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媚放下筷子,玉容骤变的那一刻,沐长卿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随后对她缓缓摇了摇头。

认真的看着沐长卿片刻,秦媚重新举起筷子吃饭,仿若无事。

不过心湖之中可就未必会如此冷静了。

小姨子的这句话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如今秦媚的身体隐疾已经可以消除,唯一让她在意的便是年纪问题。

在这个时代一般男子娶妻都会选择比自己小的,因为女子成婚的年纪一般都很早,哪怕有妻子大于丈夫的也是少数,更别说像秦媚这样大了沐长卿快七岁。

或许沐长卿不会在意,甚至还极为享受,但是秦媚却不这样认为,这本就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以往都是绝口不提,如今被雪姬堂而皇之的说出,其中的酸醋可想而知。

其实硬要说起来这并不算一回事,毕竟感情一事本就可以超越年龄界限的,古时记载各种老妻少夫的事迹也比比皆是,而且两人相差也不过七岁而已。

但是这话从雪姬口中说出就赋予了它其他的含义了。

雪姬若是外人也就罢了,单单她也是沐长卿的女人,再结合她自身的年纪,这一奚落一下秦媚的内心又怎么可能好受。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皱着眉头,花姬责备了一句妹妹,哼哼了两声见秦媚不为所动,雪姬顿时也觉得有些没了滋味。

不过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话语重了些。

本来对于秦媚雪姬心中就颇有怨言,毕竟是姐姐和沐长卿先在一起,以雪姬的想法来看必然是这个狐狸精勾搭的沐长卿。

再联想到那画舫游湖冲突的那一夜,雪姬又怎么可能对秦媚有什么好印象?

“公子,妾身吃好了,妾身先回屋了。”

放下筷子,秦媚平静的对着沐长卿说了一句,便离开了竹院。

“你看你干的好事?”

瞪了一眼妹妹,花姬推了推沐长卿:“沐郎,你去劝劝秦姐姐吧,姐姐此时心里必然是伤心的很。”

嗯了一声,沐长卿起身离席。

到了这个时候,这顿晚宴算是不欢而散了。

云芷溪和悠水主仆吓得大气不敢出,毕竟这种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她们何曾见过?

倒是大当家兴致极高的打量着场中几女,好似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昏暗的屋内,油灯未点。

一弯倩影落寞的坐在香床之沿。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身影踩着柔和的月光走进屋内,后又将房门轻轻关上。

“怎么不陪着她们?”

屋内的人静静的念了一句。

“妾身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需要安慰。”

温和一笑,沐长卿走到床边蹲下,随后温柔的将床边玉人的臻首揽过放在自己的肩头。

“不是安慰,只是想陪陪你,她们在那飘雪宫天天都能见面,有什么好陪的?”

静悄悄的。

呼吸声在屋内氤氲绵长。

俄而,一句满是失落的话语在沐长卿的耳畔响起:“公子,妾身是不是真的老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

抬起头来,清幽的月影之中,秦媚的腮边挂着两行浅浅的泪痕。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张梨花带雨又强装无事的俏脸沐长卿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往昔与秦媚相识的一幅幅画面如同过电一般缓缓在脑中闪过。

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百花阁老板娘,那藏着弧度与委屈的幽深小屋,那剥夺作为母亲的隐疾,那披着坚强外衣下深藏着的千疮百孔的内心。

最后又重叠交错成为了扬州城楼那个擂鼓呐喊身穿缟素的女子。

吻上那眼角的泪花,沐长卿满目柔情道。

“岁月从不败美人,秦掌柜,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噗嗤一笑,秦媚将臻首往沐长卿的怀里拱了拱:“你就会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那雪统领正是妙龄之际,妾身蒲柳之姿哪能和她相比。”

摇了摇头,沐长卿将秦媚的俏脸板正,一字一句认真道。

“媚儿,你知道吗,当初在百花阁与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喜欢上了你,当时还在想也不知哪个家伙有如此福气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大美人,现在想想,原来我才是那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若论年纪,哪怕你们二人走在一起,别人也丝毫看不出来谁的年纪比较大。”

一句满是柔情蜜意的媚儿彻底将秦媚的心房击垮。

这还是沐长卿头一次如此亲呢的称呼她。

看着近在眼前那目光灼灼的心上人,秦媚颤抖的伸出小手抚摸上那俊朗的面颊,口中喃喃失语。

“公子,你会不会怪妾身和妹妹们争风吃醋?”

欸,真说起来,这一点沐长卿确实有些头疼,秦媚哪里都好,哪里都大,哪里都白,唯独这一点就着的性子有些让人无奈。

你要硬说起来,争宠是女人的天性,沐长卿也不可能剥夺她这方面的权利。

低低抽泣了两声,秦媚语气飘忽。

“公子你知道吗?”

“妾身真的害怕某一天一觉醒来,妾身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满是花卉堆积的百花阁,又回到了那个浑噩无际的日子里,公子依旧是那个举世无双的长安县候,而妾身却还是那个不能生育,终日以泪洗面的秦媚。”

“妾身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的幻想。”

“所以妾身很想靠近你,想在你心里占据很深的位置,想霸占着你,想把自己的所有的都给你。”

“好让妾身感受到公子的温度,触摸到公子的存在,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妾身,妾身不想公子忘了我~”

“………”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低声的絮叨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恐在昏暗的屋子里游荡漂浮。

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心中那深埋多年的心结。

沐长卿愣在原地,目光恍然的看着地上那斑驳陆离的光影,大手紧紧的拥着怀里那泣不成声的玉人。

少顷,一句满怀期待的话语夹着夜风在屋内响起。

“公子,让妾身给你生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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