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何你也要去走这一条绝路啊……”玄天机一声哽咽,却知道自己这个徒儿做下的决定,断不会更改,纵使老泪纵横于心不忍,也只能放手。

为这情之一字,女王赔上了一生,雪衣却仍旧要步之后尘!

大族老和其余几位族老相视,无声一叹,满眸沉痛看向闭眸端坐的北辰琰,“或许,这就是命。”

他们雪族,本就是为古之王族所生,为护古之王族所育。

为他生,为他死……

命运,真的在永世轮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残阳如血,扑满这片黑暗地域。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内外,半点声响也无,皇甫皓枫一直在身边,陪着女儿,短短几个时辰,可对于凌兮月来说,就如几个世纪一般难熬。

直到月上中天时分,身边的石门一身响动,打开。

凌兮月双眸被血丝填满,整个人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一个恍神,便会失去一切!

石门打开的瞬间,她快速起身,“如何?”

眼前,是玄天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一百岁,光芒黯淡疲惫至极,嘶哑一声:“血咒已解,琰皇,无事了……”

凌兮月一笑,眼角落下泪花,“多谢长老!”

说话间,她侧身飞速往内去!

“多谢诸位族老鼎力相助!”皇甫皓枫拱手,眼中也是道不尽的感激。

“琰——”白影一闪,凌兮月出现在北辰琰身边。

男人睡在石室中央的石床之上,冷峻容颜虽苍白若纸,但那气息却是平稳了下来,浑身血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凌兮月伸手触上男人的脉搏,清眸微睁。

解了,完全解了!

怎么可能……

心上紧绷的弦松开,凌兮月整个人一点点恢复冷静。

此时北辰琰只是浑身筋脉具损,以至于整个人极度虚弱,伤势可怕,但以凌兮月的医术,想要医治得心应手,而他身上最为致命的血咒,彻底根除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凌兮月不解,她回眸一扫石室,一愣。

她起身,打量石室一圈,看向雪族仅剩下的一位玄天机,“六族老,雪衣呢?”

“雪衣虚耗过度,休息去了。”玄天机看了一眼石背后的那一扇门,淡淡一句:“无妨,让他休息休息吧。”

凌兮月看着玄天机的表情,心上总觉不对,眉头一点点拧起,不待他说完,便快步过去。

“月丫头!”玄天机阻止不及。

凌兮月一手推开石门!

空荡荡的一片,依旧不见纳兰雪衣踪影……

“月丫头,先照看琰皇伤势要紧,雪衣只是虚耗过度,不打紧,大族老他们会照顾的。”玄天机走到她身边,淡淡道:“冥域事情既毕,我们也该回雪域了。”

凌兮月唰地转眸,对上玄天机的眼,“六族老,您跟我说实话,雪衣到底怎么给琰解的血咒!”

回雪域?

不可能这样着急,急于这一时!

玄天机眸光略一闪烁,避开凌兮月的视线,回道:“医术之道,高深莫测,我也不甚懂,我等只是帮助雪衣,控制住琰皇,其余的,我等也看不甚懂啊。”

“告诉我雪衣在哪里,我要见他!”凌兮月紧追不放。

玄天机为难。

皇甫皓枫见状,几步到女儿身边,扣住她的肩头,“兮月,六族老也累了,你让他休息一下吧,大家迫于冥域之事,已数日不曾好好休息了。”

凌兮月袖中之手紧攥成拳,捏得咯吱作响。

不是她要逼问,而是她心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六族老越是言辞闪躲,她越是无法心安……

雪衣为什么对她避而不见?

非走得这般着急?

黑暗深渊之外,赤黑交织的枯黄大地之上,一道雪衣身影踉跄。

“噗——”乌黑的鲜血喷出,和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

“雪衣!”

大族老一把拽上纳兰雪衣的胳膊,老眼一片绯红。

“咳……咳咳……”纳兰雪衣倒地,喘息困难。

有刺眼的艳红泊泊从他嘴边淌出,染红他雪白的衣襟。

那一向如冰透彻,如玉纯粹的绝世容颜之上,竟浮现出道道血纹痕迹!

他一动,又“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大族老丢了权杖,也被带得跟着踉跄了下,瞬间老泪横呈,“雪衣啊!你这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傻!”

“走,走……”纳兰雪衣扬起头,看向远方,男人那双宛落星辰大海的眼,此时犹如被鲜血染透!

他不能让兮月看见他这个样子……

不能……

男人踉跄着起身,一步一倒。

刚走一步,又“碰”地倒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脸上,颈上……血纹不断绽开,男人浑身痉挛着狂颤不止,他就似一个在母亲腹中的婴儿,蜷缩在地,紧紧抱着自己,唇瓣上被咬出大片血花。

几位族老接连追上来,看着这般情形,心痛到无法呼吸。

天穹,浓如泼墨。

高悬的残月,此时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

星移斗转,数日更迭。

月光透过石壁,落在北辰琰冷峻苍白的面庞之上。

凌兮月守在他身边,握着男人的手,愣愣地看着他已恢复一些血色的脸庞。

尘埃落定,但不知为何,她却是一直心绪不宁。

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凌兮月眼神望向镂空的石壁之外,思绪一点点飘远。

冰凉的指尖,被一点点收紧。

凌兮月猛一转眸,对一双尚有混沌,却沉然深邃的眸子,顿时一喜,“琰,你醒了!”

她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眼中却隐隐泛出些泪光来。

四眸相对,相视一笑。

“现在感觉怎么样。”凌兮月将他扶起身。

北辰琰看了看自己的手,尚未完全清眸的眸中,迅速闪过一抹疑惑。

凌兮月伸手,握上男人的手,“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又让你担心了。”北辰琰回握住她的手。

凌兮月摇头,眸中掬泪,还有点气恼:“北辰琰,你居然又想丢下我,你居然又敢生出那样的想法来,你说你!算了,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琰皇可是醒了?”拿着茶水进来的皇甫家族弟子一见,放下东西,往外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是真高兴。

一是高兴北辰琰安然醒来,二是高兴,终于可以离开冥域了!

这可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好地方!

“是,是我的错,你啊,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哭鼻子。”北辰琰指尖轻抬,拭去小妻子,沙哑的嗓音还有些初醒的无力,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凌兮月瞬间破涕为笑:“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们再不去接小豆芽,她都要认别人做母亲了。”

北辰琰微一笑:“好,这就去接她,去接女儿,回家。”

今夜的月亮,是圆的。

给冥域都好似带来了光明,一片洁白。

日炎耀耀,灼灼风华,皓月当空,亦能璀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