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危险的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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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日这一天,对于帝党来说,无疑是灰暗的一天,礼亲王世铎最近忽然迸发出竟然的工作效率,军机衙门竟然赶在帝党启奏弹劾御史史文狄之前,忽然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了罢黜吏部尚书翁同龢的诏书。
很显然,小皇帝这段时间窝在乾清宫,朝议在这十天里根本就没有正式启动过,而这盖着大清玉玺的诏书,那可就是最终的结果了!而且,礼亲王世铎还选择了一个十分巧妙的时机来宣圣旨,一大早,翁同龢还琢磨着进宫呢,却被世铎来了这么一下。
接旨之后,翁同龢就有些发懵,这慈禧太后那也太狠了点,这不管不顾的那就下黑手了!从接到圣旨那一刻起,他这个帝师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光环,现在的老翁不过是一介老头而已,不过……他可不甘心就这么样离开!
翁同龢接旨后立刻偷偷从后门溜出,乘着一顶软轿匆匆去找大学士文廷式,不料,到了文廷式的府邸,正好看到宣旨的钦差离开,这让他差点眼前一黑,这一次可真是栽了大跟头啦!这官位被夺,自己再要替小皇帝出力,那可就难办了!
冲进文家,在里屋他碰到了正一脸懊悔的文廷式,两人现在可谓是一对难兄难弟,现在这一无所有的境地,倒是激发了这两位的斗志!等核计了一下,两人匆匆出门,同时派出家丁四处召集人马,好在御史宋博鲁还没别摘掉乌沙……这倒是有个原有,这都察院自成体系,那可是向皇上负责的部门,所以他还能蹦跶两天。
等宋博鲁把消息送进宫后,光绪皇帝可就真像了这热锅上蚂蚁了,毕竟这些可都是他能全力倚仗的人啊,就这么一道旨意,自己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力量就烟消云散了!而宋博鲁带进来翁同龢的密信。
看了翁同龢的密信后,光绪皇帝载湉也是颇为犹豫。慈禧给他的积威,无疑是他要面对的一个重要挑战,而他的老师,在信中已经将情况说得是无比的危险。稍有不慎,他的帝位就难保……
翁同龢声称正在实施一个重大计划,要联络拥护皇帝的官员抵制太后的逆行倒施,为了让小皇帝早日亲政全力拼搏,当然。信中他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让小皇帝务必振作,他们这些老臣子都被开缺回家啦,这光绪身边可就少了出谋划策之人,所以,翁同龢又暂时推荐了侍郎宝廷到乾清宫听用。
翁同龢对慈禧的预言,倒也并非完全是危言耸听,毕竟这位太后目前的作为,已经完全是要架空小皇帝的意思,而到时候行废立之事。谁可都是说不准的,说不定又立个小小皇帝,这位可以继续听政!对于慈禧来说,一个听话的傀儡,才是他需要的……
光绪皇帝诚惶诚恐的待了半天,原本倒是信心满满要在翁同龢等人的支持下亲自来掌握这大清的权柄,不过,这位威压在他头顶上十余年的慈禧一发力,他立刻就感到完全无法应付……等宝廷进宫后,对于这位清流干将。他倒是颇为倚重。
宝廷带来了翁同龢的建议,必须立刻掌握京城能掌控的军队!否则一旦有事,毫无应对手段,那就悔之晚矣!
小皇帝不过16岁的少年。哪有那么许多决断,是否采纳他老师的这个建议,他斟酌半天还是毫无结果,只得求教于宝廷,这宝廷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黄带子,爱新觉罗的子孙、和硕亲王的一支。虽然在他爷爷辈已经没了爵位,不过三代皆进士,在大批混吃混喝的黄带子中,那也是少人的人物。
“少溪(宝廷字),老师所言,你觉得可行否?”光绪皇帝愁眉苦脸的模样,显然对此颇多顾虑。
宝廷此人能用张之洞、张佩纶齐名,虽然平日里颇喜欢佳肴美女,但在大事情上却是个决断之人,见小皇帝平日里虽被赞为聪慧睿智,在这重要关头却少了上位者的杀伐果断,也是有些失望,不过,小皇帝到底还年轻,何况这亲政之事原本就是祖制所定……
想到这里,他正儿八经的离座躬身说道:“皇上,小臣的意思……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如今之事,乃是慈宁宫分而击之的策略,皇上身负朝臣、督抚的众望,又有醇亲王在身后支持您,若是坐任事情发展,即便委曲求全,那样的皇位,恐非陛下之意吧!”
他这三言两语倒是处处直指要害,整件事情的发展,显然是慈宁宫已经出手了,若是这边毫无动静,现在唯一能起作用的就是醇亲王奕譞了……问题是,这位醇亲王也不是什么果断之人,从上次亲政之事的妥协中,就可见一二。
更重要的是,醇亲王奕譞是有些个实力,他与淮军李中堂的关系近来可谓是融洽的很,原本驻守直隶的淮军那绝对是一大助力,只是,这一次淮军参加昆明湖操演竟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北边兵营里还关着那三营兵马呢,领军的头领早就下了刑部大牢。
现在李中堂都有些自身难保的架势,据说慈宁宫要另外派人接掌直隶总督的位置,而让这李中堂来中枢养着,他这一番娓娓道来的解释,倒是鼓起了小皇帝的决心,小皇帝已经做了十多年的木偶,对于这样的日子早就腻味透顶了,这次的危机如此迫切,是必须做出决断了。
所以,光绪皇帝很快就秘密草拟的诏书交给宝廷,入夜前,宝廷匆匆离开的皇宫。
礼亲王世铎最近十分的受宠,由于太上军机醇亲王忽然间与太后有些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他这个正派的首席军机大臣倒是立时权柄大增……不过这礼亲王确实是个十足的草包,要他那主意的时候,反倒是没了主见。
不过,他这种享乐王爷自然有他的门道,军机处自从左宗棠大学士因病告假之后,两个军机大臣那便脱颖而出了,一是兵部侍郎许庚身,另外一个则是工部侍郎孙毓汶,不过许庚身这人太直,世铎虽然愿意用他。但是却还有小算盘,倒是孙毓汶和世铎关系密切,而世铎知道孙毓汶身后便是哪位李中堂大人,倒也落的结纳。
于是乎。军机处的事务他都叫上孙毓汶一起,美其名曰商办,其实就是让孙毓汶把事情都给办掉了,今个儿到了回府之时,孙毓汶却来见他。看看四下无人,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东西呈上。
“王爷,江苏巡抚周馥下午想来见您,我怕有些不便,所以没准,这会儿他在紫苑雅间候着呢……”说到这里,孙毓汶并没有继续,也没有抬头看世铎的表情,而是一副恭顺的模样等着回话。
不过这位的行为上十分的到位,心底可是一百个瞧不起这个压在头上的草包王爷。若不是顶这个爱新觉罗的名头,这种草包,当垫屁股的货色都嫌不合适,现在虽然他在军机处渐掌权力,这也是世铎的一手安排,不过,这世铎可是也是留有一手的。
每日进宫晨议之事,世铎是绝对不会带上自己的,这世铎的权力何来?还不就是天天面见太后,这么着来的嘛……想着心思。孙毓汶却没听到世铎吭声,便抬头说道:“王爷,我看不若去坐坐,后些日子。李中堂不是也要入值中枢嘛!”
礼亲王世铎没有吱声,他早在袖子中捏了捏那个纸包,这银票的票面他可熟悉的很,应该是和盛银庄500两票面的银票,这一包那可至少是十万之数,这让他感到颇为满意!
不过。此刻他心中却想着前几日晨议时候慈禧的问话……对于清漪园昆明湖的遇刺案至今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位太后显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内廷侍卫大臣纳同办这案子虽然有了些结果,现在却毫无继续调查的线索。
不过,他这边却有隐隐约约的消息,这件事情的方向似乎直指醇亲王,不过这空穴来风他却不敢有丝毫轻视,而太后明显的疏远醇亲王更是明证……现在淮军系的大佬周馥在这关键时刻来拜访自己,无疑是要谨慎考虑的问题。
“莱山(孙毓汶字),这周务山不会是为了南苑之事来的吧?若是那般,我还是要避避嫌的,”世铎知道孙毓汶和李中堂关系密切,不过现在这关键时刻,自己确实要小心谨慎才行,毕竟淮军在这件事情上,可是大有干系。
孙毓汶肚子里暗骂了一句老杂碎,嘴上却是依然恭敬的说道:“王爷,周馥说是为了向大人禀明中堂的陈条,所以请您赏光!”
“什么条陈?这李中堂关于那两个淮军的事情都没说清楚呢……”世铎捏了捏袖子里那包银票,这才懒洋洋的挠挠头,“也好,莱山你先去吧,我会回头就来!”
请动了这位大爷,孙毓汶如释重负这才告辞而去……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礼亲王世铎刚回到王府,就被追来的内廷侍卫大臣纳同送来的消息震惊了,这段时间,这纳同可是太后面前的小红人,前几日从几个淮军嘴里挖出来的那点不靠谱的结果,却合了太后的心思。
这件事情上,礼亲王世铎这个大草包也都觉得大有问题,太后岂会不知道指示手下刺杀的招供猫腻颇多,但是,这件事情迫切需要一个结果,而纳同显然拿出来让太后满意的结果,难怪太后升了他的职,现在可是首席内廷侍卫大臣了。
只是,纳同今天却是满头热汗,看起来神情都有些个慌张,进来之后,忙请世铎屏退左右,这才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拿出几张小心折叠好的信笺,“王爷,你看看这个东西……下午我在搜查一处据说是刺客藏身地的时候意外找到的!”
世铎看到这位的奇怪表情,自然也知道这信笺上大有问题,忙结果来,仔细一看,他也发觉了问题……这是一份很详细的名单,密密麻麻前后一共有近八九十个人名,其中一些名字,就是礼亲王世铎也是认识的。
“纳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些人都和刺杀太后有关系了?”世铎边看边问,他又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镶蓝旗副旗主索额?他怎么会和这事扯上关系,老家伙好多年不露面了!”
纳同伸头看了看,也点点头答道:“王爷,确实是有这个问题,您看那些名字后面都有标上了记号,有些又画了圆点,不过……我们知晓的熊大光几个,名单里确确实实是有的!”
世铎看了看,确实如纳同所言,这让他也颇为惊讶,“纳同,你觉得着这份名单,所指何事?”
纳同听到这里,立刻说道:“王爷,恐怕不是好事情啊,我已经秘密遣人去核验过了,这名单上的人,都是禁军各部的军官、或者是和他关系密切的。”
听到禁军两个字,礼亲王世铎也是吓了一跳,这京师里最忌讳的莫过于这兵权了,若是这份名单确实是真的话,那整个北京城可就乱了套……而且,想到另外个问题,世铎头上立刻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谁能够说得动这吃着铁杆俸禄的八旗禁军呢?这大清朝估摸着有着能力这么做的……不超过一二人啊!
“纳同,你赶快去彻查此事,切记,万万不可打草惊蛇!”世铎琢磨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作出这个指使,“明日,我们彻查一下,有结果了,到时候我们立刻进宫向太后禀报!”
两人凑在一起仔细聊了好一阵子,纳同这才匆匆离开王府,而礼亲王世铎忙着琢磨这事情,甚至于连说好去西苑和周馥碰面之事都彻底的忘记了,直到第二日早晨,他才想起来昨夜的安排,不过……这件事情出现了,倒是让他有了想法。
和周馥的会面,看起来还是有必要的,这京城最大的依仗,只是那几十营败落的八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