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章 世间大道我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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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天瞧见极远处空中的黑旗,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他心思电转,从其玄承中搜出一个极其古老的传说来。
原来魔界创立之初,创世大神有感于魔界杀气过重,魔界生灵若禀此气而生,必成就大凶大恶之徒,这也就罢了。不想其余诸界杀气亦沉于魔界,遂使魔界杀气冲达仙庭,这般杀气成就的魔界大修,恐怕仙庭大修亦不能敌了。
创世大修建立魔界之意,原是想使诸界杀气会于一处,其余诸界生灵,或可享安乐之福,然而天地杀气之重,却令创世大修也是大为烦恼。
而追本溯源,则因万物一旦生出灵慧来,则不免是贪生畏死,怎奈世间资源有限,你若长生,他便短命,于是这中间就生出许多杀伐来。既有杀伐,便生杀气,唯有另创魔界,使杀气沉沦此域,或可使世间万物少些杀心。
因此创制魔界,实非情不得已。但魔界杀气过重,亦非创世大修所乐见,更不合创世本意。
于是创世大修遂令五方真龙,各出一点虚识,设五龙镇魔旗一面,以压制魔界杀气。魔界因有此旗,杀气被压制大半,魔界杀气削弱,又怎能生出大修来?
不想上届魔魁,着实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竟创玄奥大法,使五龙镇魔旗升空九百余丈,杀气因此汹涌而出,魔界诸修皆受其利,魁神也因此修成惊天大道,竟率领十大魔神,一举冲到飞天殿去。欲向仙庭讨个说法。
原承天也因此故,而被仙庭征调,与魁神一番恶战,终使魁神壮志难酬。奈何便是原承天身为大罗金仙,亦无法完全压制魁神,激斗之余,也使得飞升殿毁于一旦,大罗九仙,也只能承受天惩。
不想本届魔神索苏伦,竟可使五龙镇魔旗升空千丈,可见其才华比其上届魁神也是略胜一筹。
五龙镇魔旗高高飘于空中,旗下杀气再也不受禁锢,就此四散而出,就见那黑旗下方,黑云滚滚,五气翻腾,一股强烈至极的杀气以黑旗下方为中心,急速向四周扩散而来。
原承天暗叫糟糕,自己虽是羽修境界,心境极坚了,可又如何能承受这天地至强杀气的洗礼,自己若被这杀气浸淫其中,不免也要遁入魔道了。
要知道这旗下杀气,是自创世之初便已沉沦,其气息之浓之精,便是仙庭大修也是心中凛然,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这杀气自己万万不可承受,但魔界诸修,却可从这杀气中得到绝大的好处,越是灵慧绝佳之士,越能多承其利。可以想见,魔界经此镇魔旗升空,定是翻然一新,魔界修士,其修为必可大大增进了。
当初魔修破界,原承天率一众凡界仙修之士,就可从容应对,但经此一事,几十年之后,凡界修士,只怕就非魔界大修的对手了。
此届十大魔神,因修行时日尚短,修为实力本为历届最弱,可这镇魔旗升空千丈之后,其情形就大不相同。
原承天知道自己遁速再快,也不及这杀气漫延之速,也就是短短两三日,这杀气就可充盈魔界诸处。
原承天见此情形,心情既惊且惧,更生悲悯之心,魔界经此大变,日后定是干戈四起,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生灵,要毁于此事了。
看来这世间劫数,既是天定,亦在人为,索苏伦才华绝世,固是魔界之福,亦是凡界之悲,而细细想来,或也是魔界的劫数。
只可惜无论是索苏伦与原承天,都因生在局中而不自知,又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为后世造出多少因果来。
人生双目,只能瞧向前方,谁又能瞧到后面去?天生万物,本无完体,因此灾连祸接,自是不可避免了。
原承天于叹息声中,取出无界之剑来,若不能趁杀气侵来之前破界而去,自己一旦被杀气所染,只怕终身也消除不得了。
青鸟也知道形势紧急,主动掠将出来,助原承天祭剑施法。而原承天为免不测,亦将定天鼎悬于空中,太一弱水护定自身,就算无界之剑来不及破界而去,有这两宝加持,或可少受杀气侵蚀了。
便在这时,就听空中遥遥传来声音道:“原兄匆匆而来,为何又匆匆而去?小弟忝为此界主人,却难尽地主之谊,憾甚,憾甚。”正是那索苏伦的声音。
原承天将眉头一皱,道:“索兄一意孤行,日后也免不得身死魂灭,又是何苦?”
索苏伦冷笑道:“天道不公,难不曾只能默默承受?魔界亿兆生灵,也该有个说法。”
原承天道:“便是你杀至仙庭,那又如何?仙庭不会听你言语,也不需动用神执出手,便是一二大罗金仙,也可使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索苏伦叹道:“别人怎样我管不着,可胸中义愤若不说将出来,怎有颜面在魔界称王,又怎能立于天地间。更何况天规地则,亦是人为,索某不才,愿一改天地法则,替我亿兆魔众谋福。“
原承天道:“天生万物,自该任其自杀自灭,索兄此举,不知要伤及多少生灵,魔众福袛难不成就强过其他生灵?”
索苏伦道:“可惜索某只是魔界魁神,却非仙庭神执,若不替魔众想来,岂不大谬?”
原承天道:“你身为魁神,自该为魔众谋福,可此去仙庭,亿兆魔众岂不是也要死伤殆尽,说是为魔众谋福,倒不如说你是为自家扬名?那魁神毕竟是生生不绝,永世传承的。”
索苏伦不由得叫道:“原承天,你就这样小看我吗?”
原承天冷笑道:“你我立场不同,我又该如何看你?”
索苏伦亦冷笑道:“原兄,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索某也难改初衷。你可知魔界创立,原因为何?”
原承天道:“请教。”
索苏伦道:“魔界之立,故是为了使天地杀气沉沦此处,其余诸界,就此安乐平和,这也罢了,更重要的是,那创世大修,其实另有深意。”
原承天道:“愿闻?”
索苏伦道:“若世间生灵,只知耽于安乐,则世风自是每况愈下,终至不堪,而有魔界之众在,请问世人又怎敢朝恬夕嬉?自是要枕戈待旦,以应突然之变了。有魔众在,世人方有一点血性,一点危机,这才是大修本意。“
原承天道:“听来倒是新鲜,只可惜索兄说破大天去,也是枉然。“
索苏伦道:“这么说来,原兄是要执意与我为敌了?“
原承天森然道:“但有原某一寸气在,不敢让索兄一先。“
索苏伦叹道:“你我生在局中,都是自不由已,我听不得你的天道之修,你亦不解我的仙庭问罪。说来你是我的大敌,可世间若无一个你,只怕也无一个我。“
原承天拍手道:“也罢,你我只管放心一搏,只以成败论英雄。“
索苏伦亦拍手大笑道:“好一个以成败论英雄,原兄对天地人情,倒也瞧得透彻了,我也知此番作为,是九死一生,只怕最后胜的仍是你,嘿嘿,便是如此,索某又怎会皱一皱眉头。”
原承天听出索苏伦的话语中,竟有无限苍凉箫索之意,看来索苏伦心中也明白,杀至仙庭问罪,其实便是得罪于天。以魔界一界之众,在天地面前,也不过是渺小如一芥罢了。然而明知前途渺芒,索苏伦却仍是执意而为,此事不可恕,此情或可悯。
想来自己一心禀持天道之修,岂不也是与索苏伦一般艰辛备至,这世人的私心贪念,与魔众的杀心论起来,谁又能判定孰高孰下,谁是谁非?自己一心御魔,换来的岂也不是冷眼嫉妒?若是与索苏伦移地而处,其实他便也是一个索苏伦了。
想到这里,声音就是一缓,竟不由自主说出两个字来:“保重。”
索苏伦也是一怔,初听不解其意,细细想来,却是回味无穷,原来自己的心思,原承天也是明白的。
他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走好。”
此言说罢,索苏伦再无声息,此次传音,二人隔了何止数十万里,之所以彼此如在身侧,自是因为索苏伦为魔界之主,魔界法则,自其而定,数十万里传音,倒也不算什么了。
而索苏伦既掌魔界法则,却无法对原承天动手,想来此人正值修行的紧要关头,根本无法抽出手来。便是如此,却要与原承天述其心事,或可略窥其对原承天的微妙情绪了。
其实原承天对索苏伦,岂非也是如此。
世人以亿兆计,可知已者却有几人,他与索苏伦魔凡睽违,立场不一,可却反倒惺惺相惜。
原来这世间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了。
原承天心中暗道:“世间大道,唯我独行,想来索苏伦与我一般,也是寂寞的紧了。“
便在这时,无边杀机已汹涌而至,而九渊地宙的界力仍无破裂的迹像,原承天遂被这杀气席卷其中。原承天域字真言早就备好,立时祭将出来。
定天鼎的青气被这杀气一冲,刹时便散,鼎身竟在空中的溜溜打起转来,便是太一弱水,也只能挡住头顶杀气罢了。
原承天虽有域字真言护体,亦觉不妙,就觉那域字真言在杀气中风雨飘摇,也有些经受不住了,心中不由暗叫道:“这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