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阴深,皓月渐隐,待一伙红霞山暴徒到了城主府门口之时,整个圆月彻底消匿在了乌云之后。

起风了。

乌云遮顶,有落雨的征兆。

“呼啦”一阵风起,将城主府门口巨大的槐树吹的乌拉作响。

五十八个黑衣人。

五十八炳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刀剑,将城主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映照的显得分外的凄厉可怖。

“先生,直接闯进去么?”

用力攥紧着手中的大刀,张三只感觉有一股热血直往脑门窜去。

这可是城主府啊?

往常里面走出来的人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自己竟然真的能够提着刀堵在城主府门口的一天?

余下的五十七个黑衣暴徒也是口中直喘着粗气,瞪着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紧闭的红木圆门,只待先生一声令下,直接爆起闯入。

他们心中虽然知道擅闯城主府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但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相比于事后会带来的风波,他们更愿意相信先生的手段。

而且这两日张三也一直在与他们强调一件事,那就是唯命是从。

除了听从命令,没有其他任何的指使。

这也是沐长卿目前给他们唯一的要求。

一支队伍,只有严格的纪律,才有可塑的未来。

今夜便是他们的第一战,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看了一夜天幕,沐长卿缓缓伸出手。

一滴。

两滴。

雨水落下,阴云彻底密布于天空。

“动手吧。”

淡淡的道了一句,沐长卿一指前方高大的木门。

“咻咻咻”

话音落下,无数道黑影瞬间窜出,伴随着刀光剑影闪过,红木圆门轰然一声炸裂碎开。

“先生,可需要?”

张三说着缓缓对着沐长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摇摇头,沐长卿叹道。

“凡阻拦者,打晕即可,留他们一条性命。”

“好嘞。”

狰狞一笑,张三一拍光头,一个起跃已然落于了门后,嘴里爆喝一声。

“小的们,让先生看看你们的手段,切记,留人活口。”

突然惊天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城主府的守卫。

整个城主府侍卫约莫近三百人左右,眨眼之间已经聚集在了门后的花园之中。

守卫们一个个看着黑幕下阴深恐怖的黑衣人,面色惊恐。

这些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竟然袭击府衙?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擅闯府衙,你们就不怕掉脑袋么?”

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排众而出,对着张三等人大喝。

没有人回话,有的只有雨势逐渐加大。

“让开!”

“今日我等来此,只为侯白那老贼,若不然别怪我等手中刀剑无眼。”

狞笑一声,张三缓缓竖起了手中的大刀。

倾盆大雨落下,雨水冲刷着刀刃,映照着那铮亮的大光头分外夺目。

“放肆!”

“竟然对城主无礼!”

“来人,将这群恶徒拿下!”

那师爷双眼一眯,心中勃然大怒。

区区几十人竟然袭击府衙,真是嫌命??的长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等不讲情面了。”

与身后的一众黑衣暴徒对视一眼,随即光影交错,一众红霞山暴徒主动迎了上去。

此前沐长卿来城主府之时,已经将府内守卫数量打探清楚。

五十八对三百,看似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不过这群暴徒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一个个都是可以以一敌五的好手。

再加上彼此之间的状态,沐长卿还真的不担心,这群汉子会吃亏。

沉吟中,两伙人已经火拼在了一起。

宽阔的后花园中,草木溅落,尘泥飞扬,每一息都伴随着无数的哀嚎声响起。

张三大喝一声,持刀攻向那为首的师爷,没成想那师爷也是身怀武力在身,取过一炳长剑挽了个剑花,便已经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两者接触,沉闷的爆炸声响顷刻响起,漫天水雾从接触点嘶嘶的暴涌而出,一股水浪中夹杂着些许磅礴之力,成涟漪状的对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沿途所过处,将地面之上的任何杂物,都是冲洗殆尽。

“好!”

长笑一声,张三眼中闪烁着精光,手中攻势不减,越战越勇。

前厅檐下。

侯白一脸阴沉的盯着园中那混乱的场面。

再一看屋顶上站着的那人,侯白眼中一抹煞气骤然浮现。

转身对着一旁的侍卫低沉道。

“调遣扬州营的将士来此,就说有恶匪袭击府衙。”

“是。”

画面回到场中。

虽然人数不占优,不过红霞山的暴徒可不是城主府这些酒囊饭袋可比,不过盏茶功夫,场中的局势已经明朗。

三百守卫大多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七倒八歪的瘫软在了地上,好在沐长卿之前就有过吩咐,这些人只是失去了作战能力,尚余一口气在。

余下的约莫三十人左右围在一起,连连退至厅前。

水雾之中,那师爷脸色难堪的望着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想要提力再战,不过稍一聚力,虎口便涓涓涌着鲜血。

“痛快!”

“小爷敬你是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人。”

撇撇嘴,张三一拍刀柄击中那师爷的脑袋,那师爷圆目一睁,彻底昏死了过去。

大雨倾盆而下。

刚才还杂乱的花园,如今一片安宁,只有雨水溅在地面发出的嘀嗒声响。

沐长卿一个惊鸿掠影,落于厅前。

看着那脸如黑炭的侯白,沐长卿冷漠道。

“侯大人不是不在府衙么?”

“长安县候,你想造反不成?”

侯白压抑着心中的杀机,脸色阴沉不定。

“好一个造反,如今大燕正在与云国交战,侯大人罔顾一己私利,于万民安危不顾,侯大人可真是个为民谋福祉的好官啊。”

对于沐长卿的讥讽侯白视若不见,只拿一双眼睛淡漠的盯着他。

蓦然,一阵火光在府外出现,伴随着整齐有至的脚步声,扬州营的八千将士及时赶到,已经将城主府团团围住。

红霞山的一众暴徒见状下意识的将沐长卿围在中间,手持刀剑严阵以待的看着执戈持矛的军营将士向他们步步紧逼。

见局势已然翻转,侯白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世人都说长安县候诗才惊艳,计谋无双,若是你一直安分守己,仗着恩宠正浓,本官还真的拿你不得。”

“不过今夜你主动送上门来,又出手袭击朝廷官员,便是本官今日将你抹杀于此,去了金銮殿上,女皇也无法奈何的了本官。”

回身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扬州营将士,沐长卿沉下眼睑。

忽的,突然一声大笑响彻雨幕。

笑声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失望,以及那愈发高涨的杀心。

“既然你冥顽不灵,在其位不谋其职,如今夏国兵锋已然快要落于扬州,还这般不顾百姓安危,那今夜本侯就替女皇铲除腐朽,还扬州城一个朗朗青天。”

话音落下,只见一道剑虹在场中一闪而过。

没人看的清那道剑光的轨迹,再一转眼,那大笑之人已然落在了厅前,身边那面孔得意的侯白张大嘴巴,面目之上满是不可思议。

随即,一道血光飙射而出,侯白的尸首已然是分了家。

将那死不瞑目的头颅踩在脚下,沐长卿看向一旁剩余的三十名守卫。

那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目看的一众守卫连连后退。

“大胆!”

“侯大人!”

侯白突然身死,城主府瞬间乱作一团,扬州营的将士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也是满脸的目瞪口呆。

随即则是持兵向前,想要拿下这行凶的宵小恶徒。

“咻!”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陡然在场中炸起,剑光纵横掠过,园中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窟窿。

将一众扬州营将士阻拦在了厅前。

看着这人力不可阻挡的一剑,扬州营的将士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随后便看见那挺拔的身影对着诸人缓缓走来。

大雨滂沱之下,夜色凄厉,那人手中提着一颗留着鲜血,死不瞑目的头颅向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这一幕说不出来的恐怖骇人。

“燕云交战!”

“夏国虎视眈眈!”

“此僚只图一己私利,克扣库存,贪图享乐!”

每走一步,沐长卿便冷声说出一句。

“如今夏国十万兵锋在边境线跃跃欲试,扬州城灭顶之灾即将到来。”

“你们都是大燕的臣民,难不成你们要看着扬州城陷入战火之中不成?”

“难不成你们要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在夏国兵锋之下惨死不成?”

随着走完最后一步,那带血的头颅在天空扬起,随即一道剑影闪过,那头颅轰然炸裂,化作丝丝血水碎末混杂着雨水洒落在地。

“老子是长安县候,不管你们听没听过我的名字,今夜便是竖清乾坤之时!”

一道闪电蓦然在天幕炸响,城主府顿时一片白昼。

静!

场中一时安静的可怕!

扬州营的将士看着面前那一道挺拔的身躯,一时愣在了原地。

稍许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走出。

“长安县候说夏国聚集十万兵力在边境线上可是真的?”

淡漠的看了那男子一眼,沐长卿平淡回道。

“派人去边境线一探便知。”

那人不再多言,随即看着城主府凄惨的模样,面色复杂。

两百多名守卫生死不明的倒在地上,城主尸首分离,整个城主府花园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下官徐缺,谢长安县候警醒,只是侯大人………”

“今夜之事,本侯一力承担,便是女皇怪罪下来,也与诸位无任何关系。”

人的名,树的影,长安县候这个名头还是很有作用的。

况且对于那侯白,徐缺作为一名军人本来就对他的作风很是不满,只不过一在军营,一在府衙,军人的天职也只是服从命令,保家卫国,哪怕心中再不满,地位的高低局限也让他没有丝毫能力。

如今见城主身死,长安县候一己揽下此中责任,徐缺心中也是不由暗道一声快哉。

再者,扬州营的将士基本都是出自扬州,妻儿老小也都在扬州城内生活,若是局势真如他所言,夏国已经聚集十万兵力即将越过边境线,袭击扬州城,那才是可怕的画面。

“退兵!”

对着沐长卿抱拳道了一句,徐缺一挥大手,扬州营八千将士缓缓退出城主府。

雨势更大了。

铺天盖地的雨水从天幕落下,伸手看不清五指。

血水混杂着雨水将整个城主府彻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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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绝谷。

横跨在燕夏两国边境线上的一座僻静的山谷。

谷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绵延五十里的国境线,想要踏足大燕,唯有踏过断绝平原,闯过断绝谷这一条通道。

山谷地势陡峭,涯壁嶙峋。

谷峰肃穆的站着八千将士。

遥目所及,可见谷外断绝平原深处黑云欲摧,尘土满天。

“长安县候,前方探子来报,夏国已经聚集一共十二万步兵在断绝平原外,估计今夜时分便会向断绝谷进发。”

徐缺冷声说了一句,神情骇然。

沐长卿闻言站起身,走到悬崖之边。

冷目看向断绝平原深处。

那里尘沙飞扬,隐约可见无数的身影在其中攒动。

前方是夏国十二万步兵,后方是大燕腹地,繁华的扬州城,以及城中数百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可有将消息上报朝廷?”

“回县候,昨夜属下已经派人将消息十万火急的传至长安。”

徐缺回道,心中则是不免多了一分悲痛。

如今燕云两国交战,大燕国力已经基本全部抽调出了京师,全部阻拦在了徐州境外。

便是消息传到了长安,又哪来剩余的兵力来抵挡夏国的兵锋?

便是长安城不顾自身安危,将北营将士调遣至此,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今夜夏国士兵便会向断绝谷进发,而扬州营一共才八千将士。

八千扬州营将士对夏国十二万步兵。

无论从数量还是装备的精良程度,这显而易见,都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一夜之后雨势已经停止,炎夏之际,难得空气中多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悬崖边的那道身影一言不发,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的断绝平原。

稍许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悲色的徐缺淡淡道。

“徐统领,你怕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