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新的产业圈

这个押金的条件立刻引起了一番议论，吴金贵倒也不急着继续讲下去，先发发布的这些消息，在场的商人们都需要一点点消化的时间，毕竟这项新的产业，他自己最初时候也没有想明白这项产业的利益所在……不过，正常的商人都想不明白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这时代的中国，对于机器生产完全没有概念，国内的工厂，除了马尾工业体系外的所有机器，都是来自于洋商的整体采购，即便是马尾炼钢厂的高炉和轧钢设备，那也是全进口机器。

而事实上，这时代的中国完全看到到工业大生产的影子，唯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在军工方面，所以秦铠拿出来的第一批零件，就是来自于军功需求方面的订单。

厅内有一批近十号商人是第一次被邀请参加，梧州商人季樊就在其中，这批人都是在前一段时间对广西灾民安置中出过大力气的当地商人，秦铠派人去秘密调查之后，在其中选择了一批善于经营的掌柜，列为下一批的扶持对象。

毕竟这时代官商横行，这些都是背景普通的商人，能在夹缝中求的生存，这已经是不错的能力了，而且善于经营并且还有信用道德的商人，这正是秦铠需要的助力。

季樊今天到了之后，他自然也是大为惊讶，没想到一个从五品的广州同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前些时候也是在赈灾的时候，他了解到了一些广州工业特区的消息，他立刻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亲自来广州设立了分号，经营从特区向广西发送货物的买卖，一时间生意火的很。

而这个招商局他原来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机会亲自进来过，今天一来，才发现。以往自己求上门的那些工业特区里的大掌柜们，此时却跟乖学生似的在这边老老实实的听讲，即便有问题也是低声议论，非常恭敬的提问。

此时他旁边是德庆府的王掌柜。两人都是一次来的，以前倒是做过买卖，算是熟人，两人对于今天被邀请也有些意外，他们的买卖和另外那些大掌柜们。那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所以两人也低声嘀咕起来：“王掌柜，这招商局你可以熟悉？”

“季掌柜，我哪有熟人啊，也就是上次救济灾民的时候，我尽了点力！”

季樊了一声，看起来这位巡抚大人选人的时候还真是有些特殊，“王掌柜，这次吴大人说的重要事情，难道是生产这个什么铁制的玩意。不过这行当，我确实不精通啊！莫非要回去找些个铁匠、学徒来做这个……”

“诶……季掌柜，你这话说得就外行了，我也不做这买卖，但是我去广州工业区看过了，那里都是机器……机器懂不，不管生产啥玩意，人就在旁边使用那玩意，然后东西就被机器做出来了！”

“就是那洋布吧，价格便宜而且质量好的很啊！”季樊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自己若是想要参与，自然要购买这机器，只是做这买卖竟然还要押金，机器还贼贵。一台要上千两，听这吴同知的意思，越大的机器越贵。

两人琢磨了一下，自己对这行当自然是不熟悉，看到一侧坐着的正是福建大商号李氏的丁大掌柜，他们两个都和丁家做过买卖的。也算搭得上话，王掌柜便低声打了个招呼，正想着问上两句，不料丁大掌柜直接做了个禁言的动作，指指前面。

两人这才发现众人都已经停止了议论，一个掌柜正已经起身提问道：“吴大人，我想问下，加工这个零件，既然只有招商局进行收购，那这利润也就是您这里说了算，不知道每加工一个零件，我们能赚上多少？”

吴金贵点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就要说，只是怕吓着了这些个生意人，“诸位掌柜，这一点我没法给予你们任何的保证，你们也看到了，产品最重要的是什么？质量！精度！”

说道这里，吴金贵想起来秦铠交代他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是十分不解，自己的纺织厂那也是大买卖，这棉布只要是同一机器织造的，机器日常维护的好，这棉布质量就能保证，只是这钢铁制品的零件……反正自己转述就可以了，后面的还有技师来传授。

看到下面这些掌柜呆若木鸡的表情，吴金贵自然明白他的感受，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一样的想法，哈哈一笑，举起手边一个长方形的铁质件。

“诸位，这个零件，按照图纸上的说明，长12厘米，宽厘米，中部厚度厘米，两侧厚度厘米，加工难度9级，加工精度误差范围是厘米，我们提供的毛坯钢件的价格是450文每件，加工好之后，若是复合要求，特技品质的采购价格是700文每件！”

哇塞，每加工一件就有250文的利润，超过5成的溢价，若是这玩意机器产量足够大，这来银子的速度可不比纺织慢啊！下面的掌柜们顿时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不过立刻被吴金贵下面的话给迎面浇了盆冰水。

吴金贵举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话锋一转，说道：“诸位，注意，这是特等品质的收购价，若是一等品，收购价格是650文，二等品是550文，而三等品那就基本算是劣等了，那是不予收购的，你们还得贴银子把废料送来回炉重铸！”

我勒个去，做好一个玩意非但赚不了钱，还要倒贴，这顿时让一些掌柜打起了退堂鼓，不过这吓人的条件反而更激发了另外一些掌柜的兴趣，这位秦巡抚可非常人，每次做事都有深意，这次莫名其妙的铺开这产业，他们虽然有些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不过自然打算在其中分杯羹的。

“吴大人，听你这么说来，这对工人的要求想必十分的高啊，我们厂子里可没有这么些能干的工人，不知道这个如何解决？”特区里蔡氏纺织厂的大掌柜问道。

“这一点，早就有方案了，凡是准备投入这产业的。可以获得我们提供的技术培训，当然，这是需要各位掌柜缴纳学费的，等这些工人学会。再回去教你们厂子了的学徒，至于你们来多少工人培训，待会儿可以到旁边的屋子里登记和缴纳银子！”

“……”

会场上此时的提问愈加热烈，到了后面已经涉及到不少关于工艺方面的问题，吴金贵自然不懂这个。由马尾火炮局的一位高级技术工出面进行解释，所谓隔行如隔山，这些掌柜听得晕晕乎乎的，确是感到高深莫测。

这等要求如此之高的产业，虽然进入的门槛未免太高了，但是，这些掌柜各个都是人精啊，这产业既然门槛高，那可就意味着一旦计入，日后别人想要再进来。也是难上加难，这可不比纺织行当，只要纺织协会同意加入，有了机器，招些个心灵手巧的女工就能很快上马。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秦大人铺开这项产业，那就意味着大人需要有人来接手，既然是大人的意思，即便是贴些个银子，那也是值得投入的。这种机会，之前有过一次，那第一批豁了本钱抱上粗腿的，现在可都和大人那边关系好着了。这种机会难得啊！

很快就进入了正式的产业的分包阶段，旁边的小吏拿起分包的合同，大声的念道：“第一个分包合同，零件编号6001，九级难度，首次批量15000个。质量要求一等品以上（含一等品）！……”

还没说完呢，就有六七号掌柜举牌子示意要接这，看起来这些掌柜都担心后面分派不到产业，一个个都急吼吼的赤胳膊上了！

这些零件按照加工难度的高低分别分包若干户生产，一时间这些打定主意的掌柜都是铁了心上秦巡抚的贼船了，吴金贵说那个难度高、加工不易，那举牌子要抢拿这加工活的反而越多，也就小半个时辰，十三个零件的加工分包就已经分派完毕。

之后就是预定生产机床，在季樊这些个小掌柜们不解的眼神中，这些掌柜喊出了让他们嗔目结舌的一连串订购数，少的人家也订购二三十台小机床，魄力打的掌柜，直接砸出三四十万的银子，好像那不是银子，而是馒头！

吴金贵此时脸上也是笑容满面，巡抚大人的影响力看来自己还是远远的低估了，他们吴家从十三街籍籍无名的一户小商家，不过两年光景，已经是整个广州府都让人咂舌的纺织大鳄，以往对银子的追求，在跟随秦铠后，反而变得不那么的迫切了。

而现在这些大掌柜，还停留在自己曾今的那个阶段，不过巡抚大人这块金字招牌和无所不能的传奇，无疑是最大的诱惑力，他眼光瞟过一旁的那些第一次来的掌柜，他们并没有投入到热闹的分包中，对于陌生的行业，理智的商人都需要时间来作出判断。

不错啊，秦大人也不知道那里找来的这些掌柜，自己现在忙于广州工业特区的事务，这外面的事情难免就不那么关心了，工业特区的荣辱，现在就是自己的一切！他会心一笑，整一副踌躇满志的表情。

场下面，季樊其实刚才也是心动过，看到这些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掌柜一个个都拿下这些看似难度颇高的产业，他自然不会认为这些掌柜都吃错药了，只要简单算上一笔账，投资最便宜的机床，收回成本也需要完成上万的订单。

前面听过那位精通加工技术的技师介绍，如果能完成相关的培训，这新手加工零件的成品率一般能维持在9成作用，这其中以一、二等品居多，特等品质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所以要想赚这个钱，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大掌柜们兴匆匆逐一去签订契约，而没打算参与的几个掌柜也告辞而去，而这批新人中，唯有肇庆府的侯掌柜考虑再三，准备接了一份小额的订单，再投资的万两白银购置了十台机床，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机床还需要配备蒸汽动力，最后只得作罢。

而吴金贵把这些新来的掌柜留了下来，笑着问道：“诸位掌柜，今天可有什么感兴趣的产业？”

“吴大人。说实话，我们更中意的是工业区里的纺织厂，今天的产业投入都太大，只怕我们没法子操持下去！”德庆州的王掌柜先开口答话了。众人一听，都频频点头，王掌柜的话自然也说道了季樊的心底，毕竟这机器加工的活实在看起来不好操持，而且投资实在也大了点。

他看对面那个吴同知显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哈哈一笑，“这纺织行当确实是个好买卖，不过你们要进去，一则原料无处着落，现在这棉花价格可是飞涨，你们这小打小闹根本没法子跟阜康、浙江刘氏这些大厂子竞争，人家都是四百多台纺织机，上千的工人！”

这话一出，季樊也是吃了一惊，他也去工业特区进过货。那里巨大的厂房确实让他十分惊讶，不过根本没想到那里面随便一家厂子竟然会有上千工人……对于这种规模的对手，他确实也知道再投资纺织厂，也就最多能混个温饱，绝无可能成就大产业。

想了想，既然这吴大人留下他们，至少会给些个建议吧，便拱手笑着问道：“在下梧州季樊，敢问吴大人，像我等这些做的小买卖的人家。巡抚大人可有合适的产业？”

他这一问，其他掌柜都看着吴金贵，显然也是十足的感兴趣。

“诸位，今天这不是就有一注大产业嘛？你们看这零件加工。只要能加工得成品，就能赚到银子……当然，你们担心的这机器和成本对吧，巡抚大人早有帮你们想好了法子，两个法子，一是半价支付机床和蒸汽机的价格。那样由我们招商局占5成股份！第二嘛，你们可以向南洋银行借贷，秦大人特别准许这最低的拆借利率！”

吴金贵这个条件一开出来，在座的这些掌柜总算明白了，自己搞清楚了，这可是绝对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广东巡抚衙门里，秦铠今天兴致很高，这会儿正陪着小洋装的戚美女在后院赏花，对于几乎每天都在忙于公务的他，每次和戚美女分享一些生活中的趣事，都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事情。

戚书萱棱角清晰、漂亮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不过却始终保持着这份优雅的姿势，她低垂的眼睑偶尔眨动一下，眼光瞟过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子，心中却有着一种隐隐的幸福感，他们之间书信往来，话题几乎无所不包，这个男子的博学让她十分敬仰。

而现在，对于自己预想得到的结果，无意让戚美女十分的满足，这会儿秦铠正乐呵呵的剥了个桔子递给过，“书萱，秋天干燥，要多吃水果！”

戚书萱对于秦铠一项非常绅士的举动自然是充满了好感，大大方方的接过桔子，歪着脑袋俏皮的说道，“秦大哥，我最喜欢听你讲这世界各地的风光，上回你跟我说过的水城威尼斯，今天再给我说些其他名胜吧？”

未来老婆大人的这点小小要求，秦铠自然是要全力满足了，于是一段关于玛雅文明的故事让他娓娓道来，那迷一样的文明最终消失也让戚美眉好奇万分，不过秦铠也没有准确的说法，这一切早已湮没在滚滚历史的洪流之中。

这时候，宋云泽匆匆赶来，在秦铠耳边嘀咕了两句，戚美眉已经非常优雅的起身了，“秦大哥，我也出来很久了，我老爸可又要念叨了，那我先走了！”纤细的手指冲着秦铠一个隐蔽的挥手告别，到底是脸皮薄，双颊顿时有些嫣红，转身带着小丫鬟而去。

一会儿工夫，小丫鬟芸儿又跑了进来，蹦蹦跳跳来到秦铠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笺，“姑爷，这是小姐给您的！”然后有飞快的跑开了。

秦铠看到精美的信封，自然知道里面肯定是戚美眉的悄悄话，微微一笑收了起来，转身说道：“云泽，走吧！”

两人匆匆来到外面，这边客厅早有好几位等着秦铠呢，吴金贵和陆义锦是来报告新产业发包的事情，而欧阳庆则是来汇报情报工作的。

听取了吴金贵的汇报，秦铠频频点头，老吴在招商局的事务可谓是成效显著，这次的零件加工业务，对于马尾工业体系可谓是一次重大战略性调整，他立刻让人去把张简找来，询问广州技工学校的筹建情况。

这是配套广州工业特区必须的学堂，日后大批学生和工人都能通过技术学校的培训，在短期内适应工厂生产的基本要求，已经从第二机床厂抽调了30台铣床、车床等各式机床，同时调来了三名高级技术工、15名中级技术工进行操作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