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侯府,后花园中——

正是春夏之交,百花齐放,气候温和,清晨的风舒适宜人。道

庄诗宁放下茶盅,美眸中倒映着自家丈夫的愁眉不展身影,轻声说道:“莫非是君上……又于心不忍,不愿以卑贱之事作践姑母?”

若是如此,说明君上还念着最后一丝夫妻旧情,或许等怒火消了之后,未必没有转圜之机。

公子治摇了摇头,皱眉道:“我也不知具体细情,但这一次,我隐隐觉得父王他……可能真的不会再赦免母妃了。”

纵然是上一次恭玺为苏侯借母妃之手污秽,但他的父王也并未给予这般重的处罚。

庄诗宁幽幽说道:“姑母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道?别想不开才是……”

在她看来,郑君实在不顾念夫妻之情。

公子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两天,我悄悄去掖庭,看看母妃……”

正说话间,忽地倦意而生,公子治只觉一股困意如潮水般细来,打了个呵欠,说道:“诗宁,我有些犯困……”

话音未落,公子治就胳膊一叠,趴在石凳之上,沉沉睡去。

庄诗宁容色微变,明眸瞳孔剧缩,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开口道:“夫君,你没事儿……”

然而,公子治已是呼噜声响起,被晃了晃肩头,仍是不醒。

“夫人,许久不见,可曾想念于孤?”

就在这时,微风徐动,庄诗宁耳畔忽地响起一把温煦的声,倏尔,苏照从庄诗宁身后现出,双手拥住庄诗宁的腰肢,感受到玉人的玲珑娇躯,心头就是一动。

“是你……”听着声音熟悉,等庄诗宁转头之间,美眸凝视来,先是一愣,继而眉眼间涌起难言的惊喜之色,说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花信少妇因为喜悦,声音都带着几分莺啼婉转。

苏照笑了笑,捉住花信少妇的纤纤素手,附耳呵着热气,呢喃说道:“来新郑办些事,顺道过来看看你。”

庄诗宁光洁如玉的脸蛋儿滞了下,明眸闪烁,问道:“是为了姑母吧。”

苏照温声道:“就知瞒不过诗宁,前日,采儿告诉我说,庄妃在郑宫中出事了,让我想方设法营救,索性我就亲自过来了。”

庄诗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姑母她现在掖庭,你如果想要救她的话,需得潜入宫中,现在宫禁大不同以往了,听说有飞仙大能坐镇,你得小心从事。”

许是因为苏照之故,庄诗宁也开始留意一些关于仙道境界的事情,知道飞仙已是大能一般的人物。

苏照将庄诗宁拥入怀中,将手探入衣襟捉怪着,轻笑说道:“所以我就过来了,我自忖隐匿神通还是很高明的,比如当初就在这里,可是混进了宫中呢。”

庄诗宁脸颊羞红,嗔怒道:“你这人,我们别在这里……”

说着,瞥了一眼趴在石凳之上的自家丈夫公子治,黛眉拧了拧,一股愧疚之情在心底蕴生出来。

苏照感受着庄诗宁的莫名低落下来的情绪,倒也停下,道:“诗宁,这是怎么了?道”

花信少妇轻熟、妩媚的眉眼之间现出一抹怅然之色,转头凝眸看着对面的少年,美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语气漂浮不定,说道:“苏侯,你这次是要带姑母前往苏国和采儿团聚是吧?”

苏照怔了下,解释道:“郑国虽大,但已无庄妃娘娘落脚之地,我打算带她回苏国宫苑居住,她总归是采儿的母亲,让她们母女团聚,也是分属应当。”

庄诗宁闻言,娇躯颤了下,泪珠盈睫,哽咽说道:“那……我呢?”

她不想再过这样背德的日子了,每次看到丈夫懵然的样子,都有一种来自良心上的煎熬。

苏照愣怔了下,垂眸看着怀中突然情绪失控,泪流满面的庄诗宁,默然了下,心绪起伏不定。

其实上次,庄诗宁就有随他而走之念,不过被他借口搪塞了过去。

他对庄诗宁,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一直留在郑国,好像的确也不是办法。

“诗宁……”

“我是别人的妻子,是不是被你带走之后,你就不喜欢了?”庄诗宁柳叶弯弯眉下,美眸熠熠地看向苏照,粉红面颊早已苍白如纸。

但凡这人说一个不字,她绝不苟活于世,不过三尺白绫而已。

她再也不想过这种“良心煎熬”的日子了,看着懵然无知的丈夫,她就生出一股难言的愧疚。

她明明不爱他,却要一次次欺骗于是他。

苏照拉过庄诗宁的手,清声说:“诗宁,上次我就说过,你若是想走,我带你走就是,别再说这些伤人的话,我若不喜欢你,岂会和你……”

庄诗宁闻言,贝齿紧紧咬着下唇,那张温宁、娴雅的脸蛋儿,梨花带雨,目光凄然。

“苏侯,带诗宁走吧,这样的煎熬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会死的。”庄诗宁忽地伸手捂住檀口,泪如雨下。

苏照见此,叹了一口气,道:“诗宁,一切是我的错,我带你走容易,只是怎么也要顾念你的名声,不如,你接下来假死脱身吧。”

他以往也是太过享受那种毫无压力的禁忌,这才对庄诗宁……

但本质上,庄诗宁不是什么毫无道德底线的坏女人,她也会有负罪感,日夜承受着沉甸甸的良心煎熬。

苏照此刻就感受花信少妇那沉甸甸的良心,正在颤动。

庄诗宁抬眸看向少年君侯,似有些疑惑,何谓假死脱身?

苏照轻轻啄了下花信少妇的白腻脸颊,温声说道:“你在郑国这边,突发恶疾,假死脱身,然后我再带你走,这样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善意的谎言。”

说着,看向一旁的公子治。

庄诗宁抿了抿樱唇,目光闪了闪,说道:“是我……对不起他。”

苏照笑了笑,说道:“孤说过了,这事和你没关,都是孤强迫于你的,你也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

庄诗宁美眸低垂,幽幽叹了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苏照:“……”

苏照挽起庄诗宁的手,笑道:“走吧,到房里说,总觉得在他面前和你卿卿我我……怪怪的。”

谷/span庄诗宁玉容染绯,语气幽幽道:“你第一次在浴桶里,难道就不是当着他的面吗?”

想起那日,这人几乎是半强了她,至今思来脸红耳热,否则……她也不会沦落至此吧。

苏照脸色一黑,打量着那张温宁、明媚的脸蛋儿,道:“还真是治不了你了。”

说话间,已揽起庄诗宁的腰肢,身形一闪,已经进入厢房。

“这枚丹药是龟息丹,你服下之后,肉身会逐渐生机衰弱,然后渐至昏迷,粒米不进,这样三天下来,就可假死脱身,那时我再带你离开这新郑。”苏照解释说道。

庄诗宁美眸为低垂,打量着那粒红色丹药,讥诮道:“不会是毒药吧?”

苏照揉了揉庄诗宁的云鬓,道:“诗宁,你怎么愈来愈偏激?我要对你不利,还用着给你下毒药?”

“我倒宁愿是毒药,我这样的女人,就该遭到这样的报应!错信情郎,然后被情郎甜言蜜语哄骗服毒,从此假死变真死……倒也算咎由自取!”庄诗宁喃喃说着,秀眉下的双眸失神,苍白如曦的脸蛋儿上有着自伤之色。

眼前的少年,想来也是不曾真正喜欢过她的,不过是他人之妻,以图淫乐罢了,若是能死在他的手中,也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

她这种坏女人,咎由自取……

苏照默然片刻,他知道此女就是文青女,对死亡或许都有一种唯美至上的追求,当然,或许也是庄诗宁内心深处隐隐想要更多的东西,比如他的爱……而非欲。

苏照注视着花信少妇的明眸,温声道:“诗宁,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你以后还要给孤生孩子呢。”

生孩子警告。

庄诗宁抬起一双莹润如水的眸子,怔怔看向苏照,忽地自嘲一笑道:“我这种贱女人,哪有资格……”

苏照不由分说,噙住花信少妇的唇瓣,许久之后,紧紧盯着少妇莹润欲滴的眸子,说道:“孤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是孤的俘虏!再敢胡说,孤就……孤就杀了公子治!”

庄诗宁容色愁绪渐去,感受着少年声音中的爱怜,扬起高昂的额头,道:“你这昏君,就会威胁于人吗?本宫绝不会像诗宁一样那般屈从,你这般逼迫本宫,本宫一定会告诉采儿的!”

苏照:“……”

好家伙,庄诗宁又开始了是吗?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

他总觉此女一定是各种本子写多了,甚至开始有着强烈的表演欲望。

庄诗宁“屈辱”而“高傲”地看向对面的少年,狠狠甩开手臂,将脸蛋儿扭向一旁,清声道:“苏侯,你以为你救本宫出掖庭,本宫就感谢于你吗?若非你拐带走了采儿,本宫怎么沦落……唔~”

未等庄诗宁说完,就被少年打横抱起,揉入怀中。

……

……

许久之后,云销雨霁,风平浪静。

庄诗宁云鬓微散,粉颊红润,依靠在少年君侯胸膛之上,幽幽道:“你果然居心不良。”

上一次她就发现了,当她扮演起那位来,这人就……明显兴致盎然三分。

苏照脸色一黑,略有些恼怒地捏了捏庄诗宁,在花信少妇的娇嗔声中,叱道:“不是你诱惑于孤的吗?合着孤还做错了?”

他总觉得庄诗宁多少有些神经质,或许这就是文青女,想一出是一出?

庄诗宁轻笑一声,娇叱道:“你怎么能对本宫,你对得起采儿吗?她……”

苏照道:“打住!赶紧打住!晚上,你把那丹药抽空服了,我在新郑等你这边假死脱身以后,再带你走。”

庄诗宁扬起一张容色焕发,娇媚无比的脸蛋儿,道:“其实,我还有些想留这儿……”

苏照:“???”

庄诗宁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离开吧。”

苏照默然了下,紧紧拥住庄诗宁的削肩,道:“你这是缺乏安全感。”

他其实是能够理解庄诗宁的,说着让他带她回苏国,双宿双飞,但本质是对这场畸形之恋的担忧。

唯有通过一次次试探他的心意,才能求得一份安全感。

但另外一方面,此女骚媚蕴藏于心,还想继续和他玩这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危险游戏。

庄诗宁幽幽道:“如果我回苏国,或许也会如你许久不曾宠幸的妃嫔一样,沦为你再也想不起的……”

苏照温声道:“诗宁,我以后肯定会多陪陪你的。”

他已在仙园之中建好宫殿,在那里,他以界主的身份,操控时间流速,可以留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庄诗宁。

庄诗宁道:“只是,我并不喜欢那种金丝雀被圈养的生活。”

苏照笑道:“怎么是金丝雀呢?仙园秘境可玩的地方也很多,再说,你若是无聊,可以继续写稿……对了,那本《苏宁记》多少章了?”

庄诗宁轻笑了下,说道:“都写完了,男女主都相爱了,故事还能怎么写?不过,我最近打算以你为主角,写一本人君开仙朝,然后到处沾花惹草的故事,书名叫《仙朝记……》,好像不太好听……我再想想罢。”

苏照:“……”

……

……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不知不觉就是将夜时分,安抚了闺怨满腹的庄诗宁,苏照出了新安侯府,施展遁法,向着郑国宫苑而去。

郑国宫苑可以明显看出比上次潜入,气势森森,法阵更为强横,其内更隐隐有数股强横的气息,暗暗蛰伏。

不过苏照也今非昔比,归阳巅峰的道行,又是修炼着观鱼大姨子的隐匿神通,瞬息之间,就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绕过数重法阵,苏照徇着上次前来郑国宫苑的记忆以及庄诗宁画好的宫禁之图,向着掖庭宫而去。

而郑宫上空,四位以神念投入法阵警戒的司天监洞虚大能,却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