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官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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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善坊是长安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里面住的人也大都是小有资产的地主或者商贾,在其西边有一座占地十几亩的小宅子。这一天,几名长安差役行色匆匆的来到宅子门口敲响了门。
管家打开门,瞧见外面的差役一笑,说道:“新年好啊,各位小郎君。”
为首的一人乃是长安差役,姓尹名鼠,同僚都叫其阿鼠。
“管家,上官大哥在吗?”
“在的,阿郎在陪友人下棋,尹小哥可是有事?”
阿鼠点点头,“赶快带我去,有点急事。”
内宅中,上官狄捏着黑子,双目看着棋盘,正在苦思冥想下一步该落子何处。他的对面跪坐着一名青年文士,相貌普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怀英,认输吧,你下棋从没赢过我。”文士端起香茗轻缀一口,笑呵呵的说着。
上官狄翻翻白眼,“休想,为了我那一坛上好的阿婆清你也休想我轻易认输。”
文士不置可否,伸手请他落子。
上官狄想了一会儿,将黑子落下。文士哈哈一笑,捻起白子就堵住了他的生路。见此,上官狄摇头叹息,“罢了,玄澡的棋艺我不如也,阿婆清让你好了。”说着,他将棋子放回棋盏。
文士呵呵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在这时,阿鼠带着差役走进来。上官狄见到来人,笑着道:“阿鼠,怎么今天来了,不是说好了上元节的时候兄弟们聚一聚吗。”
阿鼠急忙道:“大哥,不好了,柏叶酒肆死人了。”
“什么?”
自从大林寺被某郡公开导了一次,上官狄现在做事情再也不会钻牛角尖子。有的时候就算明白事不可为,他也会尝试一次,就算最终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最起码他尽力了,对得起自己良心,同时也端的起自己吃的这碗饭。
是故,当阿鼠告诉他柏叶酒肆死人的案子发生之后,他便立马带着人,不顾年休直奔柏叶酒肆。
抵达案发现场,那里已经被长安差役团团围住,上官狄进入死者所在房间,看见面前这一幕着实很无语。
一具尸体躺在榻下,一个穿着薄薄中衣的“五十多岁”老人家在榻上翩翩起舞,一边跳舞一边说着:“吾以成仙,吾以成仙.....”
见此,他那还能不明白,这人明显是丹砂石散嗑多了,现在正在发病呢。
“县尉,这两人一个叫崔梓孚,是礼部主客司的佐官。那个死尸叫顾羊,是其好友。根据酒肆东家和小厮的证词,二人是午时来的,进入房间之后就开始服用丹砂石散,顾羊应该是服用剂量过大,这才死的。”阿鼠在一旁说道。
“验尸官可去请了?”上官狄蹙眉问道。
“已经去了。”
上官狄看着放浪形骸的崔梓孚暗“呸”一声,好歹也是礼部佐官,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服用这种害人的东西,真是白读了圣贤书。大晋虽然不禁止这类东西,但是和北魏时期的推崇不同,在大晋这玩意很少有人愿意吃,大家都知道这是害人的东西。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顾羊的尸体,发现其面色通红,腹部鼓胀,确实是服用大量石散的缘故。
这时候,客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为了减少影响,上官狄吩咐道:“把这两人.......人和尸体带回府衙,对了,阿鼠你去打听一下附近哪一家药堂在经营丹砂石散,将他们东家都给我提来。”
“是。”
上官狄蹙着眉头看着差役们搬运尸体,又有差役捡起地上的衣物给崔梓孚穿上,正在这时,一张白纸从崔梓孚的衣服中飘落。
差役将白纸捡起来交给上官狄,起初上官狄也没在意,一个礼部佐官在衣服中藏着白纸并不稀奇,或许是诗文,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他打开随便看了两眼.......然后......然后眼睛就直了。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眼睛慢慢发红,他手中的白纸居然是一封祭文,上面不仅刻着玉玺印章,更关键的是上面的字体他认识,乃是内书舍人虞世基的字迹。
他之所以认识这个字迹还是因为上次汤疾的案子,当时他得到侠义之士相助,破获了案子,朝廷谕旨嘉奖长安府衙。他有幸一窥谕旨,上面的字迹和这个一摸一样。
这也就是说,这是一封真的祭文。崔梓孚一个礼部佐官的身上怎么会有祭文,而且还是年关前的祭文。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朝廷中的传闻,礼部祭文出了纰漏,礼部所有官员都被革职查办。
咕噜!
咽了咽口水,上官狄将祭文收好,随后带着差役们匆匆离去。
本来他以为这就是一桩简单的嗑药死人案,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他发现了这封祭文,上官狄隐隐觉得他可能又要让明府头疼了。
柏叶酒肆三楼,肆爷靠在窗边,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去的差役,诙谐一笑,转身看着躬身立在房间中的林胖子,“去吧,估计一会儿上官狄就会查到你,记住怎么说吗?”
林胖子点点头,“记得,肆爷放心。”
长安县衙。
长安县令是个很低调的人,他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也知道自己这个县令是谁给他的。他的想法很简单,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小有资产。
这些年他也捞了不少油水钱,他都想好了,过两年六十岁的时候他就光荣致仕,开开心心的回家抱孙子。可是老天貌似在和他开玩笑,在他官场的最后生涯中,先是爆发了长安官道杀人案,接着又是御史汤疾案,还有现在......
“究竟发生了什么,偏要在今日将本府叫回衙门。”长安县令很不高兴的质问出来迎候他的差役。
这两天可是年休,大家待在家里面开开心心的过年不好吗?折腾个屁啊。
差役解释道:“大人,柏叶酒肆有人死了。”
“啊?!”长安县令一听脑袋瞬间变大,大过年的怎么死人了。他急忙追问:“怎么回事,谁是凶手?”
差役道:“好像是吃了太多的丹砂石散。”
长安县令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又是什么仇杀,没好气道:“下次说话一次说完,老爷我被你吓到了。”
好险不是什么仇杀,既然是吃药吃死的就是活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个上官狄真是小题大做,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县衙偏房,上官狄正在审问林胖子。
“崔梓孚说他的丹药都是你送给他的,为什么?”
林胖子苦笑道:“大人,我也不想送他。其实这丹药都是前东家剩下的,小人也知道这是害人的东西,所以就没打算做这个。但是崔大人是礼部的大官,小人只是商贾,他要赊账小人也不敢不给。”
上官狄蹙了蹙眉,接着问:“你给了他多少?”
林胖子哭诉道:“二十二粒都给他了,那可值好些钱。”
二十二粒,难怪顾羊直接吃死,崔梓孚那个白痴到现在还神志不清。
“崔梓孚这几日都在你哪儿拿的丹药吗?”
林胖子点点头,脸上挂着泪珠,“崔大人每次都想赊账,小人虽然不想给,但是小人又怕崔大人直接让差役封了小人铺子,这才给他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崔大人会一次吃那么多,求大人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