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干站着了,进城楼坐着说吧。”凌兮月握着小舅那粗糙却温暖的大掌,俏脸之上满是灰尘,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道,“昼夜兼程过来,我水都没喝上一口……”

“对对!”战云扬朝小丫头一笑,看向北辰琰,“皇上,我们进城楼说。”

北辰琰淡“嗯”一声,应下,颀长笔挺的身躯却依旧立在原地,不见有任何动作,眸光沉沉,落在战云扬身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他的手上。

战云扬的大掌,还亲昵地抓着凌兮月前去扶他的手,因为整个人还处在极度的激动之中,他一直紧拽着凌兮月,直到察觉到北辰琰那烫手的眼神。

深沉灼灼,是真的烫手那种!

战云扬立刻将手缩了回来,一下落空的凌兮月,都愣了下,抬眸看向“忽然冷淡”的自家小舅,有些莫名其妙。

北辰琰收回眸光,提步朝城楼内走去。

一群将帅簇拥而上,紧随其后。

凌兮月拽着也跟过去的战云扬衣袖,将他扯回来落到后面,赶紧询问一句,“小舅,外公他老人家还好吧,这次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怕是又让外公担心了。”

提到这个,战云扬就是一叹,有些无奈地瞪了凌兮月一眼,“你还知道父亲会担心啊?”

“我这也不想啊,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凌兮月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只是听到战云扬这口气后,她悬起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应该没什么事……

“小舅我这心脏都禁不起你折腾,更别说父亲。”战云扬没好气地瞅了凌兮月一眼,“皇上生死不明,太上皇身体也不好,父亲又要辅佐太上皇,操持朝政,又要担心你……”

越说,凌兮月的头就低得越下了。

“你一去王岛,就没了亲笔书信回来,父亲隔三差五书信给我,问我是否有收到你的消息,一会儿又传出你的死讯,你说谁能承受得住这接二连三的惊吓?”

凌兮月眸露歉疚之色。

只是其中周折,一言两语又无法解释,干脆就听着。

“没事没事。”刚说了两句重话,瞧着小丫头那可怜兮兮又满是愧疚的模样,战云扬立刻就不忍心了,赶紧安慰她,“你好好地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小舅……”凌兮月有些委屈地看向他。

得知琰被烧成灰飞之后,她当时真的是万念俱灰,什么都管不上了。

如今想起,才觉愧疚,小舅,外公……如此牵挂于她的亲人,她怎么舍得丢下?

“你可千万别哭。”战云扬瞪眼,“这要是让父亲知道我将你说哭了,我怕是要讨好大一顿打!我这几十岁的人了,再挨板子可就真丢人了。”

凌兮月破涕为笑。

战云扬跟着一阵哈哈大笑,大掌轻拍上凌兮月的肩,嗓音温柔下来,满眸心疼地看着眼前小丫头,“瞧你,人都瘦了一圈,怕也是吃了不少苦。”

这些不用多问,就知道。

“这段时间我和琰都不在,也是辛苦小舅你了。”凌兮月笑回一句。

战云扬轻瞪她一眼,“我们之间,还需说谢吗,再说,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说什么死不死的。”凌兮月不高兴了。

战云扬哈哈一阵大笑,“好好,不说,走吧,快过去吧,有时间再慢慢聊聊。”说着还忍不住调侃一句,“皇上怕都等急了,你再不过去,我又得挨皇上的冷眼了。”

凌兮月好笑。

“还有古北口这一次,可有一场硬仗要打。”战云扬眉目渐渐严肃起来。

“我知道。”凌兮月点点头,“我和琰本是准备从北夷州,石城那边过去,直接回天临京城的,得知古北口的军情之后,便转道往这边来了,你待会儿给我传两封书信出去。”

“好,我们进去说……”

甥舅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往城楼内去。

是夜,古北口关内,几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入夜空之中,消息乘风而去,落至一点之后,迅速以网状点线扩散开去,无数信鸽飞鹰扑棱着翅膀飞上高空。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又以及江河之迅猛之势改变着。

而对面的西澜大军,对此还一无所知。

天临的将士们,严阵以待!

黑石堆砌的城楼,宛若碉堡一般,城楼之上,巡视的卫兵时刻警惕着,城楼之内,储存在所有的后备军资,包括黑火,只是古北口囤积的不多。

黑火总部青州,离得这边距离较远,紧急调运有些困难。

虽然青州的硝石矿,可以制造出足够的黑火,但东西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那么重的东西,更不能瞬移。

才仅仅一年的时间,还不够将整个天临边防都储备充足。

这也许就是西澜军队,直接决定转攻古北口,从天临的北部三州下手的最大原因。

因为即便北辰琰和凌兮月已陨,冥北外的天临军都储备着足够量的黑火,不需要任何的伎俩,直接往他们脸上轰去,就够他们吃上一壶的。

而古北口就不一样了……

在天临的最北边,离得青州的黑火储备仓最远,就算从大批量冥北关抽调过来,也需要时间反应!

此时,城楼内。

周围石壁上插着火把,耀耀生辉。

北辰琰和十来名将军围在古北口的地势沙盘周围,商议应敌之策。

男人换上了一身暗黑色的盔甲,暗红长以一紫色玉冠高束于头顶,甲胄在火光映照下,闪烁出点点清冷光泽,映得男人眉目越发冷峻逼人。

“这不等死吗?”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据属下估计,西澜大军这两日必来攻城!”

众将领眉目之上,尽是肃杀之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其中,最轻松惬意的要数凌兮月了。

她躺坐在北辰琰的位置上,一条腿还搭在那大椅扶手上,一手捏着一大颗梨在啃,纤腿时不时还悠闲一荡,是不是欣赏一下自家男人的盛世容颜。

行军打仗她不咋懂,也不感兴趣,她就是闲得无聊,又没地方可去,才被北辰琰硬按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