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施莱尔先生,外面有一位汉堡来的戴维医生,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信件要亲自交给你?”

汉堡来的戴维医生?施莱尔停下了倒酒的动作,把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搜索了几遍,才想起了那么一点点印象,似乎是一年有过一面之缘。“噢!我记起来了,是那个金发圆脸的年轻人!一个让他进来吧。”

“是!”

十分钟后,施莱尔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神情古怪的看着前面站着的戴维医生,“戴维先生,你说一个黄皮猴的中国官员让你送来这封标注机密的信件?”

“确是如此,冯・施莱尔先生,请您务必先看下,另外我要纠正一点,依我看来,秦大人非常的睿智!”

“噢!在我看来,只有纯正的雅利安人种才配的上睿智这个词,戴维先生,你现在还在教会医院嘛?”

“冯・施莱尔先生,我刚得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为这位秦先生服务!”

听到这里,施莱尔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戴维先生,难道这位秦先生就聘用你为他送信?”

听到施莱尔的笑声,戴维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在这里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德国人,而冯・施莱尔先生则是广州领事馆的副领事,也是德国政府一名外交官,他只得维持着镇定的表情解释道:“当然不是,秦先生聘请我传授西医学!”

虽然戴维出于面子考虑,隐瞒了向秦铠学习神奇中医的事情,但是这主动聘请西医并且传播西医,也已经让施莱尔有些惊讶,这时代西医在中国的开展并不顺利,从清朝政府的大多数高层到底层百姓,对西医都并不信任,除了在通商口岸西医还有些市场外,在其他地方,中国人还是更信任本土的医术。

他琢磨了片刻,倒是对这个姓秦的中国官员多了几分兴趣,他打开那个厚厚的大信封,对着里面所谓的机密,他心底自然没有太多期望,在一个封闭和死气沉沉的国度,获取对本国有重要意义的信息呢!白痴也不应该有这么愚蠢的念头。

此时坐在一侧心中颇有些不快的戴维医生正在考虑,若是这位有着贵族名字的冯・施莱尔副领事对于秦大人不感兴趣的话,是不是要劝说几句,即便今天无法会面,也要力争约个时间。

不过他立刻观察到,冯・施莱尔先生一脸轻视的笑意已经凝结了,就在打开信封后的那一刹,他草草的翻阅了里面的几份白纸,低头思考了片刻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忽喜忽忧,想来是在作艰难的决定。

终于施莱尔站起身来,竟然来到戴维身边,笑着说道:“亲爱的戴维,我为刚才的鲁莽向你致歉,这位秦先生显然是大有来历,这份资料对于德意志帝国可谓是非常的及时,感谢你为国家的付出!你能和我谈谈如何认识这位秦先生的嘛?”

秦铠这会儿在外面的马车上倒是打起了小盹,黄兴和孙翔被关照好,若是戴维医生出现了,及时提醒他,这次他自然是有备而来,送到德国领事馆是他和两个学生最近忙乎的成果之一,这时代最富盛名的英国铁甲战舰“勇士号”的设计图,虽然现在而言,这“勇士号”已经有些过时了。

一年前刚刚结束的俄国佬和土耳其人的边界战争中,铁血首相俾斯麦作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战前本来颇为牢固的德奥俄的三皇同盟和英国、法国对抗的局面,因为德国在俄土战后谈判中偏向英、奥的立场,俄国熊战场上取得的胜利,却在谈判桌上被剥夺了大半,三皇同盟彻底破裂,俄国熊自个儿单干了。

这下,欧洲的局面就显得更加错综复杂,统一不过8年的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勉强维持着同盟,但是昔日强大的奥匈帝国已经残破不堪,而英国毫无疑问是第一大海权国,拥有压倒性的海军实力,而欧洲第一大陆权国俄国熊刚给惹毛了,作为名义上第一陆军强国的德国鸭梨很大,隔壁邻居法兰西可日日夜夜念叨着为普法战争雪耻。

德意志帝国从陆地走向海洋,那已经是铁血首相和威廉德皇一致念头,陆地上的法兰西或许不足为道,不过船坚炮利的英国绝对是那无处不在的威胁,自己这是对方无法不接受的重礼,现在就看对方如何反应了。

该死的戴维跑进领事馆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秦铠一个小盹都打好了,才看到里面有人陪着戴维一起出来。

戴维医生显然颇为愉快,施莱尔先生先倨后敬的态度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这可充分说明自己这次的选择有多么正确,施莱尔从戴维这里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秦铠雇佣他也不过是一天而已,对于自己这位雇主,戴维的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

在卫兵和戴维医生的陪同下,秦铠很快被引到一间装饰豪华的会客厅,施莱尔为显示隆重,亲自在大厅门口等候。对于如此正式的会见,秦铠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倒是有着尊贵的冯・施莱尔姓氏的德国副领事此时却兴奋不已。

原本广州领事馆的领事老米勒因为健康原因回国了,而领事的位置空闲了有半年了,自己却始终没有被提升的消息,此时,若是有这么重要的一个成果,作用无疑是巨大的。

一阵寒暄和客套之后,戴维医生、黄兴、孙翔几个自然被留在客厅中品尝起了德国美味,秦铠跟着施莱尔来到一旁的小厅内开始了正题。

“秦先生,要点什么?”施莱尔站在酒柜前亲切的问道,他的汉语水平显然已经完全胜任进行交流。

“波尔多红酒吧,如果有拉斐尔庄产的就更妙了!”秦铠笑眯眯的回答道,这拉斐尔红酒可是法国红酒中的精品。

“没想到秦先生对红酒也这么了解,法国的红酒确实不错,不过太过于浓郁,并不适合严谨和优秀的德国人,不如尝一下我们德国的丹菲尔红酒?”施莱尔很意外对方对红酒的了解程度,看来这个中国人确实有些来历。

“完全同意,冯・施莱尔先生是德意志贵族吧?”秦铠很快就开始掌握话语权了,自己是来谈条件的,可不能跟着对方的话头走,何况自己的底牌看起来十分的强大。

“看来秦先生倒是对欧洲颇有了解啊!”施莱尔端着高脚酒杯慢慢的走了过来。

秦铠起身很绅士的接过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葡萄酒,笑着说道:“丹菲尔红酒果然不错,黑莓和樱桃的味道,确实是上等的美酒,就我看来法国红酒与之相比就差了不少,不过相比苏格拉威士忌,似乎还欠些火候!”

秦铠一举酒杯向对方致意,施莱尔自然听得懂秦铠话外之音,普法战争成就了德军欧洲第一陆军的盛名,德皇威廉堂而皇之在敌国首都巴黎宣布了德国的统一,但是日不落帝国百年的海军威名,可不是统一才8年的德国能一举超越的。

施莱尔想到这里也举杯示意,“尊敬的秦先生,你送来的图纸已经让我看到了你的诚意,你有什么要求,又能为我们德意志帝国提供多大层面的合作?”

秦铠站起身来,一言不发来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张世界地图,“施莱尔先生,我有自己的渠道获取你们感兴趣的东西,我需要的是资金和德国技术上的支持,这第一份图纸只是表示下我的诚意,下一份图纸想必德皇和俾斯麦首相更会有兴趣!”

施莱尔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挂着职业化的镇定,这勇士号铁甲舰已经是十年前的船型,当然这份图纸送到国内后,英国人成熟的技术,肯定会被德国伏尔铿造船厂所吸纳,从而提高德国战舰制造水平,但是这十几年确实海军技术突飞猛进的时代,所以这份图纸的价值虽然惊人,却还引不起高层的绝对重视。

“尊敬的秦先生,下一份图纸是否能透露一些细节,这也方便我想国内请示,您说是吧!”施莱尔已经彻底放下了架子,面对着送上门来的惊人的政绩和功勋,谁能拒绝!他忽然间发现,自己一只脚已经踏上了仕途的康庄大道,看来不久之后,自己就应该能获得配的上冯・施莱尔这个高贵姓氏的职务。

秦铠端着酒杯浅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英弗莱息白铁甲舰全套详细图纸”。

听到这里,即便是自认为控制能力极强的施莱尔也脸色突变,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喝酒的瞬间,他尽力平复下自己突突的心绪,在欧洲报纸上,这艘号称战舰史上里程碑的“英弗莱息白”铁甲舰出现的次数可不少。

三年前“英弗莱息白”铁甲舰下水之时,整个欧洲都震动了,这艘开启巨舰大炮时代的代表作,有着“最新式、最厚装甲、最大口径火炮……”一些列殊荣的英国主力战舰,让一直来期望与英国竞争的欧洲老二法国海军只能发出怨妇般的呻吟。

而为了保证这艘战舰的领先性,“英弗莱息白”铁甲舰至今还在不断的加装新型武器,真实历史上整个改装期更是跨越到两年之后。这对于德国造船业和海军的价值,已经不可能用金钱来衡量了,施莱尔脑筋早已满负荷运转起来,这其中的价值还是无法理清。

他最后考虑下来,这只能用两个字来说明――“无价”,一旁站着的秦铠倒也没有打搅他思考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看着那张世界地图,这时代的世界地图,秦铠显然没有仔细研究过,不过满世界的海洋和沿海大陆都标注着英法殖民地的颜色,这让他非常的郁闷,咱怎么就没穿越到大航海时代呢!

这时耳边传来施莱尔生硬的回话,“亲爱的秦先生,这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不过以我多年外交的经验,德意志政府可以为这些图纸支付120万马克,不知道是否符合您的意愿?”

120万马克,也就是大约20万两白银,秦铠暗中盘算着,对于这图纸,德国人可比他这个未来穿越人士更了解他的价值,既然是谈价钱,那就坐地起价吧!

“尊敬的施莱尔先生,这其中的价值,你比我清楚,日后不知道是否还有合作的意向?”秦铠露出狰狞的嘴脸,口气中也透出一丝不快。

“亲爱的秦先生,您对德意志帝国的贡献我们当然会铭记在心,日后当然需要得到您的更多支持,难道这酬金你觉得太低嘛?”施莱尔趁着回头倒酒的机会定了定神,这趟生意自己伤不起啊,先考虑仕途,再考虑替帝国省钱的活吧。

“低!太低了!你简直是把这重要的情报当成大白菜在买啊,冯・施莱尔先生!”秦铠故作悲愤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戏要演就演演足,“你可知道,这些消息要通过多少隐秘的渠道才能获得,白银300万两,不能再少了!”

这价码立刻把贵族出生的冯・施莱尔给雷住了,不过坐地起价的事情,外交官自然是此道能手,两人旁若无人的各自拿着酒杯围着酒桌开始谈判桌上的较量,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扯皮,最后秦铠释放出杀手锏,他同意支付10%的佣金,作为冯・施莱尔在情报交易中的酬劳,最后双方议定900万马克成交。

对于这大砍价的结果,冯・施莱尔感觉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区区900万马克获取到了一条无价的情报渠道和一份价值惊人的情报,当然自己也获得很不错的收益,当然谨慎的德国人约定在对第一份“勇士号”图纸进行鉴别后,才能进行第二份交易。

之后,秦铠谢绝了施莱尔庆祝合作成功的晚宴,对于德国人,他也仅仅是从技术上来说,抱有那一丝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