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曹昂这变相的提醒,孙尚香还没说什么,便先听马腾笑呵呵的捋着胡须说道:

“贤侄不必担心,到了这凉州,就跟到了你们魏都一样,尽管敞开了玩。”

“孟起啊,还不快去喊你妹妹过来。”

说到最后,马腾不禁再次出声催促着。

马超应了一声,一边看着曹昂,一边回答着马腾的话:

“知道了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说着,马超便策马向回赶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马超便去而复返,身边自然还带着马云禄。

无需马腾多说什么,马云禄瞥了一眼那辆马车后,便径直下马上车,缓缓向前方街市而去。

直到马车彻底离开视线,曹昂方才缓缓收回视线。

看来事已至此,担心已是无用,只能祈祷孙尚香记得分寸了。

否则他这个半道上才冒出来的“魏公特使”,此行的计划恐怕真的就要泡汤了。

想到这,曹昂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腾显然没有注意到曹昂的表情,拉着他兴高采烈地便向面前的州牧府走去。

身后的马超见状,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却只听一旁的韩遂突然叫住了他。

马超疑惑的看着韩遂。

只见韩遂走上前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说道:

“孟起,此事你怎么看?”

马超愣了一下:

“什么事?”

韩遂回道:

“当然是那曹家小子了。”

“我总觉得这小子此次来的有些太过蹊跷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啊。”

闻言,马超笑了笑:

“叔父想来是多虑了。”

“我已经仔细的查看过,那小子此行所带的商队中并无任何不妥,看样子不像是专程从魏都跑来兴师问罪的,无妨。”

说完,马超便同样大步的走入了州牧府中,只留韩遂一人徒留原地,无奈低叹。

……

“来来来,贤侄啊,这可是我西凉特有的琼浆,尝一尝。”

说着,马腾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女为曹昂斟满了杯中酒。

曹昂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感受着从喉咙处传下来的火辣,曹昂高呼一声痛快,笑着说道:

“难怪人们总说西北民风豪放,就连这酒都亦是如此啊。”

听着曹昂的夸赞,马腾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马超都晃着酒杯,轻笑着说道:

“毕竟我们凉州久戍边关,总该与你们那儿的中原温柔乡有些区别才好啊。”

曹昂笑而不语,继续轻酌着桌上的美酒。

直到酒过三巡后,马腾才微醺着看向客位上的曹昂,问道:

“对了贤侄,不知此行你来我凉州是带了魏公什么旨意啊?”

曹昂微微一笑: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父亲如今年岁已高,人老了,总能想起一些年轻时候的事情。”

“想起了当年讨董的时候,也想起了曾经与伯父并肩作战的日子,所以此次前来特意让小侄代伯父问安。”

马腾笑眯眯的捋着自己的胡须:

“那还请贤侄回去代我告诉曹公,就说我西凉一切安好,有劳他挂念了。”

曹昂笑了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上前来说道:

“伯父,想当年,小侄刚刚打下幽州的时候,民心不稳,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腾笑着回道:

“倒是有所耳闻。”

“燕赵之地多苦寒,幽州更是远靠边境,想来也是百姓们不能衣食无忧的缘故,再加上时常有乌桓游牧南下劫掠,幽州自然人人自危。”

曹昂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因为三郡乌桓这个最大祸害。”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自从小侄带兵跟那乌桓族交过手之后,才愈发感受到这群蛮子们的军队不一般啊。”

“若不是有虎豹骑,恐怕换成寻常铁骑军队还真的未必能拿下他们啊。”

听着曹昂醉醺醺的话,马超不禁淡笑一声:

“怎么?世子这是哪怕醉了也不忘炫耀一番你们大魏的虎豹骑吗?”

“错。”

曹昂摆了摆手,重新转过头来看着马超,咧嘴一笑道:

“不是炫耀我的虎豹骑,而是夸你们西凉铁骑。”

“同样都是边关,幽州有乌桓这个祸害在,可你们西凉关外同样也有羌胡在跃跃欲试,都是蛮子,战斗力又能差多少?”

“可小侄才与那乌桓交战过一次,此生之后便再也不想与他们战了,因为难以教化。”

“可你们呢?伯父,你们虽然久居西凉,可只要是有你们马家父子在这西凉一天,有西凉铁骑镇守这凉州城一天,关外的羌胡便一天也打不进来,这一点,不止是小侄佩服,就连我父亲也时常称赞。”

“他说只要有你们戍守边关一天,这边境便一日乱不了。就算中原再怎么混乱,可说到底也是咱们汉家自己的事,与那些蛮族没什么关系。”

“伯父,你说我父亲说的对不对?”

闻言,马腾不禁伸手捋着胡须,神色深处涌现出一抹难以遮掩的自傲:

“那是当然,曹公之远见,当世罕见。”

“只要有我父子在这边关一天,便一天不得让那些羌胡蛮族打进来。”

曹昂咧嘴一笑,高举酒杯敬道:

“哎,伯父果然知我父亲心意,小侄敬你。”

说着,曹昂仰头,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马腾没有闲着,同样将面前酒杯饮尽。

直到侍女重新斟满,曹昂才又醉醺醺的说道:

“伯父啊,恕小侄直言。”

“父亲他老人家理解你,小侄同样也心疼你啊。”

“想我父亲那辈起,十八路诸侯讨董,你们都算得上是一代人,您、我父亲、袁绍、袁术、孙坚、韩馥……这些老朋友们到现在还剩下几人啊?”

“要么已经战死,要么已经病死,十八路诸侯到现在还活着的也就剩您和我父亲了。”

“就连如今我父亲也已经年迈,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您呢?竟然还能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

“说实话,小侄钦佩您的同时也替您觉得委屈。”

“您想想看,如今您也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久居这塞外苦寒之地,对得起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