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二舅

下暴雨那天，徐灵山一回头的工夫，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幅由乌云组成的巨大观音图。再定睛一看，观音图消失不见了。

还是普通的乌云，普通的雨。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这场夏季的暴雨中。

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徐灵山看花了眼。

但徐灵山却并没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他谁也没有讲过，从小到大，他经常看到这种奇奇怪怪的景象。

有一次，他看到有人坐在人行道栏杆上抽烟，抽烟的动作不奇怪，只是他双腿趺坐，坐在光滑的栏杆上如履平地，而周围的人都好像看不见他一般，无视而过。

还有一次，他半夜醒来，看到自己家楼下的院子里有两个小女孩在踢毽子，旁边坐着一个掉光了牙齿的老婆婆，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小女孩，这也不是多奇怪的画面，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女孩都没有眼睛，老婆婆也没有腿。

跟同学去那些名胜古迹旅游，见到的异象更多。

石雕的佛像忽然微笑，千年的山峰忽然低吟。

一切都好像屏蔽了这个世界的知觉，只对他一个人开放。

只是这样的异象频频出现，却没有任何奇怪的、异常的事情发生在徐灵山身上。

慢慢的，徐灵山也就不把这些异象当回事了。

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看见，反正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

雨很大，雨声此起彼伏，密集得像千军万马组成的鼓点。

徐灵山打着一把有点破旧的黑伞，从巷子里穿过去，来到了梧桐街，鞋子湿了一半，浸湿了的袜子黏在脚上，很难受。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懂这种滋味。徐灵山挺想回家换双干净的鞋袜，但是他马上就要迟到了，要是回去换鞋，肯定会迟到，又得被老板娘骂一通。

徐灵山不想被她骂。

这个暑假，他每天都要在梧桐街上一家叫“猫鱼”的饭店打工。

起因是一个很扯淡的缘由，为了吸取一点人间烟火。

“徐灵山，你又迟到了！”

一进门，老板娘的吼声就从里边传出来，把徐灵山吼得浑身一哆嗦。

“猫鱼”的老板娘脾气很恐怖，动辄发火，吼得徐灵山觉得自己耳朵总有一天会英年失聪。

徐灵山收起伞，悻悻地说：“老板娘，今天下大雨，路上走得慢了点啊，这才迟到两分钟啊。”

老板娘手里端着一盆刚收拾完的碗筷，瞪了他一眼，说：“迟到两分钟不是迟到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干活！”

徐灵山哦了一声，进后厨戴上了围裙和手套。

“老板娘，我现在要做什么？”

老板娘正要说话，这时候，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

老板娘说：“应该是送货的来了，你跟我过去，把菜搬进来。”

徐灵山点头，“好嘞。”

老板娘摘下手套，叉着腰走出去。明明只是去轻点货物，老板娘却走出了一副清点兵马的风范，好像个将军。这番气势，很是不凡。

徐灵山心里面嘀咕了两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