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危机结束前的疯狂

就在广州证券交易所揭牌后的第四天，一折密电从美国纽约发来，这是负责美国方面投资业务的唐国安拍发了，只有区区一行字，“T先生已到！”

当这份电报送到秦铠手上时，他正研究几份马尾实验室送来的报告，这都是自己特别关注的产业，实验室的研发进展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正在考虑如何进行投入呢，没想到唐国安的电报来了，秦大总督立刻跳了起来。

“云泽，立刻去请何兴、吴金贵、陆义锦……对了，问下胡大掌柜可有空，越快越好，就说我在总督府等他们，让他们把管账的一并带上！”宋云泽哦了一声刚转身，秦铠想起来什么，加了一句，“对了，唐绍仪也叫他来！”

看到宋云泽带着一批人飞奔出去，秦铠这次啊定下心来走进书房，他拿出纸笔，立刻在纸上写上一连串的公司名字，这当然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了，而是他早就通过光脑资料库检索出来的信息。

1882年末由美国铁路建设退潮引发的第十三次经济危机爆发，美国首当其冲，面对着大量平行铁路线的恶性竞争，使得铁路经营入不敷出，而在美国股市里占据7成份额的各地铁路公司股票，随着业绩的披露也是一路下滑。

经济危机持续了四年，股市中的铁路股票就熊了整整四年，投资者视铁路股票如瘟疫，纷纷抛弃这些毫无希望的公司，只是，整整四年的熊市中，铁路公司破产者竟然达到了40%的惊人数字，全美的铁路股票，别说保值了，现在能够省下三分之一面值，那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是，除了秦铠外。谁也不敢断言，新一轮的铁路大建设即将来到，即便是新的铁路建设时代的始作俑者、美国的铁路托拉斯们也是战战兢兢，对前景一片迷茫。

唐国安从纽约发来的电报中所谓T先生。指的是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这家美国最大的铁路托拉斯，依靠着华工尸体堆积成的西部铁路发迹的美国公司，在过去四年的经济危机中，依然坚持不懈的收购美国东部的大批小铁路公司。从而形成了一个更为庞大的铁路集团。

不过，持续四年的经济危机，已经榨干了铁路公司最后的力气，两年前，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已经停止了并购计划，因为并购消耗的资金，已经让即便控制这东部铁路网干线的他们也无法承受，最重要的是，一直来颇有竞争关系的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也放弃了在经济危机中自杀行为的消耗现金。

而美国经济至少在今年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起色，美国政府刚刚披露工业报告白皮书显示。全年机车产量已经下降到一个惊人的地步，1882年年产机车2200辆，而现在的产量是500辆，甚至于钢铁产量也下降了15%，煤炭生铁也是严重下滑，进出口降低了36%，而唯一值得欣慰、可能让民众稍感满意的是，物价下降了25%。

这样的局面下，就算有“华尔街的拿破仑”之称摩根JP也在一个月前发表了对纽约股市和美国经济失望的言论，他谨慎的断言。经济危机将要持续一段时间，因为……这个世界暂时没有任何能刺激美国经济的投资点，同属列强的英国、法国，比美国陷的还深!

而唐国安的电报暗示的另一个消息是。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票市值已经跌倒了它在未来10年内的谷底，当然，这一点只有秦铠才知道，他给予唐国安的只有个数字，发行价一美元的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股票，现在的价格不到美元。而今年，公司净亏267万美元，比上一年亏的还多。

唐绍仪倒是第一个到衙门，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广州证券交易所挂牌成立后，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要知道，这可是大清国内唯一的一家由官府出面开办的证券交易市场，相比上海滩茶会兴致的交易点，那就是后世商场和地摊的巨大区别。

当然，目前看起来，这商场和地摊卖的东西还差不多，毕竟商场现在准许经营的既有一支股票正规军，而上海滩的茶会上，任何股票都可以交割……不过，那些买办、商人那个不是精明人，这广州证券交易所刊登在《申报》那上面的条文，下面可是盖着两广总督的大印。

那代表着什么，那就是一切的股票交割都得到了官府的承认，只要在这里面承诺的东西，就是要衙门的打官司，那也是稳赢不输，而且那一条条规矩定的那是严谨，就是上海滩的老买办和洋人看了，都是目瞪口呆。

所以，这几天各地的商人纷纷来询问如何在广州证券交易所挂牌交割，对此，章程里早有要求，而且附有细则详细解说，不过小的细节的地方，还是需要仔细推敲的，这让唐绍仪费时不少，好在李东来和张简那边都派来了不少得力的人手，这倒是硬撑了下来。

进来之后，唐绍仪立刻闻到了一股子清香的味道，立刻贼头贼头的凑到秦铠面前，“大人，今天不会在请我喝苦茶了吧，我可都闻到啦！”

秦铠斜眼看了看这厮，两个眼圈黑黑的，眼眶里都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到真是辛苦啦，他微微一笑，“少川，你怎么变成这幅尊荣啦，我听说你可是自称南洋佳公子来的！”

这外号自然是留美学童刚到南洋大学时候流传出来的，听到被总督取笑了，这位也没法反击，就嘿嘿傻笑，“大人，今天有几家商户挂牌交易？你猜猜看？”

秦铠一头黑线，还跟自己玩这套，自己这时间可宝贵着呢，有那闲工夫，咱还不如抽出来回家陪肚子渐大的戚美眉呢，“少川，有屁快放，一会儿会议可比证券交易所的事情重要多了！”

唐绍仪听了一惊，现在还有比证券交易所都重要的事情，他脑筋转了几个圈。都快短路了也没想出个道道来，便老老实实报告：“大人，今天一共有21家商户来挂牌交易，哈哈。其中一位你肯定认识，盛宣怀盛大人，他来挂牌轮船招商局和唐胥铁路的，还说要来拜见您呢！”

“噢……”这消息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秦铠继续问道：“盛宣怀也按规矩缴纳了保证金吧！”

“他选的是质押公司股票。一共质押了500股轮船招商局的股票，并按照规定签署了协议，”唐绍仪笑呵呵的说道：“大人，我看照着这规模做下去，我们证券公司光是吃这钱息，那可就有一大笔收入了！”

秦铠笑了笑，这保证金随着挂牌公司的数量日益增多，确实是一大笔银子，不过这玩意相比日后证券交易所开征交易费所产生的收益，那可就差得远了。两广现在和未来都会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一切的财源和创造财富的机会，自己都不会放过！

“才开办几日，你就忙乎成这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秦铠对于成绩倒是并不怎么关心，自己这抢先N步创建的证券交易所，那是绝对有前瞻性的事情，不出几个月，大清国内的股份公司都只能老老实实进入自家的掌控。

这几天的《申报》、《福建新报》、《广东新报》上都是事先布置好的，大篇幅都是评论证券交易所的文章。自然都是一片叫好之声，反正现在广州证券交易所已经被冠以了各种非常好名号，神马“股民守护神”，神马“民众致富保障线”……不过这些恶俗的名字。秦铠看了之后也是汗颜的很，自己让欧阳庆去干这枪手的活，还真是选对人了。

“有……”唐绍仪说道这事情，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也是他养成的习惯，凡是都仔细记录一笔。不过，秦大总督残酷的压榨他的劳动力，那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大人，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一是股票交割的随意性，随意买入卖出，二是报价十分不规范，交易存在时间差，三是虽然有大额交易的规定，但是没有交易的细则，四是经纪人还缺乏管理办法！”

秦铠听了之后，对比广州证券交易所的条文和细则，唐绍仪提到的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在证券交易所启蒙阶段才会出现的问题，这一点上，秦铠参照了后世经验倒是个盲点，这时代证券交易所基本还是个靠吼的年代，一票经纪人挤在交易台前，替客户发布买入、卖出消息，成交后，还需要签署协议、支付现银，这效率实在是难以恭维。

不过，这时代有没有计算机，纸质的实物股票，那可都算得上的真金白银，而且都是价值不菲，就拿招商轮船局的股票而言，每股100两白银，这发行价就相当于现代的6000元，而最高涨到过260两，就是超过15000元一股，真是价值惊人。

对于唐绍仪提出的问题，秦铠想了想，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前三条他也告诉了唐绍仪解决的多个办法，不过他认为暂时不急着处理，现在阶段，力求稳妥，等这证券交易所经营稳定了，到时候在调整这规矩就是了。

而经纪人的问题，这事情很好解决，实行严格的准入和培训制度，并且制定极其严格的淘汰制度，一旦发现违规经纪人，立刻予以开除行业之外，永不录用，甚至可以由衙门追究责任，一切危害南洋体系的行为，都将受到重处，这样的话，对于证券交易所也是一件好事。

唐绍仪又絮絮叨叨的提了不少疑问，有些秦铠想得到的给予了建议，有些他暂时也没辙，让唐绍仪自己去解决，到了中饭的时候，何兴这几位大佬这才匆匆赶到，陆义锦替胡雪岩告了个假，这位据说是出去游山玩水了，不过一应事务，都交给他代为决断。

看到人都到了，这时候也该吃午饭，秦铠让衙门里的大厨给上了一桌便饭，边吃边聊，不过说的都是些公事，何兴最近忙乎着“华夏慈善会”的事务，一次上海行，华夏慈善会可是一下子成了大财主，加上秦铠投入的两百万两白银，一下子就有了500多万两。

而回到广州后。何兴可没闲着，到处都派人送去拉善款，两广一共收到善款超过600万两，这下子。一个规模超过一千一百万两白银的慈善组织诞生了，这有了银子要花出去，却也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秦铠很快就提出了一些个建议，毕竟这慈善很难做出什么特别的规定，只要把牢了这银子口袋。对于资助对象严格把关，反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反倒是对于这华夏慈善会的用人，他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这是一份崇高的事业，他可不希望被几个害群之马给坏了事。

谈起南洋产业的兴旺，几位大佬那可都是打心底里感到兴奋，自己的声望随着南洋体系的茁壮成长也是水涨船高，何兴历来低调。倒也不计较这些，吴金贵他们家族，现在南六省谁人不知这福州吴家来的，不过，心底爽，他做事却还是规规矩矩。

秦铠倒也知道，吴金贵私下还是给自家亲朋在招商上颇给了些个优惠，譬如产业的选择上，在销售上也偷偷跟何兴打招呼，不过。这些小枝节他还是容得下的，谁家没有个三姑六婆的，而且现在的情况下，投入任何一份产业。对于两广来说，都是有好处的，只要不贪渎、不违法，这近水楼台之事，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让情报司盯牢了就是。

而陆义锦那边经营的南洋银行。却是额外的兴旺，经营三年来，每年银行刨除发行“南大洋”的钱息收益，光是靠着贷款和承兑，这收益都超过400万两，而且每年的利润增幅超过4成，这增长率让秦铠也是咋舌。

更重要的是，南洋银行的总体资本规模，已经增长到了9000万两白银，这可是个惊人的数字，这都相当于大清年财政收入的75%，当然，这些银子中还包括大批商家的存入，而在具体的交易中，使用的则是南洋银行的汇票，现在，在洋商银行体系里承认的中国银行汇票，仅有南洋银行一家而已。

这些成绩，让饭后，秦铠拿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递给了这几位，何兴仔细看了看那一长串英国的名字，他也就粗通简单的英文口语，对于这复杂繁琐的外国公司名，他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大人，你要收购这些美国公司？”唐绍仪基本能担当这里的翻译，他拿着信笺一个个翻译道：“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北太平洋铁路公司、罗彻斯特铁路公司、爱荷华铁路公司……”

下面几个大佬一头黑线，这位大佬做铁路做上瘾了，广州铁路公司才刚刚挣钱，这位倒好，一口气准备跑美国去抢购铁路了，何兴琢磨了下还是开口提醒道：“烈风，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这么大笔的钱还不如投在咱们广东、广西来的更合算吧！”

秦铠自然明白何兴的意思，正常人都不会同意自己现在的大手笔的，他微微一笑，“何大哥，这事情并非我心血来潮所为，唐国安那边为这事情策划了有一年了，我已经让汉堡的王黎过去配合唐国安，这次还是让胖子波洛出面。”

几位大佬一听，自然知道这事情是秦铠亲自策划，那必然是有万全之策，所以倒也不再多担心思，而他们自然明白今天叫这几个人来的目的，他们几位，不都是替秦大总督管着钱袋子的嘛，那还能有什么意思――大人要花钱了！

陆义锦作为这里钱袋子最丰厚的一个，自然先开口问道：“大人，南洋银行这个月月中盘账时候，现银可拆借的额度应该能有3500万两，这已经是考虑年后各厂子提款后的余额，要最详细数字的话，我明日一早能盘点的出！”

3500万两，秦铠心底也是一乐，没想到现在南洋银行这能量可是不得了啊，他平日里只关心这银行的资产，这银海原本就是做的拆东家借西家的买卖，不过现在的银行远比后世银行做的谨慎，没有足够的抵押，根本不可能从陆义锦手里掏走一两银子，而两广蓬勃的工业，无疑也让南洋银行独享这一大蛋糕。

他一转头，问唐绍仪，“少川，唐国安那边这几个月通过德意志银行转过去的资金是否到位了？”

唐绍仪忙翻出一份电报，“上个月就已经到位了，这是唐国安的电报和德意志（美洲）银行的复电！环球资源财团在美洲拥有德意志银行的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