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临机决阵

1883年元宵节的傍晚，以601轻型巡洋舰领队，一支船队悄然进入了马尾港南洋水师的专用码头，而孙复的电报第一时间送到了刚刚下船的秦铠手里，他看了也是一皱眉，这个米勒想干嘛？

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天色渐黑的海湾，秦铠迅速的开始思索起这法国人的动向，这米勒占了基隆港，很显然算是中规中矩的一步棋，毕竟一旦开战，这战舰补给是首要解决的问题，但另外一个事实是，基隆港并非要塞，只是一个商业港口。

要想据守这里，同样是有不小难度的，秦铠转身看了看正在查阅海图的吕翰，现在的作战任务越来越繁重，自己老琢磨着插手其中，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办法，那就让吕翰去操办这事吧，嘿嘿……

“赓堂，计划执行到什么程度了？”

吕翰显然手里拿着一支粗粗的铅笔，指了指地图上基隆上面标准的一面小旗子，“已经过去五天了，这次港内突袭，是苗峰亲自过去侦查线路的，昨天带来消息，他联络上了台湾”猛甲和北关的清军和当地乡勇，他们和法国人在港口已经激战多日，不过没有重火力，难以夺回港口！”

听到这里，秦铠也是一愣，台湾对于大陆自古就有强烈的归属感，即便他所知的甲午之后，清廷割让台湾后，轰轰烈烈的反抗行动也是台湾当地民众自发举事的，不过对于当地的清军，他就不是很了解了。

询问了吕翰才知道，目前台湾还没设立专门的巡抚，历史上也是台湾收到法国人进攻后，才考虑在台湾设立巡抚组织防守，而当地的清军主要是那些被裁撤的湘军，左大帅在领马尾船政大臣的时期，把不少湘军安置在台湾各地，现在到成为了反击法国人的中坚力量。

苗峰过去安排行动时。自然带着福建巡抚丁日昌的手令，所以很快就和当地的军队接上了头，这几支孤军奋战的清军和当地的乡勇原本吃了败仗，士气低落之时。南洋水师军官的到来，显然再次激发了他们的斗志，立刻全力配合起水师在当地展开计划，很快就把基隆港内的情况摸清楚了。

听到吕翰的介绍，秦铠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南洋水师已经有了和法国人正面对撼的实力，单绝对不是盲目的进攻，自然要利用一切手段先消弱对手，目前来说，相比这时代弱爆的鱼雷，南洋水师的新兵种——蛙人部队有着更为隐秘的进攻手段和威力，更何况是一个开放型的基隆港。

“赓堂，那指示苗峰相机行动吧，我去先去拜访下丁大人和张总督，”秦铠抬头看了看挂着的大钟。“一个时辰后，你通知水师管带和高阶军官来军议，北洋的丁提督他们也请来，是时候行动了！”

“好的！”吕翰平静的点了点头。

坐着马车进了福州城，秦铠倒是遭遇了穿越后的第一次的交通堵塞，今天是元宵佳节，尽管战火一起，但是整个福州城并没有丝毫的紧张气氛，大街到处处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摩肩接踵的都是来闹元宵的百姓。

在城门那边马车就几乎不能动弹了。秦铠无奈跳下马车，在亲兵的簇拥下步行到丁日昌那边晃了一圈。

老丁却是毫无紧张的情形，竟然在几个师爷的陪同下坐在三层阁楼里饮酒赏月，见到得意门生秦铠来了。倒也是十分愉快了给他加上一副碗筷，调侃道：“烈风，这元宵佳节，你没怎么就空手来了！”

秦铠心底竖起中指鄙视了一番老丁的快乐人生，自己怎么整天忙这忙那，他一招手。吕率捧着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包裹过来了，“大人，看你说的，我这回在京城琉璃厂那边的书肆里，给您找了一大批古籍来的，您看看！”

老丁一听这古籍二字，那兴头早就上来了，这北京城琉璃厂那片书肆，在读书人眼里可是清国大大有名的地方，当下笑呵呵的手下了这份礼物，他自然知道秦铠的来意，客套话也都免了，“烈风，我这里没啥要求，基隆你要给我夺回来！另外，张总督那边你去一趟，我听到些消息，朝廷里要处置举荐唐炯、徐延旭的官员，估计得有不少人啊!”

这事情倒是在秦铠意料之中，老丁得到的消息，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对于清流一党，秦铠现在也是颇为头痛，以他的想法，他是要保全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陈宝琛这批人，但事实上，所谓的清流中，除了像张佩纶、张之洞、陈宝琛这些能做事的人物外，确实有一批爱好夸夸其谈的人物……

不管怎么样，自己好不容易结纳的奥援是必须保全的，战事结束后，自己要想在广州，福建好生经营，朝堂上的喉舌那可是一定要有的，奕劻、孙毓汶这些金银结纳的权贵，只可以作为手段！却难以在关键时刻倚重的。

相谈片刻，秦铠匆匆告辞又去见了张佩纶，在总督衙门里，他果然看到了一份电报，那是军机处李鸿藻拍发过来的消息，关于越北兵败的处置议案。

广西巡抚徐延旭督军不利，夺职待勘，云南布政使唐炯冒功轻进，夺职待勘，广西提督何邦、黄桂兰、道员赵沃守御不利，贬谪新疆……大大小小处置的官员达到数十人之多。

张佩纶在其中也有名字，不过处置甚轻，他因为也保举过唐炯，但是因为他是秦铠的强力举荐人，而且在对法的军功里也有一票，所以只是说他举荐失察，自我反省。而其他另有其他七八个清流官员因为举荐失察被革职、降职处置。

这些事情秦铠原本无意插手，不过张佩纶还是提出请他一起联名上奏保下这些官员，他考虑了一下，也立刻应下了，他来这里主要还是商量这马尾防务的问题，这老张管的就是驻军，两人商议之后，立刻由张佩纶下令增加金牌等各个炮台的兵力，而港口内的防卫，则由南洋水师来处置。

回到马尾火炮局。已经是夜间8点了，不过议事厅里可人气旺的很，秦铠先扯着丁汝昌到旁边低声商议了一番，要指挥北洋水师的战舰。自然要和这位谈清楚，那天张树声说的话，已经表明了淮军的态度，必然会要丁汝昌约束水师。

所以他也开门见山的跟丁汝昌直言，“丁提督。明日我就要督师出战，说实话，此战法国人实力远比琉球之战的日本人强太多了，一旦开战，这难免会有战损……”

丁汝昌早就接到了张树声的命令，自然明白这命令中的含义，北洋草创阶段，这每条战舰可都是李中堂费了大力气要来的银子购置的，他是李中堂的亲信，自然明白这位中堂大人在掏腰包时候的难处。若是战舰有所伤损，他可就难以交代了。

不过，现在敌人就在面前，让他畏敌避战，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他也是十万分的难以决断，再说南洋水师战功赫赫，上回琉球之战，国人皆以为不可胜，这秦铠说打就打了。而且一战而定，之后炮击佐世保之举更是大壮军威。

参加作战的北洋军将回来之后，对于这位秦巡抚都是佩服不已，敢为天下人之不敢为。这何尝不是他和这些投身北洋的管带们的心思，只是，中堂大人哪……

“秦大人，这事能容我考虑一下吧!”丁汝昌面露难色，转头看了看正在和南洋水师军官热议的北洋管带们，自从有了上次的合作。双方的关系明显融洽的许多，毕竟是一起浴血奋战过的……

秦铠自然明白丁汝昌的难处，他一个陆军悍将，被摆在这海军舰队指挥官的位置上，确实不容易，后世对于这位提督多有责难之处，但是史书字里行间依旧显露出这位提督绝非碌碌无能之辈，在经营北洋的期间，他也是日日学习海战实务，远比淮军那败落的陆军来的勤奋。

而且在甲午之前的数年，他几乎年年都奏报，要求改良战舰火炮，对战舰进行保养，只是，买战舰贵，养舰队更是烧钱，要维持一支远东第一庞大舰队的开销，已经让那位李中堂大人感到吃力无比，以至于在整整8年之间，整个北洋水师竟然未添一船一炮，这对于指挥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悲哀。

秦铠点点头，拍了拍丁汝昌的肩膀，“丁大人，我们先军议，你仔细考虑考虑！”

整个军事会议十分紧凑，吕翰先介绍了一下刺探的到的最新情报，这几日，广州、泉州、厦门几地都遭到法国战舰的袭扰，但是他同时指出，尽在咫尺的马尾，只是在昨日凌晨，巡航的501舰远远的观测到两艘法国战舰，对方看到有军舰巡逻，就立刻退走了。

下面几个军官都不约而同的想出了一个词，掩耳盗铃……这法国人的举动其实太过招摇了，以至于这其中的目的昭然若揭！

不过吕翰却并不这么认为，法国人对马尾港的目的显然很明确，但是迟迟不发动进攻，这其中必有原因，而他的判断是，法国人对于主动进攻没有绝对把握，所以希望通过袭扰让水师分兵，然后集中兵力攻击水师的弱点，有可能是打击援军，也有可能是袭击马尾港！

这个判断显然得到了军官们的一致认可，不过刘步蟾还提出一个可能，会不会法国人想占领台湾岛？

这确实是有依据的，7年前日本人占了琉球之后，就试图攻击台湾，打通通往南洋的航道，而法国人若是有这想法，也属正常，若是占据了台湾，那法国无疑就获得了威胁清国整个海岸线的基地。

不过吕翰立刻出示了一份情报，那是从台湾基隆观测到的，法国人在基隆港构筑了非常坚固的防御工事，来对付当地驻防的清军和乡勇，这显然说明一个问题，法国舰队陆战的力量比较薄弱，防守一个港口尚且如此，基本可以判断，法军被没有全面占领台湾的计划。

吕翰随后又把从基隆收集到的信息和审讯法国俘虏得到的消息简单的汇总了一遍，对方实力之强大，让在座的水师军官都收起了轻视的念头，1艘铁甲舰8艘装甲舰、1艘铁壳炮艇、1艘铁胁木壳巡洋舰，这绝对是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威慑一方的庞大军力。

随着广州舰队的赶回，南洋水师与北洋水师合并一处的战力，盘算起来倒也不少。铁甲舰三艘（501舰、华山号、衡山号）、装甲巡洋舰四艘（601、701、超勇、扬威）、铁胁木壳巡洋舰3艘（超武、登瀛洲、澄庆号），此外还有镇字级的四艘蚊子船。

就数量和质量来判断，双方还真是在伯仲之间，下面的军官都仔细考虑起这战局来。丁汝昌这几日也来打听过情况，不过消息自然没今天说的如此透彻，现在看起来这一仗绝非轻易可以获胜的……

他偷眼观察着南洋水师的那些个管带，正在讲解两军战况的吕翰是个沉稳的军人，这一点倒和自己颇为谈得拢。两人这些日子没少接触，绝非冒失、贪功之辈。其他几位军官，都很年轻，但是看的出来，都是军中磨砺过的年轻人，狂热却信心十足。

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如何培养出来了，要知道马尾船政前几期的优秀学员可都被北洋网罗一空，这里在座的北洋管带，除了丁汝昌自己，其他都是马尾船政学堂出身的。像刘步蟾这些管带，可都是留学过英国、在英国战舰上实习过的，但是面对如此强敌，看得出都十分担心。

他也盘算过，若以南洋水师的战力来说，3艘铁甲舰、2艘装甲巡洋舰、3艘铁胁巡洋舰对抗法国人的1艘铁甲舰、8艘装甲巡洋舰、1艘铁胁巡洋舰、1艘炮艇，数量上略少，但是质量上却一点不差，但是考虑到之前南洋水师对法国舰队的胜率，这胜利的天枰无疑更多的倒向南洋水师！

军官们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显然对于这一场关系国运的大战，都是兴奋不已，此时，丁汝昌的脑筋也转动不止。而吕翰已经凑过来低声问道：“丁大人，秦巡抚让我问你，你可有决定！”

丁汝昌抬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小的多的南洋水师的指挥官，忽然开口问道：“赓堂，你也知道我的难处，不知道此番作战可以几分把握？”

吕翰自然明白丁汝昌的意思。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这战机稍纵即逝，岂敢言把握！纵使敌强我弱，我也当行大义而忘死！”

这吕翰表明的态度，让丁汝昌一时间汗颜，很显然，即便北洋不参战，南洋水师也会主动出击，到时候估计北洋战舰就是守家护院的职责了，这绝对作为一个军人无法接受的安排，想到之前自己的判断，他也下定了决心，“转告秦大人，这御敌于国门之外，我自当仁不让！”

吕翰拱拱手，转身来到秦铠身边低声商议了一番，然后立刻下达了作战计划，明日早晨7点全军开拔，各军连夜完成备战准备，舰队进行重新编组，舰队的旗舰自然是501舰，第一舰队以601轻巡、701重巡、衡山号舰组成，许寿山任指挥。

第二舰队以501舰、华山舰两艘铁甲舰为主力，超武、澄庆、登瀛洲三艘铁胁木壳战舰为辅助，此外四艘镇字级蚊子船也列入其中，这主要是考虑蚊子船炮是挺大的，但是船小防御太差；第三舰队则是北洋超勇、扬威和船构成的快速编队，这两艘新船的速度都超过了16节。

军官们领命后赶忙出发，连夜督促战舰完成补给，而秦铠接下来召集布置的确是另一场更大规模的会战，这会战却不是上前线拼命，而是拼物资。

他现在已经是朝廷钦差提督越北军事，那接下去若是再打败仗，这可就是他的罪责了，只是，到现在为止，他对于越北情报的了解仅限于周瑞东统领的护国军各部以及在三元桥驻防的庆字军。

至于败退下去的其他各路清军，以他对历史信息的判断，云贵总督岑毓英那边倒是用不着多担心，那个老狐狸进退自如，而且带的几乎就是他岑家的私军，原本装备就不错，加上上次自己送了一批军火后装备可谓精良，东线基本无忧。

而原本历史上一路演练路跑跑的鼎字军给自己算计回了老家，换成了庆字军，所以现在路跑跑的变成了刚刚被夺职待勘的徐延旭，说起来这位虽然打仗不行，其实干起后勤来还是不错的，蹲在谅山的那些日子，每日都亲自督促往前线送粮送枪……只是，这是统帅干的事情嘛！不过这位给夺职了，这下连送粮官都没了……

他现在召集的都是南洋系的商业系统核心层何兴、吴金贵、唐绍仪等人，下达了命令只有一个，立刻向广西太平运输枪械、火炮，主要的枪械是来自马尾海运从美国人那里以超低价格购置的内战剩余物资。

马尾的火炮局、兵工厂了可不生产老式的前装步枪，不过自从零件工业分包之后，伍云的兵工厂可多了一项新产业，那就是仿德国委员会1888型步枪的生产，而马尾对这支步枪的命名是AK02型步枪，也就是后世大大有名的汉阳造，这是主打军火出口的玩意，他也拿出一部分，由宋云泽带一支军官团去协助整编溃兵。

整个马尾工业体系和南洋水师都快速的运转起来，一直来慢慢积蓄力量的秦铠终于要展示一下自己一直来并未显露的一些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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