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缓步到外窗台,矮身在那里的黑木大椅上坐下,才不疾不徐道,“阴司命的消息中说,有鬼族的影子看见,在八重鬼蜃楼中的生死场内,看见有人拿麒麟玉符抵赌注下注。”

八重鬼蜃楼的地下,是整个鬼市地狱最大的赌场。

当然,他们不是斗鸡斗鸭,更不是买马买驴,而是赌命,人命!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人就能进来的地方,从最起码的十万两黄金起押,就能将绝大多数人拒于门外。

“拿麒麟玉符作为抵押下注?”凌兮月到他身边的大椅上坐下,“这不是你们鬼族的地盘吗,你是鬼族的少主,你想要这里的一件东西,不是一句话的事?”

何须这般大费周章,还自己亲自过来确认消息。

只是刚坐下,凌兮月就觉得有一道凛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她的感觉不会错,这视线和周围混乱繁杂的视线不一样,极具穿透性!

只是周围人声嘈杂,群魔乱舞的,让她一时无法判断视线的由来处。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玄夜,略微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

玄夜看着场内杀得血肉模糊的两人,淡淡几字回道,“没这么简单。”

“怎么说?”凌兮月不再去管那道视线,抽回思绪。

机会难得,她想多了解一下鬼族。

有句话叫知己知彼!

毕竟就算于皇甫家族和雪族两族来说,鬼族都一直是一个很神秘的群体。

因为他们所生存的地方,生存的方式,是其他族群所完全不能接触,也无法接触探查到的。

玄夜看了凌兮月一眼,沉默了会儿,但最后还是说了,缓缓开口,“鬼族之中除了最为强大,统御群雄的王族之外,还有不少势力并存,通常与王族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必要,王族也不会去动这些势力,八重鬼蜃楼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们虽忌惮,却不喜与王族有所交涉。”

凌兮月点点头,利落两字,“懂了。”

其实就是朝廷和江湖的关系嘛,除非必要,国家朝廷也不会去招惹江湖人士。

所以很多行动,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能隐秘就隐秘,没必要直接牵扯到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层次。

王族虽然有可以抹杀这些人的实力,但真撕破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更何况现在鬼族应该不是内乱的时候,随意鬼之王族也不能在这随便抓人搜查。

凌兮月不知道,再说具体一点,其实就好比天下阁这些势力,和天临王朝这样的关系。

即便是朝廷皇子,到了天下阁的地盘上也得入乡随俗,守天下阁的规矩!

每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则!

“其实……”玄夜嗓音微顿了一下,暗瞳深深,看向身边女子,“我对鬼族也不甚了解。”

“啊?”凌兮月有些惊讶,迎着男人那复杂无比的视线,“怎么会,你不是鬼族的少主吗,若你都不了解那还有谁了解。”

玄夜摇摇头,棱角分明的俊脸微暗,“对于之前,我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所知道的也仅限制王上和各位族老告知,以及这几个月我所看见的,了解到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分明没有任何记忆,却什么都愿意告诉眼前的这个人,可以毫无保留,也毫无顾忌。

凌兮月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这家伙好像因为血咒发作,陷入了沉睡。

所以说,他醒来之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和她一样,但又不一样……

这真的是巧合?

玄夜一眨不眨看着眼前女子,忽然一句,“你呢。”

“那我两还真是同病相怜。”凌兮月突然有些感慨,轻轻嘀咕一声,又因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

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自己只是被这熟悉的感觉迷昏了眼,他们怎么可能扯上关系,对方是因为血咒失忆,而自己是换了一个魂儿,所以对之前的一切没有记忆。

非要扯到一起,那也只有醒来的时间有些临近!

这其中还能有什么联系不成?

真是头痛!

看来,出去之后,她真得深挖一下关于这个身子的过去。

只是身边人一个个口风都太紧了,实在套不出什么话来,小琅那日想说什么来着,却被父亲出现给及时制止了。

这一切都是巧合?

她总觉得大家都瞒着她什么东西……

“兮月……”玄夜伸手,修长五指,缓缓靠近女子白皙的面颊。

凌兮月骤地回神,不去看男人那拖着人沉沦的眼神,迅速别过头去,同时也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还有理智在,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玄夜五指僵在空中。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周围海浪咆哮般的嘶吼声,都好像被隔绝在了外面。

凌兮月眸光闪烁,红唇紧了紧,转开话题,“那我们怎么办,等麒麟玉符自己冒出来?”

玄夜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殷红薄唇合成一条幽冷唇线,不说话。

即便没去看他的眼神,凌兮月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这种压力,让她心慌,心乱。

甚至还有些紧张……

紧张,这个词于她来说,是极为新鲜和陌生的,却在这个男人身上,让她一次又一次经历。

凌兮月有些懊恼地咬咬牙,一直不去看向他,她忽略男人那逼人的视线,在旁自顾自地说道,“通常来说,作为赌注应该会押到统一的地方去,除非是私人局……若真是私人局就不好办了,这里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挨个排查的。”

故意无视男人,不做理会。

不过凌兮月话里说的也没错,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说不定要出手麒麟玉符的人早已不在此地,他们极有可能会扑个空。

“用力啊。”

“白痴,废物!”

“杀了他,哈哈,吼吼吼!”

那沾满了血腥的铁笼内,搏杀已到了决出生死的最后时刻,场内的呼喝声音也一波高过一波,鬼哭狼嚎一般,将凌兮月的话都直接淹没了去。

玄夜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鬼仆的恭敬轻唤,“少主,有新消息。”

“进来。”玄夜眸光依旧落在下面鲜血淋漓的铁笼中,眼神都未动一下地冷冷开口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