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不该拿的吐出来

今天广州鬼子基英租界里的英国使馆颇为热闹，这七月的广州，早就热死人了，而斯比克领事更是忙了一脑门的大汗，不为别的，就因为英国公使威妥玛爵士发来消息，全权委托他和清国钦差大臣秦铠谈判这英国士兵被殴打的事情。

这让斯比克领事惊讶的差点惊掉了下巴，这欧威尔少将在黄埔港给人揍了，明摆的就是这位秦大人手下干的，这威妥玛爵士是不是吃错药了，让自己去跟这位强势的秦总督谈判，根本就是件与虎谋皮的事情……

不过现在命令都来了，而且是得还得到了内阁的授权，自己这是赶鸭子上架了，前番已经去过总督府了，人家那边证据一大堆，人证物证、还有一大堆的照片，这些该死的海军，走私一点烟土也不知道低调些！

考虑了一番之后，想起来最近一次在上海调停清法之战，正是这位秦总督主持的，借着俄国人、德国人、英国人的威势，最后还是把事情谈妥了……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很快，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威妥玛爵士的认可，一个由德国、意大利、法国、荷兰组成的调停小组成立了，当然，英国人的老对头俄国佬被排斥在外，毕竟两国现在关系可谓是颇有些紧张，五年前的俄土战争，就是因为英国的介入，沙俄遭到了惨败。

不过，斯比克领事送信到两广总督衙门，却吃了个闭门羹，说是秦总督出海试航去了……这让斯比克领事卯足了劲却一下子失去了使劲的方向，只得留下信函，让转交秦总督尽快进行商谈。

秦铠自然没有出去试什么航，他接到军机处的电报后，自然明白这件事情上自己花的银子可是发挥作用了，不过让自己来主持这谈判的决定，却还是个意外，原本他琢磨着。这和英国人谈判的事情，多数还得落在李中堂那边……

不过，这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至少对于自己掌控的两广之地！

英斐洋行在广州十三行的洋行中，并不算最有实力的。不过这鸦片的生意却历来是洋行里重要的一份收入，自从发生黄埔港的群架事件后，洋行经理麦克也是小心翼翼，也不敢轻易去惹是非，这广东的清兵也太野蛮了。竟然连大英帝国海军少将也敢打，而且被打了至今也没个说法！

以往进货时，洋行也经常夹带一些私货，这段时间也老老实实抽税抽厘，一点不敢隐瞒，毕竟这前车之鉴在那里呢……不过，让麦克刚到更头痛的问题接踵而来，先是上岸后的鸦片被巡逻的清兵强行打开一箱箱的验货，弄的乱七八糟的，据说是打击走私夹带。

而后。进来仓库的鸦片，却莫名其妙发生滞销的现象了，除了旗城里的两家大烟馆的掌柜还来进些个货，其他熟悉的进货商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货款早就支付了，若是无法出手，那可就变不成利润了，这自然让麦克十分着急，今天早上，他决定带着买办侯三亲自拜访一下几家老客户，问问这情况。

第一家自然是广州南市有名的地头蛇黄桂仁。是本地土豪，家中颇有些势力，早年据说是做海匪出身的，后来洗白了身份。就在广州落籍了，家中有个兄弟还在知府衙门做事，颇有些权势。

这黄家以往每个月都要从自己这边进货10箱以上的鸦片，当然，自己也给予了不错的优惠，所以双方的合作十分愉快……到了黄家的大宅。结果发现以往气派非常的黄家，今天却跟闹鬼似的，大白天的大门紧闭……

买办侯三上去拍门，过了半天，才有管家探头探脑出来看了看，见到是洋行的麦克经理，竟然像见鬼似地“嘭”的关上大门，侯三也是莫名其妙，猛踹了几脚这黄家的大门喊道：“黄管家，你作死啊，看到麦克经理竟然敢不开门！等黄大掌柜来了，看不剥了你的皮……”

那管家就在门后，听了外面洋买办的话，依旧死活不开门，只是隔着门说道：“侯三，你们请回吧，别害了咱家黄爷！”

听到这话，侯三也是莫名其妙，“黄管家，你说的什么呢，我们麦克经理是来和你家掌柜谈生意的，怎么会害你家掌柜……”

不过问了这话，里面却再无声息，侯三骂了一阵也值得跟着麦克悻悻而回，接下来又走了几家以往的老客户，却是惊人的一般结果，对方要就是闭门不见，要不就是根本找不到人，感到蹊跷之后，麦克又跑到槐树胡同，这边可是广州烟馆的聚集区……

结果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槐树胡同的烟馆子显然关门了不少，到是还有几家开着的，不小身形枯槁的中国人吞云吐雾一番后，从里面面容呆滞的走了出来，不过即便是开着的烟馆，门口的伙计也是一脸的紧张表情。

侯三去问了一下之后，才知道，这些烟馆都是卖些个存货，掌柜说了，清光存货也要盘点关门，避避风头……而这所谓的风头，听伙计说，有当兵的来这边查禁，而且是带着官司来查的，这些大烟馆那年不吃死几个大烟客，现在竟然拿这说事！

不过，这当兵的可不跟烟馆的掌柜说理，来了就查封烟馆，有几个脾气大的、有些个后台的掌柜，也豢养着几个打手，琢磨着是不是不开眼的小军官来打秋风，结果稍一试探，还没闹腾呢，就被对方直接当成乱党给抓了。

伙计可亲眼看到隔壁金记烟馆的金掌柜，被对方一个军官凶悍的一枪托，直接把几颗大金牙给砸飞了……这金掌柜也是大有来头的，据说后台在广东布政司里呢！这也被抓了，其他的烟馆子可都吓的不轻，老老实实夹紧尾巴，人家说啥就做啥呗！

麦克打听到这些，也是十分惊讶，这大清国自从三十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禁烟行动被大英帝国的枪炮教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的禁烟过。难道……这两广总督竟然要开先河嘛？他那不高的智商琢磨了还一会儿，也没想清楚，赶忙匆匆赶回十三行，找到十几个洋行的经理商议此事！

粤军第一镇在广州北门外的兵营。这几日却热闹的很，除了第一镇威武的士兵在出操训练，更有一队队的士兵不时进进出出，而且不时押着一些看似穿不错的人进入兵营！不过，这里方圆几公里可都是军事禁区。根本没有闲杂人等，这消息显然根本不被外面所了解。

一镇三营的千总梁刚带着本部士兵喊着号子从外面跑步回营，上午的体能训练刚刚完成，现在回来继续进行枪械训练，让手下的哨官、大队长各自安排训练之后，他兴高采烈的带着十几个亲兵兴匆匆的跑到营门口。

正在执勤的小队长吕勇看到千总大人来巡查，自然是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报告梁大人，二营哨长吕勇正在执勤！”

这梁千总却完全没有巡哨的觉悟，溜达过来笑呵呵的问道：“吕勇。今天上午又逮了几个混球进来？”

“报告，刚才看到一营的四个小队逮到了七八个吧，我估摸着快抓光了吧，这两天能抓的越来越少了！”吕勇乐呵呵的说道，又大声的补了句，“千总，这些杂碎，竟然帮着洋人用毒品害老百姓，真是死有余辜啊！什么时候枪毙他们，我第一个来报名！”

这段时间。整个护国军中早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鸦片危害宣传，当然，在秦铠授意下的宣讲，主要还是集中在鸦片对国人毒害上。但是，光这一点，就已经让人震撼无比，这种列入毒品的玩意，竟然有奸商趋之若鹜！

而经过强化洗脑，这些根本没接触过鸦片的士兵。对于这鸦片的危害更是深恶痛绝，更深层次的是，引发了许多军官士兵对这种现象的反思！秦铠自然明白军队思想教育的重要性，只是他目前为止，却没有在政治思想上有任何的动作，那是因为他还没找到突破口。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的鸦片事件，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而几位陆军指挥官也立刻领悟到秦铠把鸦片大讨论进行下去的深意，对这讨论的衍生，很容易就体现出一些东西……南洋体系，将是一个有别于这时代任何体系的团队，他代表的，将是华夏的核心利益！

梁刚听到吕勇义愤填膺的申请，也是哈哈一笑，他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看待这问题，总督大人的命令上写的很明白，把这些人都是请进来了，并没有抓起来的意思，不过这手段可跟抓起来也没啥区别，重要的是名义上不能惹了麻烦嘛。

“说道很好，吕勇，若是要枪毙那些兔崽子，我肯定替你去申请个名额”他拍拍吕勇的肩膀，哈哈大笑的朝西面的一大片营房走去。

这几日，给周瑞东第一镇秘密逮捕的鸦片二道贩子可不少，整个广州大大小小抓了至少有一个加强大队，当然，从名义上来说，这些人可都是给正正经经请进军营里，也有十几个家伙，非常不配合，而且还挑战秦总督的权威，自然是下场很悲剧。

此刻在营房中的大屋子里，现在挤下了不下一百号人，这些人显然大多都认识，不过这么热闹的挤在这个间屋子里，还真是头一回，其中靠着西边墙壁旁，坐着一个大胖子，一脸的苦瓜相，旁边有几个掌柜模样的人正围着这位嘀嘀咕咕……

“金大掌柜，你怎么也进来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可进来3天了，每天只给吃两个大饼，到底是谁要整咱们啊！”旁边一个矮个黑脸的中年人不服气的哼哼着。

“你白痴啊！”金掌柜一开口，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前面几个大牙都不翼而飞，这位正是昨天给逮进来的金记烟馆的那位，这前面的六颗大金牙没了，说话可漏风的厉害，“这西……情还用问嘛，他妈地，肯定是姓秦……秦囧督啦！”

这胖子说了一半，想到昨天自己吃的那一枪托。浑身肥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马上改口称呼为秦总督了，昨天他就是叫嚣了句，“那个混蛋派你们来了！”结果。对方一个体格魁梧的年轻军官直接操起旁边士兵手上的一支步枪，给了自己一枪托，当场就把他给彻底打懵了，甚至连掉了的几个大金牙都忘记去捡了！

这会儿这破掉的嘴唇和牙床还痛的厉害呢，他琢磨着。自家大舅子也是道员的身份，以前刘坤一总督面前的红人，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再想法子把自己给捞出去……

他这话一说，这里给请进来的掌柜，多少都有些路道的，若是平日里，在广州可都是颇有势力的人物，不过……现在跟这位权势滔天的秦总督比起来，众人方才觉得自己的简直屁都不算一个！原本还有心存侥幸的心思，早就没了！

这一次就连英国当兵的都给这里的清兵给揍了。这可是明明白白的宣示着态度，洋人在总督大人眼里都不算啥，何况自己这些开烟馆的土鳖呢！一时间，营房里面静悄悄的，众人都被这位秦总督的威势压得沉闷了下来！

这时候，营门一开，几个士兵举着步枪走了进来，随后一个身材壮实的锦衣大汉缩头缩脑的走了进来，朝那军官点头哈腰嘀咕了两句，然后挤进了人群。来带一旁的墙壁旁蹲了下来！

“金记烟馆的金掌柜出来！”那军官也不管其他人，大声的喊道。

金掌柜听到叫自己名字，抬眼看到对方士兵手里的步枪，竟然又是一哆嗦。忙张大嘴巴老老实实地应道：“在这里……在这里！”

片刻后，金掌柜就被带出了屋子，看到那些个端着步枪的士兵出去了，屋内的人忙围住哪个锦衣大汉，小心翼翼的问着。

“黄大掌柜，他们叫你去干什么了！”

“有没有消息。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啊！”

这锦衣大汉就是南市的地头蛇黄桂仁，以往在广州南市可是绝对的地头蛇，没想到进来之后竟然十分的老实，不过这其中的关窍，也知道黄桂仁自己知道，他给逮进来的时候，早就让家里人去通知他在知府衙门做事的二弟，琢磨着很快就能出去了。

不过，进来后才知道，这竟然是广东陆师的军营，刚才被带到隔壁后，对方竟然拿出了知府衙门里调出来的陈年案卷，都是几起牵扯到自己的官司，以前都是他兄弟使了钱摆平的，他这下知道糟了，立刻老老实实的服了软。

那军官也一点不客气，非常直白的暗示他，以前你卖大烟赚了钱，秦总督可以既往不咎，不过秦总督要在广州开办一家戒大烟的医院，你就马马虎虎捐助个40万两白银，不该拿的吐出来吧！此外日后只能坐正经生意，烟馆就别想着再开了。

回去想清楚了在找门口巡视的军官，会带他去办后面的事情……这些个消息，情报司早就一个个调查过了，谁家在银号存了多少银子，那可是清楚的很，这大户人家还喜欢在家里藏银子，这一点自然也帮他们考虑过了！

黄桂仁这心底肉痛啊，40万两白银，他倒还真是有，那可是十几年鸦片生意挣下来的，银号里的银子加上家里银窖里的，差不多还有一点剩余……他琢磨着是不是拼个鱼死网破的，让他拿兄弟去告官……不过，这破主意立刻让他有掌自己嘴巴的念头！

让自己拿银子的这位，那官位已经是自己根本无法仰视的地步，要弄死自己，也就是捏死只蚂蚁而已，现在破财消灾，好歹这宅子和产业还有，不至于家破人亡啊，若是硬抗下去，自己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琢磨了片刻，黄桂仁也不跟其他人多说话，老老实实到门口和门外的军官报告了一下，立刻被带走了，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早有一个精明的小吏等着他，片刻之后，黄大掌柜的一封悔过书外加捐献40万两白银支持总督大人建医院的文书都签署完毕。

在仔细看了一番文书后，黄桂仁心痛的签字画押，等这手续办好之后，他被带进了另外一片屋子，那军官告诉他，等银子交付后，他就可以回家过正常的生活了……这番话，却让南市地头蛇内牛满面！要至今日，何必当初啊，不过好在性命看似保住了！

东市的一处大宅子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女人正坐在客厅里哭哭啼啼的，旁边还有两个二三十年纪的妖娆女子凑在胖女人旁边嘀嘀咕咕，而上首坐着一个身材略发福、长须白净面皮的汉子，面目倒与胖子金掌柜有那么几分相像……(。)

PS：感谢满伍哥、kuzhu、无悔这一生ぁ、布衣zt、Jacques兄弟们的月票支持，感谢狼牙兄弟打赏哦，同样谢过订阅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