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血案庭审外的阴谋

黄遵宪此刻也是心情大急，他已经意识到一些问题，这些白人的目的多数是要制造冲突，一旦发生意料外的冲突事件，旧金山排华事件已经频发，很容易被人利用，从而引发更大的骚扰，那到时候替死难华工逃回公道之路就难免多生波折了。

他立刻让随从拿来一个凳子，跳上凳子后，高声想这边等候的华工喊话，“诸位，诸位，不要紧张，有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有所举动，不要乱来，我随你们一起在这里等候开庭！”

作为旧金山的总领事，黄遵宪在几个月里就树立了很不错的声望，大批华工从他之手接过了第一张证明自己大清子民身份的护照，而且在吉尔罗伊血案发生后，他也是第一个出现在华人区的官员，所以，现在他在这里一喊，近三百华人的情绪立刻就安定下来了。

郑藻如这时候终于哼哧哼哧的跑了过来，黄遵宪马上又顺便把老郑这个大清三品大员、驻美公使向华工一宣传，场面迅速得到了控制，一个三品的大官在这里坐镇，这可为这些海外浮萍般的华工提供了极大的依仗，虽然……这依仗实在有些勉强！

在警方的介入下，此刻大批的白人在法院右侧集结，人数越来越多，而华工们则在左侧靠近法院入口处自发的围坐在一起，黄遵宪面容严肃的站在最前面，今天是一个讨回公道的日子，那场惨案的现场还历历在目，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华人身上，一定要让这些暴徒付出代价……

忽然，对面白人之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一辆豪华的马车从白人聚集的后面转了出来，缓缓的驶入了法院大门，很快，一个瘦高、堆着一脸职业笑容的男子昂首挺胸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公文的文员。下车后，举起手中的文明棍向右侧的白人举手致意！

“强尼，好样的！”

“你真棒……”

“……”

现场一片鬼哭狼嚎的喊叫之声，这让老郑和黄遵宪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瘦高的男子难道比旧金山市长凯特还受欢迎嘛……两人也是一脸疑惑，赶忙把律师汤姆叫来。

年轻人汤姆来了，他到是一眼就认出了来的这个被对面白人称之为尼克的男人，人出来之后，脸色也有些变了。黄遵宪也看出来一些猫腻了，追问道：“汤姆先生，这个叫尼克的，是什么人？”

“黄领事，这是加利福尼亚最负盛名的重案律师强尼，据说他接手的刑事案件从来没有败过……今天的案子看来麻烦了！”汤姆虽然是律师新人，不过想到面对这种难缠的老牌大律师，未战已先怯了。

郑藻如、黄遵宪也是一脸黑线，打官司从来不输的，还有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大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听这汤姆的说法，这人肯定不简单啊！不过，这件案子可是铁证如山，而且证人多如牛毛，难道这家伙能嘴上生花不成！！

老郑哼了一声，轻声嘀咕了句，“放在咱大清，这等案子，老夫就亲自判他个斩立决。难道还能把死人说活了不成！”

黄尊严看看老郑，这位大老爷还真是能耐啊，你能在这美国这些混蛋斩立决嘛……不过，这位上官也算是性情中人。他也不好多言，嘿嘿一笑，静等开庭。

很快就熬到法院开庭了，黄遵宪再三叮嘱外面的华工安心等待，他和一部分华工受害人家属进入了法庭，今天的法庭场面十分的壮观。被羁押的32名嫌疑犯中，有21人被旧金山警察认定涉案，提交了今天的审判，所以前排的被告席上坐的满满当当的。

这些人都脸朝着法官，看不清楚具体的表情，不过高矮胖瘦都有，此刻都是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根本没法想象到血案当天，这些只是普通矿工的人，竟然能拿着枪支冲入华工居住区肆意枪杀华人，抢劫华工辛苦积攒的血汗钱，整个华人区重伤死亡近60多人，被打、轻伤的不下200人。

案件的审理速度很快，很快旧金山警方就已经把整个案件的侦缉情况都完成了书面提交，这些内容，他都曾今过目过，其中虽然有些用词上的不同，但是整件血案的脉络和证据十分清晰，这一点也得到了年轻律师汤姆的认同。

很快，一项项证供都被提交上去，看起来进展十分顺利，时间一分分的过去了，近三个小时这才完成了案件证据的提交，黄遵宪知道，下面要进入的是西洋人审案的重要环节，交叉询问证人！

忽然间，法庭外面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而且喊叫之声越来越嘈杂，这显然引起了主审法官的注意，立刻有警官出门去了解情况，黄遵宪也意识到可能出事情了，匆匆和郑藻如商议了两句，他赶忙出去。

到了外面，这才发现外面局面已经大变，因为黄遵宪等清朝官员的离开，警察开始放松对外面局面的掌控，此时，双方人群已经混杂在一起，这让他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危险信号，不过却不知道对方可能的下一步骤……

双方的人群推搡着，不过华工们还是按照黄遵宪的布置，采取了谨慎的态度，身强力壮的工人们排成排挤在最外面，人与人之间手勾着手，死死的顶住对面白人的推搡，不过此刻的局面，却犹如大海中的小船一般，时刻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而几乎所有的警察都站在法院门前的台阶上，排成几排，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显然，美国警察对于下面的局面完全是一种放任的态度！

几个站在远处树荫底下的白人此刻正关注的法院门前的局面，看到双方都挤在一起了，其中一个带着深色、白边绅士帽男子朝着旁边另外一个壮实的大汉轻声的说道：“乔吉，是时候了！”

立刻有二十几个白人从树林中走出来，黄遵宪站在法院的台阶上，也看到了这些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大汉，这些人的模样多少有些奇怪，走路四平八稳，完全不像其他正在示威的白人，而且很快挤入人群总，他猛然感觉到其中阴谋的味道！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黄遵宪死死盯着其中的几个，绚烂的阳光照射下，其中有一个大汉因为正好面对着阳光，可能感到有些刺眼，抬手遮了下，这一瞬间，黄遵宪猛的就发现，他这人手上，赫然有一刀刺眼的反光……

匕首……肯定是一把匕首，或者类似的凶器，黄遵宪的心跳猛然加速，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甚至感觉得到手心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这些人准备再次制造血案……

必须立刻把双方隔离开，黄遵宪脑筋飞快的转动起来，他猛的跑下去，抓住一个正在执勤的警察，用英语冲他喊道：“人群里有人手执武器！赶快去制止他们！”

那个警察显然听懂了他了话，却完全无动于衷，手持武器？依照美国法律，正常持有武器那是被允许的，这是建国以来宪法就赋予公民的权利，在他看来，这个来自远东的清国官员完全不了解情况，简直就是在瞎折腾。

这让黄遵宪十分恼火，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又加上一句，“警官，我看到有人拿着匕首混进了人群！”

那个警察无动于衷的耸耸肩，然后转身走开，显然是懒得搭理他，黄遵宪这下也恼了，情况如此危机，显然有重大事情一触即发，他一把抓住这个警察，大声的冲他吼道：“我是清国旧金山总领事，我希望立刻见到你们的长官！”

若是按照美国法律，黄遵宪的这个举动是十分危险的，很容易就会被扣上袭击警察之类的罪名，不过，他是享受外交豁免权的领事官员，这下子这小警察显然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他走向另一侧正在兴致勃勃观察局面的一个大胡子。

到了面前，小警察大声报告，“威尔逊局长，这位清国旧金山总领事有重要事情要见您……”

见到正主了，黄遵宪立刻再次说道，“威尔逊局长，我看到人群里有人手执匕首一类的武器混进去了，我怀疑有人想制造骚乱，所以请你立刻派人把他们分隔开来！”

这个大胡子的脑袋自然不秀逗，也听明白黄遵宪的话，不过他立刻一口回绝了黄遵宪的建议，“尊敬的总领事阁下，我的任务是维护法庭的正常庭审，我并没有权力去逮捕任何一个，携带你所说匕首的美国公民！”

“那你必须立刻下达命令，让双方脱离现在的接触！”黄遵宪大声的建议着。

“对不起，总领事先生，没有可能的！”威尔逊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

这时候，人群之中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叫声，还夹杂着尖叫声，这里可吸引了全部警察个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