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时光,颇为有些悠闲清雅的味道,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偶尔在院子中扛着刀晃来晃去,时不时喊大哥喝酒的一帮家伙。

听路伯伯说,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曾经和他一起在路白山庄的兄弟,身手都了得,才得以助他一同逃得此处,安营扎寨。

不过自从成了这个土匪窝子,自然而然地变得越来越有匪气,伯伯说这叫入乡随俗。

润玉站在院子中,看着穗禾练刀,偶尔指点一下,目光温和,此处在外面被说得十恶不赦,令人闻风丧胆,可其实,现在外面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反而是这里才是一方净土。

穗禾转身留意到润玉抿嘴,收刀立在他身边,“笑什么?”

“啊?”润玉轻笑着应道,“我笑世人皆畏这北岭山匪,殊不知这里才是世外桃源,一方净土。”

“嘁,”穗禾抿嘴地转身,有点得意,“那是自然,我们北岭的山匪,劫富济贫,外面现在风雨飘摇,今年加入我们桃花寨的就有一万余人。”

润玉咂舌,这么多人,想来早已威胁到了皇家势力,难怪一直备受关注,这些年新皇登基一直在稳固自身的势力,才无暇顾及此处的动静,恐怕新皇现在已经把目光放到了这里。

......

“大哥,就算官兵来此,我们怎能不战而降?反正我不走!”

“对!他路老二当年对你不仁不义,妄为兄弟,如今又当上了新皇的走狗,如今居然还想攻打寨子!我们就是死,也要和他们鱼死网破!”

“对!共存亡!”

路沧海听着一帮兄弟慷慨激昂的喊声,有些无言,这仇,他是比谁都想报的。

“各位兄弟,你们二十几人,是和我共同奋斗了二十余年的兄弟,朋友,无论是在路白山庄,还是桃花寨,我们一同出生入死,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你们也都知道了,那是飞白的亲儿子!

当年,我为了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太多,没想到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飞白这个小子,满腹经纶,我不懂这些,本是最不常和他相处的人,可最后他却为了我而死!

你们知道吗,当润玉数月前和我说明了情况,我心里有多难受,我这个庄主,大哥,着实失败!我路沧海,从不是什么好人,我渴望权力,心中有着算计,不然当时也不会找到了穗儿她娘,可是你们对我太好了,真的,素馨很爱我,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有些人会为了所爱之人放弃所有,年轻的时候的我,还笑话别人傻来着。

还有你们,我从没想过,真的有这样一群兄弟愿意同我出生入死,我本以为,落魄的人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是一时鼎盛时的存在而已。

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是你们,救了我啊。”

路沧海泣不成声,跪在了地上,“我路某人,在此谢过大家。”

“大哥!”各几个兄弟连忙扶起来,“哥,你从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儿!在路白山庄你带我们一步步经营起来山庄,成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个存在,后来你带我们起了桃花寨,几年的光景又是风光得很!哥,你这份算计,用在了正事儿上就是才华啊!”

“对啊,”一个兄弟挠着头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本事,空有一身拳脚,若是没有大哥,我还真不知道跟谁混了!我就是知道,跟着大哥,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素馨,飞白,还有诸位兄弟,”路沧海哽咽道,“为我做了太多了,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不配,你们让我自惭形秽。这数月以来,润玉那小子在的时候,我看着他就想起了以前飞白,总是拿着一卷书想着要跟我讨论什么东西,我总是不耐烦地撵他,还有素馨,她说让我在庭院前种的桃花树,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这仇,我路沧海是一定要报的,哪怕用命相拼。可是,我担心穗儿,担心你们!

润玉刚刚说的你们也都听见了,若是彼时新皇派兵前来,恐怕只有鱼死网破,那并不明智,如今新皇势力已在,我们人多多得过兵?就算国家动荡,想要清理一个寨子还不简单?现在路白山庄狗仗人势,权势滔天,这些年也一直在查我们,若是知道我们在这儿,绝对会倾力围剿,怎么办,拼个你死我活吗?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你,”路沧海指着一个兄弟说,“不是说喜欢会琴艺的女子吗,我们这儿的全是舞刀弄枪的,你想咋的,在这寨子里打一辈子光棍?或是下山问一下人家女子会不会弹琴,然后虏过来?”

兄弟几人大笑,路沧海接着说道,“还有穗儿,她已经十七了,我这两年也一直愁着她的婚事,若是我们都还在路白山庄,恐怕你们的孩子都和穗儿一般大了,穗儿漂亮又聪明,提亲的肯定一大把一大把的,素馨有若是还在一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一生安乐。”

“大哥!”兄弟见沧海陷入了回忆,也不禁湿了眼眶,是啊,平常的人间烟火最是令人安定。

“所以啊,”路沧海随手抹了一把泪,“你们一个都不准给我死!唯有我们兄弟都在,才能徐徐图之,等待时机。

我已经书信给了岳父,他有眼线在路白山庄和皇宫,他们一旦有了动兵剿匪的意图,我就先让润玉带着穗儿骗她离开,你们也让你们的妻儿先走,剩下的,此处易守难攻,我们这些日子就勤加练习,研究阵法,到时候且战且退,怎么也得剜下来他们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