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大当家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

宽大的雪袍蓬松的披在她的身上,眉韵之间带着轻微的红润,不只是寒风凛冽造成的,还是那美酒氤氲而起。

腰间挂着那万年不离身的酒葫芦。

而居于她之前的则是一个身材略显纤廋的女子。

雪色之下,那人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仿佛所有的天地精华揽于其身。

单丛相貌上看好似根本分不清她的具体年岁,面若桃李十八年华,又仿若熟妇眉梢眼角带着成熟韵味。

一袭雪白长衫,银发飘飘,蓝眸深邃清冷。

宛若一座冰川,冷酷卓然。

她就是飘雪宫的宫主?

也就是柳青的母亲?

目光带着疑惑,那二女已经翩然落到了湖心亭中。

云岫叽叽一声,一个顺影已经窜进那银发女子的怀里。

随着那女子的到来,整个湖心亭的温度仿佛突然凝固住一般。

见状,花姬连忙从沐长卿怀里出来躬身行礼。

“花姬见过师父。”

“沐某见过宫主。”

沐长卿这时自然抱拳道了一句。

半晌传来一声鸢鸣凤啼般的轻叹。

“花姬,你回来了?”

银发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花姬,随后又将目光瞥向一旁那冰雪长裙,神色闪动。

薄唇微启,声音清冷又带着万古不化的寒意,哪怕是师徒许久未见,如今久别重逢也未曾有一丝的波澜掀起。

若说楚晚灵是冷若冰霜,不谙世情,那这女人就真的有一种让人直面万载冰山之感。

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会是柳青的娘亲?

沐长卿不由开始怀疑鲜衣话语中的真实性了。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也不得不让沐长卿觉得这世上应该不会有男子能够入的了她的眼,更是为他生下女儿吧?

大当家围绕着冰雪长裙仔细观摩了片刻,口中啧啧称赞道。

“县候这是你做的么?当真是美妙绝伦呢。”

听了这话,花姬面上露出一抹自豪之色,那银发女子却是不为所动,抱着云岫白衣飘逸已经翩然落到了天池之外。

“花姬,随师傅过来。”

“是。”

直到两人消失在了湖心亭,沐长卿周遭的空气仿佛才逐渐流转起来。

“大当家,她就是飘雪宫的宫主吧?”

“不然呢?”

拔开酒塞抿了口酒,柳青依旧围着那冰雪长裙细细观看,随后笑道。

“县候,要不你也给我做一件吧?”

给你做一件?

沐长卿一愣,指着那冰雪长裙念道:“你说这婚纱么?”

“婚纱?”

柳青绣眉微皱,随即失笑道:“婚纱么?那柳青可无福消受了。”

女人皆爱美,哪怕大当家这个酒鬼也不例外,不过当知道这冰雪长裙赋予了别的含义,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不过你这婚纱怕是很难保留啊。”

“为何?”

笑了笑,柳青指着天池边训练的飘雪宫女弟子开口道。

“师傅对宫门规矩要求极为严格,若是这冰雪长裙一直立在这湖心亭中,师妹们平日抬头可见,这对于宫门清心寡欲的修炼可不是一件好事,县候你应当明白的。”

沐长卿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色不由也是渐渐冷了下来。

这冰雪长裙若只是一件寻常美丽的衣服摆在这儿也就罢了,权当做一道飘雪宫的风景亦无不可。

可这若是一件象征着男女之情凝结而成的爱情结晶,自然就不一样了。

飘雪宫宫规弟子不得嫁人,结果一件婚纱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池中央,那银发女子自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每日看着这冰雪长裙,那些女弟子日积月累之下,那心里紧闭的心湖也会耳濡目染之下有所松动,这对于宫主来说自然是不愿意见到的事。

难不成她将花姬喊过去便是为了商量这事?

思衬中,柳青斜了一眼沐长卿随后靠在亭中懒洋洋道:“县候处理好和那个女人的事了?”

那个女人,说的自然是鲜衣。

摇了摇头,沐长卿倒是没有隐瞒:“不怕大当家笑话,沐某如今还有些不知所措呢。”

“被美人倾心,还是一国女皇,县候这等烦恼寻常人可体会不到啊。”

也不知是心里话还是嘲讽之语,听的沐长卿也是感到尴尬无比。

顿了顿柳青又叹了口气:“县候,某些事情该当断则断。”

嗯?

沐长卿看向柳青,神色有些疑惑,今日这大当家怎么会突然过问自己感情之事了?

瞥见沐长卿那狐疑的目光,柳青无奈摇头:“柳青也是为县候着想,如今可不止县候一个人为情所困呢。”

这又是何意?

大当家的这云里雾绕的话语给沐长卿整的有些懵。

不过和一个女人谈论别的女人终归是有些尴尬,想了想沐长卿开口道。

“大当家如此着急回到飘雪宫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

说到正事,柳青也不由收起了那懒散的性子,走到沐长卿面前正色道。

“说起来,如今飘雪宫倒确实有些事情想要县候帮衬一二。”

哦?

“不知何事?”

红唇微张,柳青却又突然不提此事了:“这事还是让雪师妹告知于你把,正好估计她也有话想和你说。”

雪姬?小姨子?

怎么又扯到她了?

见大当家不愿多言,沐长卿也没有多问。。

一夜裹着风雪入睡,如今乍醒,冰寒料峭侵袭,绕是沐长卿体质过人也不由有些冷意席卷而来。

与大当家道了一句,沐长卿便回了自己的阁楼。

日常训练之后,飘雪宫又响起了女弟子们那轻柔悦耳的琴声,箫声………

临近正午,天际又慢慢的下起了小雪。

这对于飘雪宫而言也早已经是稀松平常之事。

雪花飞舞,落在冰山,湖面之上,给整个飘雪宫披上了一层纯白的纱裙。

迎着风雪,飘雪宫的女弟子们仍然在那抚琴,琴声依旧美妙,却已然渐渐的多了一丝杀伐之意。

风声呼啸,雪树摇曳。

一位女子枕着手肘安静的看着窗外抚琴的弟子们,随后又将目光看向湖心中央那一件冰雪长裙之上,沉默不语。

风雪扑打在窗纱之上,吹起她那额前的白发银丝,整个人显得清雅而朦胧,妖娆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