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历史的宿命

清国土地上愈演愈烈的关于中法冲突的争论，直接把天津卫的直隶总督李中堂推上的前台，很快中法两国关于越南冲突的谈判正式在天津卫展开了，宝海在接到南海大海战的准确消息后，没有进一步狮子大开口的步步紧逼，而是非常圆滑的打起来太平拳。

“尊敬的李中堂大人，关于越南藩属国的问题，我希望作为一个单独的谈判内容，这样的话，法兰西共和国和大清帝国就能更快的获得双方都满意的商谈结果，大人，你看如何？”

“越南是大清国的藩属，这一点不容改变，”有了海战胜利的战果在手，李中堂自然感觉大不一样，看得出，今天宝海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前些日子来，可是天天吵着要大清国放弃越南藩属国的权利。

“关于这一点，法兰西共和国也是完全同意的，不过对于双方军队可能再次发生的这种敌对行动，我建议尽快签署和平声明！以避免矛盾的激化！”

对于宝海这么快提出和平要求，李中堂还是很愉快的，这也正是自己一直来希望得到的，和英法这些国家之间的战争，以他的观点来看，无论如何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而且劳民伤财，这可是朝堂上那两位手握重权的皇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所以应该尽快取得双方妥协的结果。

“宝海阁下，我可以代表大清政府承诺不在主动攻击法国军队，不过法国海军和陆军必须尽快撤退到1875年越南实际控制线，而且废止那两份和大清藩属国越南签署的《西贡条约》！”

等得就是李中堂这句不主动进攻，当然法兰西共和国是绝对不会吐出吃到嘴里的肉，对于这一点宝海深以为然，他非常明白，清国高官都有一种奇怪的惰性，一旦进入了谈判流程，他们就以为万事大吉，他们根本不了解谈判不过是战争和政治的延续。

“李中堂大人。那我们需要对条约进行仔细磋商，在这期间，希望双方的军队都保持克制，不要主动挑起争端。对这一点，不知道大人是否同意！”

看到法国人终于肯坐下来好好谈了，李中堂想了想，现在鼎字军已经在谅山驻扎下来了，黄海那边南洋水师也打得不错。丁日昌已经来了电报，说是因为研制出的新式大炮的关系，所以才取得的海战的优势，不过……既然南洋水师打得不错，南海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丁日昌去办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北洋招商局的问题，因为南海的战事，已经严重影响到招商局的贸易收入，不尽快停止战争的话，招商局向南亚、印度、欧洲的海运贸易都没办法正常运作。盛宣怀都来请示过自己。是否和英国公使威妥玛爵士协商一下，改挂英国国旗继续贸易！

“这点，大清国自然也是同意的，我们可以先签订一份停火协议，等到双方和平协议拟好后，再正式停火！不过贵国海军必须立刻停止对大清国贸易商船的封锁！”

双方经过十几天的磋商后，终于与在光绪六年七月十五，签署了一份中法天津备忘录，双方承诺在南海停火，对于南洋水师、法国交趾支那舰队的损失互不赔偿。中国撤兵。法国声明无侵占越南土地、损害越南主权之意，法国承认清国越南宗主国的地位，而清国承认法国人现在占领的越南南部地区的管辖权，并以红河为界。北归中国保护，南归法国保护。

这份备忘录很快就被军机处的大佬们所认可，原本看起来岌岌可危的越南局面似乎一下子就大大改观了，从两宫太后到恭亲王奕都对李中堂大人的外交能力颇为赞赏，这下子可以省下多少军饷，这才是朝廷里最关心的。对于大清朝廷来说。这圈养在京城之地的上百万满族人才是他们的根本，整个中国版图都应该为这些满人权贵和老老少少的遗族供给金银，整个中国也只是养活他们的附庸而已。

至于那块交趾越南，打称谓藩属国就没怎么来进贡过，说实话，这只是关系体面的问题，根本无足轻重，这回南洋水师打了大胜仗，这也正好是个机会，让法国人把这事谈谈清楚，tian朝的面子无论如何是保全了。

当这份备忘录的内容传到了福州，闽浙总督张佩纶和丁日昌早自然没什么异议，而南洋水师这次的胜利，更是签订这份备忘录的大前提，对于保护了藩属国越南的行动，两人都颇为愉快，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功绩。

不过这份备忘录从丁日昌手里递给秦铠后，却让秦铠莫名了一番，训练营的苦战以及自己在南海上大发神威，竟然获得了一份与原本历史上出现过的《中法签订越事备忘录》相差无几的条约。不过历史上，这份条约确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茹费理内阁倒台才被法国政府同意，这不能不说是历史的出人意料的重演。

而丁日昌给他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让他有些郁闷，关于给他请功的奏章，被军机处暂时压下了，老丁走了关系去询问，结果却是出人意料，据说是北洋那派系的人马上奏，说秦铠刚刚新任道员，旋即升职，不合常例。

很显然这声音背后有着巨大的能量，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着先被搁置起来了。但是现在对于秦铠朝廷封赏的问题，已经在京城里都成为了热点关注的事情，军机处知道若是这么有功不赏，那是要惹了众怒的，那帮子清流的笔杆子可不好应付。

于是很快另一个封赏的下来了，闽浙总督张佩纶加黄马甲、福建巡抚丁日昌加黄马甲，以示恩宠。秦铠作战有功，加‘巴图鲁’勇号、赏赐‘世职’，这让秦铠着实汗颜了一回，老子就是来造反的，这北京的官老爷没给自己来这么两个莫名其妙的封赏。老子才不要做什么满人的巴图鲁，什么“世职”！让我世世代代为满清服务，门都没有啊！

至于秦铠的官职，这下彻底原地踏步踏了，他信心满满去越南赚官位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光有声音没有动静。

两位上官稀里糊涂的加了黄马甲，这是按照惯例“作战得力、显赫有功的高级武将或统兵的大臣可加黄马甲！”不过看到拼死拼活才搞定南海战事的秦铠那一点可怜的封赏，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私下都跟秦铠递话。要帮他争取升上一升！

最终，在两位大佬的保举下，秦铠的职务上终于多了一个任命——暂理南洋水师军务，这绝对是个没好处倒贴钱的活，不光说官职没升。就连名义都是暂理！这让秦铠郁闷了一回，好在暂时由丁日昌和张佩纶扛着，他倒也不虞回头不暂理了。

他现在关心的倒也不是官位，这两位大佬坐在那里，假以时日总得升上去，他现在琢磨着就是南洋水师哪些个人马！

刘深滑脚飞快，竟然跑回马尾谎报军情，结果等秦铠大捷的消息一到，就被丁日昌给削职待勘，而返回来的南洋水师的人马这段时间则是颇有些军心不稳。毕竟这次战事，这些个管带也是有战败之责的，直到《福建新报》出来后，官兵们看到对南洋水师对抗法军的正面论调，自然都对秦铠十分的感激。

现在刘深的系统可谓是树倒猢狲散，这些管带虽然未必是什么大人才，那也是带水师十多年的老兵，尤其是基层官兵和水手，这可是海军不可缺少的人才，自己那边还在商船上吃力的培养着新人。这里有这么一大票现成的，哪有放过的道理。

所以当日万大福几个借着感谢秦督办救命之恩的应头，来拜会的时候，秦铠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这些人对训练营现在可以说是心服口服，唯一的问题是，秦铠现在只是暂理军务，日后会不会掌管南洋水师，还有就是会不会善待他们这些老人马，毕竟他们之前可是刘深的手下！

秦铠什么都没表示。只是带着这几个管带到冲压机床厂转了一圈，面对这这些巨大的机器轰鸣声，看到那些精致的冲压小器具如同下雪般从机器上生产出来，这些人这才恍然大悟，为啥南洋水师只能玩木船，而这位秦大人一出手就是铁甲舰！更要命的是，相隔不过几里路，同在马尾船政的他们，竟然恍若聋子瞎子，一点也不了解船政内这些变化，这其中可见秦铠的手段。

秦铠非常豪爽的表示，暂理南洋水师军务后，会给军官们开出条件，任意三选一！

一是继续呆在南洋水师，薪酬涨5成，但是不能继续做管带，先加入训练营，通过考核后才能继续担任管带之职！或者提薪两成，光领钱不管事！保留着官身，彻底边缘化。

二是退出南洋水师，加入马尾海贸公司，先做副船长，熟悉航线后，再提拔，每年的收入，秦铠只给了个大概数字，不少于1000两，而且多劳多得，这可比当小兵船的管带赚的多的多。

第三个选择更直接，按船上的人数秦铠收购，一个士兵、水手折算30两，这些南洋水师的战舰额定人数可都是近200人的，直接拿钱跑路。

这三个条件可谓是十分优厚的，这几个管带自然十分感激秦铠的豪爽，很快南洋水师的管带们都拿定了主意，仅有两个管带提出继续留在军中，其余的管带大多数选择到马尾海运公司，或者领薪不干事！至于卖了船员回家养老的，也有人就这么干了。

而两个加入训练营的管带却是万大福和陈安，陈安这回押对宝了，跑了趟越南，非但立了军功，巡抚大人还升了他一级的官职，虽然年纪不小了，他还是信心十足跟着他侄子陈默要一起到训练营。

万大福这次可是劫后余生，想想自己当时就该死了，没想到能或者回到马尾，这可是天注定他的宿命，他琢磨了半天，所以他决定继续在军中效力，而且看下来，这位秦督办可比刘统领上路，那天大战激发的血性倒让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对于陈安吵着要加入训练营，秦铠有些莫名，这半老头了。还在这里闹腾什么嘛！不过这老头也算是可靠的，最后琢磨了下，在训练营转了一圈后，让他直接去跟着马尾海运公司跑运输护航的任务。这也是相对简单的活，但也必须有人去操办嘛！陈安倒是挺合适。

而南洋水师经此一战后，能用的千吨以上战舰不过4艘，分别是“超武”、“澄庆”、“登瀛洲”、“济安”，其中超武舰损坏严重。几乎可以进船厂重新造一遍，而小型战舰中最大的不过是600吨的“靖远”舰，另外还有训练舰若干、运输舰若干。

秦铠琢磨了一下，能用的战舰其实不过3艘，其他训练舰、运输舰都只能作为训练用途或者是为马尾海运护航，于是新的南洋水师成立了两个编队，一是由501铁甲舰为旗舰，加上“澄庆”、“登瀛洲”、“济安”三舰的战术编队，另外一个是以靖远舰为旗舰，加上4艘运输舰、两艘训练舰组成的后勤编队。

很快。所有战舰的新管带，都由训练营直接委派到位，好在这些军官原本都是南洋水师出身，倒也能迅速把水师的训练搞了起来，加上并入船政一体管理后，士兵们的待遇、伙食都得到了提高，很快各营的训练都搞得有声有色起来。

练兵这事，秦铠是个半吊子，他从前世铁军的训练教程里剽窃和总结出来的一套训练营的训练方法，但是具体实施都是交给吕翰、许寿山去执行的。吕翰几个也是跟着秦铠每日拉练中在自学成才的，现在倒也把这套规范搞得有模有样，不愧都是些天生的军官。

而南洋水师的战舰改造，在秦铠入主军中后的第十天正是开始。最新下水的“澄庆”号，被拖进了码头进行火炮的舾装，原来178mm阿姆斯特朗前膛火炮，被120mm的速射炮所取代。不是炮塔式而是简单的炮廓式，不过前后甲板各装3门，这火力也是大大增强！这也是军官们商议下来的结果。这船对于动不动上百吨的炮塔式火炮肯定是没法安装的，所以放弃口径，选择了发射速度和数量。

而随着南海局势的暂时转变，马尾海运公司的船队大幅度膨胀，在短短一个月里就再次购置了数艘货船，开始从广州、福州往海防城、河桧县运送机器。

而这些短途的运输任务，又为新改组的南洋水师提供了不错的练兵机会，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中旬中秋之前。

作为惯例，马尾船政所有重要官员、管事以及军中干将们，云集到火炮局子里参加秦督办召开的节前座谈会，这其中不少人是这几个也新提升的年轻军官，反倒是管技术、管生产贸易方面的都是些老人马。

今天黄兴、孙翔两个小子也来凑热闹了，他们两个按理还没到能参加这会的级别，不过有秦铠弟子的大帽子扣着，负责操办的何兴自然不会忘记他们。

黄兴现在正在参与最新的火炮研发计划，不是大口径的，而是47mm的小口径双联速射炮，这会儿正拿着几个问题要秦铠给点建议，但是对于细节问题，秦铠也没有太多建议，所以把他踢到王飞那边去，搞炮的跟搞钢的本来就是一路货，让他们慢慢去玩吧。

孙翔现在跟着陈桐浦，倒是有如鱼得水的感觉，他可是深深迷上了这化学试验，现在已经能独立承担一些化工小项目的研发了，这让秦铠颇为满意。要知道这时代，推进工业进步的主要动力，还在于化工产业的发展。而陈桐浦的化工厂，可是倾注了他太多期待，只是目前为止，成果还不大。

而周瑞东、章奎、薛超三位刚刚独理一方的秦铠心腹也都赶回来参加了这次聚会，众人都知道，目前马尾船政已经到了一个快速成长阶段，但是同样也面临着许多当初想不到的难题，而今天就是要作出一些决断的时候。

前面的寒暄后，秦铠笑嘻嘻的为众人送上了他从上海特地定制的月饼，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点心、水果，一旁更有各式风味的小菜，这是一场标准西方式的晚宴，如此安排，也是因为聚会的目的是议事，而非饱口福。

周瑞东、章奎、薛超几个挤在秦铠身边，低声汇报着进展和问题，听取秦铠的提议。他们虽然都是些有干劲的年轻人，而且非常有天赋，但是现在在越南一隅，要独当一面。什么都要兼顾到，显然还是有些勉为其难，这也暴露了秦铠体系的一些问题——严重缺乏文职人员，就连秦铠拟的条陈什么的，都要找孙复帮忙。

第一轮的重头戏自然还是作为马尾船政的财神爷何兴的报告。不过有资格听取报告的，仅限于不超过10人的核心人员。

马尾船政目前赚钱的门路越来越广阔，原本利润最厚的一块是纺织机产业，经过一年多的发展，纺织机器的生意已经发展到了瓶颈，不过后续维护的收益大幅度增加，每月的收益基本可以稳定在15万两。

而纺织产业的另一块印染染料的收益却大幅度增加，现在由化工厂生产出来的染料，从品质上而言，基本和英国布差不多。而过年棉布价格现在很稳定，而印染花布由于染料价格问题，始终供不应求，这使得染料的收益持续增加，每月已经接近40万两，何兴估计在今后一段时间内，随着马尾海运的壮大，这染色花布还能销往周边各国，所以这块收益还会继续增加。

第三块是今年的利润新锐，金属冲压产品市场。这一块的暴利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目前光在国内销售的产值利润就超过50万两每个月，徐国方的生产团队正在24小时的全力更新产品，而炼钢厂的王飞则专门建立的模具小组。提供新产品的模具。何兴估计这块的利润还有大幅度增长的趋势，毕竟国内仅有马尾一家。

第四块的收益，更让人疯狂，那是波澜不惊的烟草生意，自从“中华”牌卷烟的问世，立刻风靡了广州。原本只对洋商搞出口的卷烟，竟然在各个口岸都卖疯了，而且现在开始已经出现了不少仿制的卷烟，不过由于盘纸供应仅有马尾一家，其他造纸厂根本生产不出盘纸，而且秦铠早早打出的“中华”香烟品牌，随着仿制品的出现反而价格涨了不少。建立在马尾化工厂旁边的卷烟厂每个月能创造100万两以上的收益。

第五块的收益，来自于化工厂，纯碱一体化的生产体系，除了大量硝酸、硫酸、硫磺之类的副产品可用于炸药局的炸药生产，而纯碱作为化工原料的产值也是惊人的，不过秦铠可没打算把纯碱当原料卖。

这玩意可是个宝啊，近代化工产业的支柱之一，做玻璃、做器皿、做肥皂，硬水软化、石油和油类的精制、冶金工业中脱除硫和磷、选矿、以及铜、铅、镍、锡、铀、铝等金属的制备、化学工业中制取钠盐、金属碳酸盐、漂白剂、填料、洗涤剂、催化剂及染料，陶瓷工业中制取耐火材料。

想到这些，秦铠就忍不住勾画出无数的产业，可惜的是他手头除了个陈胖子，几个留美学童，加上孙翔也算个人物，就找不出什么能人，让他也着实郁闷了一会。为啥其他穿越分子随随便便就能搞个化工基地，自己劳心劳力，还要通过德国技师，才搞定了这么个化工体系，其他后续的产业，想干都找不出人手……真是郁闷啊。

留美学童……秦铠想到陈胖子，倒是多了个心思，留美、留欧的可不止这些个学童，当然官办的确实不多，但是去美国、欧洲打工的华人可不在少数，美国佬不是马上就要搞排华了嘛！各国华人，其中不少人可是在当地工厂、企业里干活的，就算不是能人，起码也是个好工人，还有……欧洲、美洲现在的化学人才可不少啊，该死的施莱尔，招来的德国技师中，化学工程师可没几个！

咱的眼光应该放得更远些嘛……秦铠恬不知耻的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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