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套小天罗阵法的外围是漏洞百出的话,那么阵法内部,可以说是漏洞千出。如果说阵法中有一百道门的话,那么其中有九十道门只是虚掩而没有插上门栓。

这些虚掩的门可以骗过天真纯朴的低级灵兽,却不可能骗过一只与人类有同样智慧的妖修。

“幸好我事先又多制了一面阵旗。”无奈的原承天只能以这样的话聊以自慰。

吸取了上次偷袭麻衣修士不成反被攻击的教训,原承天并不敢对妖修动手,因为那样只会暴露自己的方位。不过他并非是无计可施,他无法和妖修正面对抗,却可以用阵法之力消耗妖修的真玄。

既然妖修是因火而生,那么尽量的消除阵法中的火灵气就成当务之急。而火灵气正是妖修力量的来源。

原承天掌中的阵法之印不停翻转,除了将阵法的核心尽量加以完善之外,还要将阵法的驱动之源改为火属性,这样在阵法变幻之时,就会主要以火之灵力为力量的来源,从而大大的将其消耗。

当然,原承天是不指望妖修会被困在阵中,并且能等到某一时机反将其拿下,阵法再怎么厉害,也需要人力维持,但主持阵法的主人的修为太过短板,而接待的宾客力量又过于强大。原承天期待的最好的结局,是妖修失去耐心而退出阵中,或是因火灵力消耗太多而认输走人。

妖修自从进入阵法之中后,就没有移动过身形,这名智慧不在人类之下的妖修虽不知何为阵法,可也知所处之地甚是凶险,若是随便乱动,恐怕会被那个体型娇小的人类修士所趁。

若不是他对那具漂亮的奇异骨头大起贪欲之心,这凶险之地他原本是不会进来的。

“吆呦呦。”妖修大叫着再次逼出体内烈焰,以试探阵法的虚实,这些火焰上皆被妖修附着了灵识,只要阵法中出现破绽,必能被这灵识所察。

阵法严丝合缝之处,火焰一旦飞过去,自然就会被阵法带动,不知往何处去了,而有破绽之处,则火焰不改其向,仍会直直的飞过去。

妖修便用这种最笨的办法,以期发现阵法破绽,只要破绽出现,他只需移步过去,便离阵法的核心又近了一步。而在此期间,他若错了一步,则阵法立时变动,又不知将他带到何处去了。

原承天身在阵法核心,当然能体会到阵法的每处变化,他尽力将阵法变动,以迷惑妖修心智,可那妖修意志极坚,若非百分百肯定某处是阵法破绽,就绝不肯移动半步。原承天遇到这种可怕的对手,也只能咬牙苦撑,他知道妖修每发现一处破绽,都会消耗大量的真玄,唯今之计,也只有和妖修耗下去了。

接下来整整三天,原承天都在与妖修斗法,但这名妖修实在强横,这三天不眠不休的破阵,竟然看不出一丝疲态,当然,其身上烈焰的威能似乎小了一些,可离原承天的期望却是差了许多。这玄焰谷的天地法则,对火属性的生物像是极为照顾,原承天对这样的偏心只能暗暗咬牙。

此刻妖修已站在阵法的核心外围,只需他再找出一两个破绽,这座小罗天阵法的残阵就要被他破了。

而阵法一破,原承天自无幸理。

原承天已经做好了与妖修正面对决的准备,他虽知一旦出现那种局面,自己其实和死只有半步之遥,但除此之外,他实无妙策与妖修抗衡,除非是这幻域中出现某种极难一见的天象,他才可能有一丝可趁之机。

正在这时,原承天附着于猎风阴魂上的灵识发现阴魂已经苏醒过来。原承天关心她的伤势,就将她放出物藏。

“主人,妖修其志在玉骨晶骼,为何不将其舍出,以图后计?”猎风的阴魂仍是极其虚弱,声音弱不可闻,但她一出物藏,就斗胆向原承天献言。

“失去玉骨晶骼,你的阴魂将附于何处?“原承天森然道:”何况交出玉骨晶骼,便是示弱于敌,你以为妖修得到玉骨晶骼就肯善罢甘休吗?“

“主人……“

“这般自堕士气之言,再也休提,“

阴魂沉默良久,幽幽的道:“主人,便是你要责罚,猎风有些话也不得不说。猎风受伤极重,那是不能再复原了,阴魂若是散去,这具玉骨晶骼对主人也无用处,我知主人不是惜此一堆骨头,而是不肯牺牲猎风罢了。这三日来,妖修也是消耗甚剧,他若得了骨头,必会衡量得失,因为他若真的下决心突破阵法的核心,必定会付出极大代价,是以若能得到补偿,猎风想他应该是心满意足,不会将局面弄至鱼死网破之局。而主人只要能避过此危,日后前途广大,主人为留猎风之阴魂而固执已见,猎风不敢附议。”

原承天何尝不知道猎风所言颇有几分道理,目前局面下,妖修与自己都是在苦撑,只是妖修的胜面更大一些,但若他最后真的突破阵法核心,就算自己最终殒落,妖修付出的代价必定惨重之极,而关于这一点,原承天和妖修虽无一言交接,可三日对垒,对方的心思彼此早就了然于心。

妖修不肯就此退出,除了是因付出太多,实不甘心空手而回之外,便是料定原承天也会考虑得失,事到危急,双方必有一定的妥协,妖修就是在等待原承天发出妥协的信号。

如果妖修真的得到玉骨晶骼,那么他就此罢手的机率非常之高,在主要目的已达的情况下,任何一名修士却不会将仍有余力反抗的对方逼到绝路,这在仙修界已是常识。

原承天对猎风一向是不假辞色,但此刻却难得的露出温柔的一面,他轻轻一叹,道:“猎风,还记得你的愿望吗?”

猎风苦苦一笑,“七情六欲,似甘实苦,痴心妄想,何值一提。”

“猎风,我虽没问过你昔日之事,可我也知道,你修鬼道,就是为了他吧,你虽无计升天,但若修成鬼道,便是长生之体,那么双方日后总有见面之时,你这一点点痴心,真是令人可叹可惋,可你也知道,纵你也是长生,可仙鬼殊途,双方纵是能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若能见上一面,又何必如何?”

原承天经五千年修行,早已是铁石心肠,可猎风的痴念,仍让他为之一叹:“情之一字,实不能解。只是你当日投身鬼修,决心下得何其坚决,纵然我实不明白,见上一面之后双方各奔东西有何好处。可你既有当日之心,又何必有今日之念,莫非你是觉得,今日之事已然无望了吗?”

猎风话中露出一丝讶色:“莫非主人还有妙策?”

原承天淡淡道:“是否有妙策,我也不敢说,不过你须记住,此次你忤我之意,我念你一心为主,并不与你计较,可若下次再开此例,纵我不舍玉骨晶骼,也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声音最后已是极为严厉。

猎风哪敢再多说半个字,颤声道:“是。”

原承天轻声道:“幻域之中,并非全无日月。只是日月的出没,却与凡界大不相同,不过以我的估计,这玄焰谷的明月,怕是随时都会出现,而只要明月当空,我与那妖修并非不可一战。”

猎风心中一动,她知道,近日来原承天早将无界真言中的“阴”“月”二字堪透,若是明月在天,就此修成月华净练,纵是妖修强横,以月华净练无甲不破的大威能,也的确可以一战。

只是修炼这种无上真言,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妖修自不肯给原承天太多时间,而原承天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说只要有月当空,他立时就能修成月华净练,这样的事情虽然猎风百思不得其解,可偏偏这却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猎风曾不止一次对原承天的来历做过猜测,可以她的阅历,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原承天竟是来自昊天之界。而原承天对自己的来历,当然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猎风,你不要以为你的阴魂己无药可救,从而就此绝望,只要我能升为四级灵修,就勉强可将这些灵兽的魂魄制成魂珠,到那时,恢复你的阴魂只是弹指间事。”原承天忽然一记冷语,正说中猎风的心结,猎风之所以一心求死,的确是觉得复原无望,而这阴魂受损之苦,实在难熬。但若原承天有办法恢复她的阴魂,谁又肯舍此长生之躯?

自此双方虽然未再交谈一语,可猎风心中的求死之念早就荡然无存,心中只是在想,这幻域的明月,却要何时才能升起?

妖修虽然知道自己已然最大限度的接近对手,并且似乎只要轻轻一击,就可让对手完全崩溃,但毫无破绽可寻的阵法核心,却让他大伤脑筋。而这玄奥之极的小罗天阵法,至此也发挥出名副其实的威能,这毫无破绽的阵法核心,果真就像两界界力一般牢不可破。

更让妖修烦心的是,这几日他的体内开始燥动不安起来,上次出现这种莫名的燥动还是百年前的事,而那一次玄焰谷百年难得一见的幻域之月恰好出现在天空,这属性极阴的幻月是玄焰谷所有火属性灵兽的大敌。莫非这体内的燥动,是预示着幻月又将会出现吗?

若真是如此,那就必须抢在幻月出现之前攻破此阵,否则先前消耗的精力都要将尽付流水。

妖修巨掌翻动,亮出他性命交修的本命珠来,是否该用这颗赤珠做最后的一击?这阵法看似坚固,但主持阵法的那个名叫人类的家伙,却只有相当于一级灵兽的修为,只要猛力轰击阵法核心,他能支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