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照和柳清羽离去,姬令月凝了凝眉,清声问道:“什么事,不能神识传音?”

冷虹道:“殿下,刚刚得到的消息,那姓秦的……”

“姓秦的,怎么了?”姬令月心知有异,连忙追问道。

冷虹道:“据凤凰五部可靠的消息,那姓秦的是苏国国君——苏照!”

骤闻此言,姬令月娇躯轻颤,一张酒后酡红似霞的脸蛋儿,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一双狭长清冽的凤眸,现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对,如果是苏侯,他如何会出现在卫宫,还和那卫国长乐公主私相授受,会不会凤凰五部的探事搞错了。”

“此事确凿无疑,从赤林宗的一位神照长老中探听而来,那人确是苏侯。”冷虹面色也有些复杂,解释道:“方才担心殿下被骗之后,盛怒于心,故而就……”

姬令月默然片刻,心头情绪也是颇为复杂,平时视之若大敌的苏侯,竟已和自己见过数次。

“殿下,这苏侯心机深沉,非易与之辈。”冷虹幽声道。

姬令月回转思绪,默然片刻,幽幽叹道:“这苏侯孤身入帝丘,搅动风雨,却是非常人可比。”

转念一想,苏侯其人既已有神照境界,苏国最近更是开疆拓土,声势大涨,这样的敌手……

“还有那司萤仙天,也间接落在苏侯手中……”姬令月瞳孔剧缩,悚然而惊。

“殿下,苏侯就在帝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冷虹清声说着,将神情凝重的姬令月深思中唤醒。

要知道,姬令月一开始打算入帝丘,就是为了阻碍苏国的崛起大势来着。

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位未来的女帝还没有想到遏制苏国的方法。

姬令月沉吟片刻,道:“苏侯羽翼渐丰,仙道修为更是已步入神照,不好算计,唯今之计,还是依着前番策略,试试看能不能联络齐鲁卫三国,共同钳制苏国兴起之势。”

冷虹道:“殿下,我们恐怕已在苏侯的密切监视之下。”

姬令月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说着,将一双凤眸,目光锐利地投向对面的少女。

冷虹道:“殿下可细想一番和苏侯的交往,一开始,我们就在明,他在暗,殿下觉得以其人之智,前番表现何以迥异?”

姬令月面上现出思索,却是回顾和苏照结识的一幕幕,许久,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不错,此人年不过二八,就内抑权臣,外拓疆土,这次只身入卫,更是一方面拿下卫君之妹,一方面又得赤林宗之助,卫国俨然已成其人囊中之物,思之令人惊怖。”

“殿下,这苏侯大运正起,恐怕不好谋算,殿下若顺水推舟,以堂皇大势碾压还行,如果主动设局,离地琉焰宗前车之鉴不远。”冷虹道。

说着,就将自己探得的消息,关于离地琉焰宗宗主祝勤平得卫君授意,伏杀苏照,然后阖宗为苏侯以及赤林宗覆灭的细情,叙说于姬令月。

姬令月听完之后,默然片刻,问道:“冷虹,依你之言,本宫该如何对待这苏侯?”

冷虹道:“顺势而为,不可强求,中州为四战之地,群狼环伺,纵然这苏侯本事通天,想要成事也极为不易,殿下不用刻意设计,只要顺水推舟、坐观成败即可,况殿下原打算在吴国起事,想要进入中州,也不知何年何月,与这苏侯冲突,似有不智之嫌。”

姬令月面色变幻,心头思索不停,叹道:“此言甚是。”

诚如冷虹所言,这苏侯正是势起之时,她如果强行谋算,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是,转念之间,就是诧异地看着对面的冷虹,暗道,平时倒也没发现,这冷虹竟有这番见识。

冷虹迎着姬令月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躲闪开,暗道,这是娘娘让人交代过的话,原以为公主殿下……没想到公主殿下这次倒听下去了。

萧后一直不赞成姬令月在中州阻拦一州潜龙崛起之势,但架不住姬令月主意正、性格倔,非要和势起的苏侯掰掰手腕。

萧后转念一想,堵不如疏,也不拦阻,就是派心腹暗中保护姬令月,想着碰壁之后,主意就会转圜过来。

姬令月此刻还不知自家的一举一动都在萧后眼里,柳叶细眉下的目光幽幽,眺望窗外,喃喃道:“既是这样,那就先看看情况,从长计议。”

……

……

与此同时,苏照一身素色长袍,神情施施然离了怡清源茶楼。

正是傍晚时分,一男一女安步当车,和一旁的柳清羽,走在人烟渐寥的街道上,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座碧波粼粼的人工湖,这是帝丘城中有名的金城湖。

傍晚斜晖脉脉,映照在芦苇深深的湖面上,瑟瑟秋风乍起,梧桐树随风沙沙作响。

二人行至一座别苑,这是柳清羽在帝丘置办的一处产业。

“此地幽静别致,倒适合隐居创作。”苏照感慨道。

冲见礼而出的婢女摆了摆手,柳清羽解释道:“我最近就于此整理或自苏国的民谣、乐曲,已整理了几支曲子。”

二人说着,行至一座飞檐斗拱的八角凉亭,里面放着一架古筝。

柳清羽落座罢,道:“还请苏侯品鉴。”

苏照冲柳清羽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端起婢女奉上的香茗。

柳清羽此刻坐在凉亭旁的木椅上,一头如瀑青丝被秋风吹拂,夕光映照脸蛋上,肌肤细腻,双手抚琴,不见昔日媚意含情,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娴静。

一曲抚罢,掌声响起。

“不想于卫国帝丘,还能从琴曲之中再聆苏国风物。”苏照赞道:“柳道友游历天下,集天下民乐赏玩,还真是逍遥自在。”

柳清羽离琴而起,促狭一笑道:“比不得苏侯,在敌国之都城白龙鱼服,和敌国公主……说来,苏侯还真是性情中人。”

苏照清咳了一声,道:“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让柳道友见笑了。”

柳清羽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追问,分寸拿捏的却是恰到好处。

苏照好奇问道:“柳道友和那姬令月似乎很熟?”

柳清羽清笑一声,似说着一件不相关的事,道:“姬令月的母亲和我姐姐是手帕之交,故而识得,倒是苏侯,莫非又看上了这姬周公主?”

说到最后,带着几分御姐调戏小弟弟的架势。

苏照哑然失笑,打量着一旁的花信少妇,故意说道,“我倒是看上此女颜色,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想柳姑娘从中牵线搭桥。”

柳清羽自然没有当真,只是察觉到对面少年君侯称呼的转变,芳心不由生出一抹悸动,半是取笑,半是告诫道:“这姬令月性情强势,可不好招惹,苏侯既心怀天下,如今到处拈花惹草,还要小心后院起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