海一样的情况——缺乏补给！

只是，虽然现在是夏季，随着战线向内陆地区延伸，从海岸线上的补给将会越来越困难，而要解决合格问题，铁路是唯一的选择，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控制线尽量的扩大，趁着俄国人虚弱无比的时刻，挥舞新军的重权，全力在俄国人身上割几块肉下来！而这种情况下，英国人外交上的支持，将会体现出更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最终以谈判来确认战争收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