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亦真亦假

鲍尔参赞很快选择了暂停目前关于铁路投资的谈判，秦铠也没有催促他们的意思，只是拍拍这位新参赞的肩膀，似乎十分诚恳的关照道：“鲍尔先生，你在广州也做了六年领事了，我可是个急性子，若是这边一直谈不出结果，那你可就失去为大英帝国开拓远东外交新局面的机会了！”

这番话让鲍尔也有些吃惊，对于中国这个东方大国，虽然在30年前的两次战争中，欧洲军队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并且签署了一系列完全单方有利的条约，但是，除了那些最傲慢的英国军人外，每一个外交官都很清楚的明白一点，英国人绝对无法像控制愚昧的印度那样来行事。

刚才饱受打击的他，被秦铠这么一说，忽然间想起刚才被这位秦将军直接出局的菲博特，自己刚刚升职，若是这件事情上办砸了，没有为大英帝国在远东争取大巨大的利益，就算是办砸了一部分，那也将为自己的外交生涯画上可耻的句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追问道：“秦大人，您所说的远东外交新局面……是指？”

秦铠嘴角微微上翘，心中暗暗好笑，这追名逐利可并非是国人的专利，自己虽然不清楚英国人目前具体的远东政策，这方面情报司的消息也是十分有限，而唐绍仪那边海外的分支机构，在情报收集方面有一些门路，不过主要精力还是在海外经营和围绕南洋体系的产业在运作。

不过，历史的大局面他可是清楚的很，随着俄国人加大在远东部署，作为老对头的英国人自然不会坐视，此番俄国太平洋第一舰队不远万里驻防海参威，并且试图插手朝鲜，从而引发英国人的担心，这也是巨文岛事件触发的根本原因。

“英国要是希望在远东获得足够的支援，不是瞎子的话，都应该明白正确的选择！”秦铠笑眯眯的提醒着这位新晋升的英国外交官。到处放饵，这是秦大总督一贯的手法。

秦铠说的随意，但对于鲍尔来说却是心中万分惊讶，他是知道的。为了应对俄国人在远东的军事力量升级，内阁已经拍发来的紧急电报，要求远东外交部门迅速收集应对措施和俄国、法国在远东的新动向，及时向内阁报告。

而秦铠这若有所指的传话，让他立刻就联想到了伦敦方面的要求。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肯定有人向这位秦将军传递了英国政府的情报，否则这位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这档子事情来，刚才还在谈论的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铁路投资啊。

不过，想到这一点后，他立刻也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一个重大机会，正如这位秦大人所言，若是通过自己能够把这份分量可能吓死人的投资订单协调完成，那自己在中国人、尤其是这个手握重权的秦将军眼里的地位将会大大提升。而自己也将可以通过这样的影响力在政府中获得更大的提升空间，从这一点来说，目前自己倒真的需要好好配合对方。

而且，刚才的几句话，让他感到这位据说是目前中国最高军事指挥官的秦将军绝对是高深莫测……既然如此，自己可没有必要得罪了这位。

前几日被秦总督泼水的戈维纳领事，事后非但没有得到巴夏礼公爵的体谅，反倒是被痛骂了一通，理由很简单，巴夏礼公使认为这位在北京呆太久的领事竟然完全不了解北京政府的现状。对于这么一位重量级的中方高层将军竟然如此陌生。“”

自己显然没必要再犯戈维纳领事同样的错误，他立刻收起了原本尚存的一丝英国绅士的傲慢，非常客气的应道：“秦将军，您有这样的愿望。我一定会向巴夏礼公使转达，关于引入英国铁路投资协商，我会尽力推动的，请您务必先不要答应美洲方面的投资意向，我想，以大英帝国的实力。肯定能拿出更好的方案来的！”

秦铠笑眯眯的点点头，非常客气的把这厮送到门口，临走时，忽然有多说了一句，“鲍尔参赞，欧洲有句谚语，‘不向前走、不知路有多长’，对于投资中国铁路的意向，这句话倒是非常贴切！”

“不向前走、不知路有多长……”鲍尔参赞告辞后皱着眉头一路嘀咕这这句欧洲谚语，当然，这句谚语的本意自然和铁路毫无关系，原话是“不向前走、不知路有多长，不努力学习，不知真理！”不过，今天这位秦总督说了半截子谚语，自然不是为了劝人学习……

送走这帮子英国人，等秦铠回到议事厅，唐廷枢和郑观应两个负责此次协商的官员表情却也是十分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铠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因为公文袋里的文件，他们两个也是毫不知情，一千五百万美元，折合平库银那就是将近一千一百万两白银，按照现在南洋体系建造铁路的成本来计算，若是派上三个半军事化的建设兵团，每公里铁路建设成本可以压缩在6000两白银之内，光是这点银子，就能建造近两千公里的铁路线，那还用去和英国人借什么银子呢？

而且，他们可是和英国人打老了交道，那些一副绅士模样的英国佬，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绅士，在中国哪个洋人不是挖空心思来抢钱的，反正中国的衙门和律法都管不了他们……

秦铠看到这两位的表情，也是微微一笑，把那个公文放到他们面前，“建时、正翔，是不是对这份文件很好奇？那就打开来看看吧！”

郑观应和唐廷枢也是互望了一眼，他们确实十分关心此事，他们和秦铠共事已久，也知道这位秦大总督倒也从来说什么是什么，并没有那种嘴上一套心底一套的官场旧习，所以立刻打开公文袋，等公文拿出来之后，两人翻了一通后也是一头汗，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刚才把英国人整得毫无脾气的军政部大佬。

不过郑观应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大人，你放了这一刀废纸在里面难道也是要糊弄英国人？照这么说起来，根本不存在那所谓的美洲投资商罗……这笔巨额资金难道也是假的？”

“德意志美洲银行的汇票当然不是假的！”秦铠微微一笑，我们和谁达成协议，对于英国人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那就是他们想要坐地起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坐庄的是我们，“当然，所谓兵不厌诈，英国人肯定也会进行一些调查，不过，他们越调查肯定会越吃惊！你们就仔细把合作条款推敲好，等英国人来讨价还价吧！”

郑观应和唐廷枢互望一眼，这位秦大总督还真是手段了得，也不知道他如何就有如此手段，竟然让德国人如此合作……不过，这自然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重点是自己必须一次性把规矩给英国人做足了，那样的话，日后再让英国人出钱就有章可依了，一切都顺其自然了。

永平府临渝县，这是最靠近山海关的口岸，这座原本并没有太多军事色彩的小县城，在那支军纪严明的新军进驻后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薛超纵马带着一支百多人的骑兵队沿着城西的汤河一路向东南而去，很快就在沿海的一处小土山上驻马而立，他的身后，一面红色的大旗被十几个士兵高高的树立了起来，由此望去，几百米外的海岸线清晰可见，片刻后，远处奔过来两人两骑。

很快，那两人在迎下去的亲兵簇拥下过来了，来的两人一高一矮，稍矮个子的倒是一脸黝黑，高个子的则是标准的东北汉子模样，此刻已经跳下战马，紧走几步来到薛超面前，两人啪的来了个标准的军礼。

站在前面的那个稍矮个子的汉子大声说道：“报告！二镇二营千总成刚，奉辽阳总兵官章奎将军令，有机密公文送呈薛将军！”

薛超点点头，跳下马接过公文，这成刚是驻扎辽阳的章奎手下，他也见过，原来是马尾保安团的老兵了，现在也升职到千总的位置，看着军容倒是很不错！

公文里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从临渝跑这河口来，打开公文确认了之后，这才问道：“成刚，你们的船队泊在那里，这批粮食来的真及时，我给你派向导，你立刻让船队赶前面洋河口……你们的船有能进内河河道的嘛？”

“报告，有两艘吃水浅的火轮商船可以进入！”旁边的那个东北汉子大声的说道。

“很好，到了洋河口，那边已经建早了临时卸货点转运，会安排尽快送往抚宁和永平府，”薛超想了想，有关照道：“成刚，这批粮食运到后，你赶快回去，带上我的亲笔信，让章总兵在弄批粮食来！”

“明白了！”成刚大声应下，转身后又回过头来，“薛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出兵，您有消息嘛，我好赶着时间，否则错过，那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