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北方的土地

秦铠凝重的看着那幅庞大的北方地图，那封电报早已传到了赵烈文手里，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才说道：“大人，这军机衙门把这情报拍发给你，那是要你听你的计划呢？我不管这军事，不过依我的意思，北面的战事，应该是淮军去才对，淮军现在驻军朝鲜，从哪里出兵相对而言也近啊，我听说，北方可是苦寒之地，也只有罗刹和土著能在那里生存！”

赵烈文看起来还是颇了解北方的事情，虽然他做曾国藩的幕僚，最多也就走到过北京城，此时，秦铠却没有回答赵烈文的问题，他显然已经在紧张的盘算起这其中利害得失。

1884年，历史上确实出现过一拨沙俄对清朝西北方领土的大规模蚕食，最终清政府在沙俄的威胁下，签订了《巴哈台界约》最终沦丧了西北方的又一片土地。

事实上，这样的行动，从十七世纪开始，就已经成了俄国人惯用的伎俩，对于沙俄这个中国最大的敌人，累计吞并中国领土五百八十八万平方公里的巨盗，秦铠从未放松过警惕。

太多的领土都因为清政府的轻视，而最终被对土地贪婪成性的斯拉夫人事实占领，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不应该继续下去，不过让秦铠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次老毛子对乌尔堪囤的入侵，在原本的历史上竟然毫无记录……

难道这是自己穿越的蝴蝶效应，历史竟然发生了改变，按理说，俄国人应该现在正在新疆北方斋桑泊湖搞小动作呢，怎么现在竟然跑到东北的黑龙江副都统辖区搞动作了！

这问题，让秦铠反复思考，却依然有些不得要领，他看了看在一旁倒是闲情逸致喝起功夫茶的赵烈文，这老赵真是不知北方的未来格局，倒也轻松自如的很，像自己这样的才会患得患失，那北方的大片土地，可是意味着巨大的工业资源，虽然这时代看起来都是些不毛之地。

“赵先生，你可知晓北面的情形？”秦铠对清朝北方边军并不熟悉，所以也就随口问道。

“不算熟悉吧，我在京城里替曾侯办事的时候，倒是结识了当时的黑龙江都统邨泰，也算知晓一些吧，这瑷珲城之兵，多出自当地土著，常年奔波山区，善于狩猎和骑射，那是战力十分出众的一支兵马，朝廷有事，还曾多次调北方边军入援！”

秦铠自然知道，咸丰八年，沙俄借着清政府与英国作战的机会，胁迫签订了《瑷珲和约》，黑龙江以北大片土地就被被沙俄占领了，但是黑龙江沿岸和北方一些支流地区，由于还有不少土著部落，所以实际的控制权，还是掌握在清军手里。

这些年，围绕着这些犬牙交错的控制区，双反进行了反复的外交和军事斗争，由于新疆叛乱事件后，对北方俄国的抱有高度的警惕，所以双方在这边境问题上几乎完全是鸡同鸭讲，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很显然，现在老毛子动静，一定是在为后续的谈判做准备，老毛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对土地的疯狂追求。

给予他们任何机会，老毛子都会毫不犹豫的撕咬下更大的一块来！此刻，赵烈文的话忽然点醒了他，这时代八旗军早已糜烂不堪，但是在北方……那片苦寒之地，却还有着一支算是八旗之外的清朝军队，却并非是那般的不堪用！

所以，他立刻得出了一个大有可能的结论，在呼玛卡伦哨点以北发生的小规模冲突，完全有可能最终并不是俄国人取得了胜利，很有可能是当地的边军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优势，甚至完全可能并没有形成最后的战争。

如实是这种情况的话，无疑这是一次让自己在北方配置势力的大好机会，毕竟章奎在辽阳的根基尚浅，虽然打下了不错的基础，但事实上，新兵的编练还处在最初的征兵阶段，而从粤军第二镇抽调的军官、老兵，也还在适应期当中。

北方……对于刚刚成长起来的南洋陆军来说，无疑是一道必须跨过的坎，而未来，决定中国走向的战争也必定是从北方开始的，所以，这一次的机会，无疑让他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机会，来切入北方的势力范围。

秦铠并不需要占领太大的地方，事实上，他更需要的是，在北方建立起一个据点，很快紧急军令立刻被送往正在广州城的南洋水师、陆师的高层军官手中。

章奎现在也还没返回辽阳，这位新任的辽阳总兵官，现在正在广州工业区参观，对于自诩为秦铠得意门生的他，早就开始琢磨起也把学到的工业化知识发挥一番。

辽阳南面的钢铁厂建设早就如火如荼的开工了，一期的几座高炉已经进入了调整和试生产中，而随着钢铁厂的建立，原本人丁并不兴旺的鞍山县，现在一下子就涌进了数各地招募的的工人、矿工，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的朝鲜劳力。

只是，作为北方工业的重要项目，这钢铁厂的建设中，工业部抽调了不少技术精英直接参与建设和管理，所以，章奎事实上只需要维持当地的治安和秩序就可以了，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桩最容易的事情了，正好派驻一个营的新兵在周边训练，每天绕城喊着口号的新军，最初倒是让当地百姓吓了一跳。

结果很快他们就放下了心思，这些当兵的整天在县城附近巡视，从不扰民，加上章奎雷霆风暴的处置了一批当地的混混，这使得当地的治安好的不得了，别说是贼了，就是流浪汉也找不到一个，因为在这里，只要肯出力气，矿山上有的是活要人干。

除了钢铁厂、矿场，章奎踅摸着也要在辽阳的辖区开办一两家适合当地的轻工业工厂，他有这个心思，却没这个经验，自然就找上了招商局的吴金贵，所以吴金贵特地陪着他在广州工业区转悠了一圈。

这一圈走下来，让章奎也是大开眼界，在马尾的那时候，他是整天在工厂区转悠的，不过马尾工业区搞的都是重工业的玩意，庞大的机器以及机器上、船坞上蚂蚁般的人群构成了那里的主旋律。

而广州工业区开办的纺织厂、榨油厂、罐头厂、玻璃厂、粮食加工厂、啤酒厂都已经各成体系了，而且目前这些工厂的形势一片大好，光是马尾海运外销的供货单，那就需要工厂全力以赴的生产，即便是今年听说泰西形势不好，外销货物有些滞销，但是马尾海运新拓展的往周边省份的出货途径进展飞速，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而这些厂家中，不少人原本就是各地的大商家，俨然都看得明白目前的局面，拼了命了扩大生产，若是生产资源有限，这些商家估计都会把产能扩大的极限。

在这其中，章奎立刻发现了商机，北方肥沃的土地，虽然不能像南方那样一年三收，但是胜在土地广袤，把持辽阳政务后，派出去勘测矿产的队员回来后，都是一个感慨，这边的土地真多，而且都是荒地，但是只要稍加整饬，那可就是肥沃的农田。

而事实上，这些年清政府允许百姓出关，辽阳府的人丁也是激增，章奎按照在越南搞的土地模式，稍作休整就颁布了辽阳土地增配条款，只要肯种田的，每户只需垦荒两亩，就可获得一亩地的永久耕种权，而另外一亩地，也可承包，只需缴纳三成的地租。

这条款一颁布，倒是起了个负面影响，不少山上的矿工那可都是土生土正的农民，踅摸了一下，矿工不干了，跑去垦荒种地了，还得马尾海运又紧急从越北、朝鲜、山东等地招募了几万农民来。

所以章奎已经意识到，很快辽阳的土地生产将会进入一个爆发期，那样的话，应该也能获得不错的收益……所以，他很快就有了想法，乐呵呵的窜回了总督府，这才发现议事厅了人头传动……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旁边今天轮值的军官他认识，正是去年年中刚加入陆师的黄祖莲，章奎忙攥住他问道：“黄把总，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章大人，你还不知道啊，派出去找你的军官没碰到您？总督大人紧急军令，说是北面出事了！”

北面出事了？章奎第一感觉就是朝鲜，自己坐镇辽阳，按照教官的意思，就有日后钳制朝鲜的意味……带着一脑门的问号，章奎走进了议事厅，刚进去，就被秦铠逮住了。

“章奎，就等你了，怎么回事？”秦铠对于自己这个特别有见解的学生十分看重，笑眯眯的问道。

此刻议事厅里已经挤下了三十多号人，水师、陆师的军官们正凑在一起低声聊着，估计这话题八九不离十就是今天的议题，章奎嘿嘿一笑，凑到秦铠旁边，“教官，我上午去找了吴金贵，带我参观了广州工业区，我琢磨这跟你说过事……”

秦铠有些意外的噢了一声，这个学生到底是有些另类，现在南洋陆师中，周瑞东带兵最稳妥，而且指挥颇有些名将风范，上一次越北对北宁的突袭，无疑是一次非常完美的中路破袭战，充分体现出了指挥艺术和平日里的训练水准。

而薛超则是个人精，善于和各种人打交道，即便是独自一人在顺化，也把顺化的局面理的清清楚楚，几乎完全不用自己去操心，而章奎则显然是最善于动脑筋的一个，别看他平时一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要是这么认为，那可就上大当了。

这厮可是出了名的细心，这么多军官里，关心重工业的人不少，但是像他这样关心广州工业区的，却是第一个。

“有P快放，”秦铠看这厮又耍宝了，忍不住轻声爆了粗口，“一会儿有重要事情！”

“好的……教官，辽阳那边我琢磨着荒地多了去，这几个月已经新开垦出三万多亩地，咱中国老百姓那还是看重这土地，而且在那边练兵，不得吃粮嘛，我去问了问，现在能种的主要是玉米棒子和杂粮，所以我琢磨着在当地开一家粮食加工厂，最好还能开一些其他的小厂子！”

章奎的想法，一下子让秦铠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东北可是后世华夏的粮仓啊，现在自己控制的广东和越南都是盛产粮食的，倒也没有粮食方面的忧虑，但是，中原、陕甘等地，缺粮的地方可不再少数，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掌控下的海外，日后必定要进行大规模的移民换血，现在正在进行中的越南既是如此。

只是，越南人实在不怎么适应北方的气候，其中有些难度，不过目前马尾海运从朝鲜倒是找到了突破口，朝鲜腐败的政治，当地农民基本处于半饿死的状态，只要需要土地和种地，立刻就跟船走了！

而且，虽然自己的现在一个劲的在搞工业、壮大重工业，但是农业可是立国之本，老百姓吃饭问题，那才是最重要的关键啊，自己以往因为心思都在工业上，加上广东、福建、越南都是产量区，很少出现粮食方面的问题，所以并没有太多关注。

而这个问题，竟然被章奎提了出来，很显然，北方居民对粮食的渴望和紧缺显然远甚于产量区南方！

秦铠笑眯眯的拍拍章奎的肩膀，“这事情你考虑的很周全，我也没注意到这问题，章奎，据我所知，这北方非但不应该缺粮，反而应该是生产粮食的地方，这样……我回头让张简给你调配一批学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我给你一个建议，除了棒子、杂粮，北方应该可以种麦子和土豆，这事情，你让学生们去好好考察和研究下！你的心思就别放这上面的，民政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调你的老熟人庞清来帮你协调……”

“那工厂呢？”章奎对于他的工业热情被教官枪毙了颇有些憋屈，追问道。

“你搞什么粮食加工厂啊……这事情无需你操心了，你找吴金贵给你派个掌柜就行了，至于开办的经费，让陆大掌柜帮你支应就是了！”秦铠对于这厮不务正业，其实还是挺支持的，自己的学生都成为多面手，那才是最大的成功。

很快，军事会议就正式开始了，这些高层军官都知道，秦总督每次重要的军事会议，都会高谈阔论一番，而这些信息，却是他们最愿意了解的东西，不知道今天秦大总督准备说什么事情了。

等宋云泽、吕率两个把地图挂好后，重要都很意外，这是一张大比例的清国北方地图，奉天、吉林、黑龙江、蒙古六盟、乌里雅苏台，而在黑龙江、墨尔根两地的上方，跨国黑龙江之后，一大片的土地上标注着黑龙江副都统辖区……

秦铠一指地图上黑龙江副都统辖区，“诸位，这里，早些年就被毛子占了！”他又一指吉林右上的大片空白，“这边，很久以来都是我们的土地，现在也被毛子占了！”

手划过乌里雅苏台上方的大片空地，“这里，从来就不曾是毛子的地盘，早年都是大清的牧场，这里从来也未曾出现过毛子部落，但是现在都成了毛子的国土！我今天只要你们记住一个事实，毛子现在占的，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比左大帅收复的新疆还要大上两倍！”

下面的军官们自然都知道这新疆地大物博，却从不知道，毛子在北方已经偷偷摸摸占了两个新疆这么大的地盘，自然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狗日的毛子，太嚣张了，”立刻有水师的军官跳起来，“大人，要不出动水师跟他们干了，老毛子的海岸线可不短啊，彻底打的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好主意……”

“……”

秦铠一脸黑线，这些家伙，还当老毛子也是软脚虾啊，海参崴是老毛子在远东最重要的根据地，地理位置极佳，易守难攻，从十年前就开始修建永久性的防御工事，那可不是美国佬那种自由港工事能比的，他掌握的情报，这些整体覆盖的要塞炮甚至有305mm的重炮。

毛子的工事，那就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厚、多，虽然秦铠并没有去过海参威，但是从日俄战争中，日本占据绝对优势后，已然无法突破海参威要塞，可见这座要塞的恐怖性。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南洋工业在炮弹工艺上已然还未能形成突破，自己计划中的穿甲弹、燃烧弹、高爆弹、榴弹等等炮弹品种，目前只有高爆弹完成了少量装备，还处于实战检验期，其他炮弹，都是因为钢铁工艺等方面的原因，只停留在实验室阶段。

更重要的一点是，以现在南洋系陆军的适应性，根本不可能去和有“最优秀的牲口”之称的毛子士兵，在寒冷的北方进行一场地面战争，这样可能招致的损失，是秦铠无法估量的，光是寒冷的天气，就能轻易毁灭一支军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