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入梦

封印小队的危机使得秘学社和徐玖双方都有意识地加快进度。

原本应有的商讨与报酬方面的博弈此刻都被搁置。

没办法。

暂且不论封印小队的重要性，要是再拖上一段时间，等邪祟彻底成长起来，将其躲藏的梦境打造成难以入侵的堡垒。

届时秘学社药棉的可就不是救不救人的问题，而是整座芜苏城的灾难！

况且有约翰对来时路上情况的简单描述，让秘学社对徐玖的态度有所了解，再加上迈克斯或者说静姝的意外发现，秘学社这边在短暂的交流后也是迅速做出了决定。

正式同意徐玖做为外援加入此次的行动并向他共享秘学社这边的情报。

别小看这个看似多余的商讨决定。

相较于在来时路上约翰与徐玖之间的约定，眼下双方之间才算是建立起了官方“认证”的合作。

前后的区别不亚于临时工和正式工之间的待遇差距。

秘学社这边当即开始让人将提前准备好的仪器设备送入房间，同时开始调整计划，为徐玖的梦境潜入进行准备。

至于徐玖，他正站在凡妮莎身旁，目光掠过苍白的脸颊，落在她空空如也的颈项，下意识的蹙起眉头，转身去看旁边的汉斯，面色不善的问道，

“我寄存在凡妮莎身上的项链呢？”

“凡妮莎中校在执行任务前取下了项链，因为会影响行动，项链在我这里。”

汉斯当即上前从口袋里取出项链，徐玖接过来，转身将它塞进凡妮莎的手中。

虽然不确定能否派上用场，但也寥胜于无。

趁着准备的间隙，秘学社这边也是专门由迈克斯来给徐玖讲解之前因为合作尚未正式确认，所以没能透露的梦境讯息。

“这是一份梦境地图，待会儿我们会将它与阁下一起投影至梦境，在此之前，有一些通过前两次探索获取到的关于梦境的情况，阁下必须得提前有所准备，这对隐藏身份和行动尤为重要。”

迈克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徐玖，手中则是递过去一份地图，又说道，

“邪祟制造的梦境，与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相去甚远，我们有理由怀疑那是邪祟曾经存在的，特异区遗迹原本所属的世界。”

徐玖挑了挑眉，这对他倒是个颇为意外的消息，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旁边的情况吸引过去。

“床铺”推至凡妮莎身旁，几名专业人员开始进行仪器的组装和各种线路的梳理，显然是打算让徐玖进入跟旁边那些人一样的状态。

“这些是生命维持装置，可以确保阁下的意志在进入梦境后，身体不会出现恶性反应......”

注意到徐玖的视线，迈克斯赶忙解释，只不过话还未说完，便被徐玖抬手打断。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的身体还没脆弱到需要靠这种仪器维持。”

开什么玩笑，徐玖当初为了不被检查身体，特地在荒原上待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让秘学社如此轻易的接触，因此他还特地将肩上的福灵抱了下来，解除幻形的伪装，收获一众惊讶目光之余也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它是我的伙伴，如果真有问题，它会给你们警示，而在此之前，我不想看到你们用任何手段接触我的身体。”

福灵当然是没能力检测徐玖状态的，这只是他的托辞而已。

在他看来，若是自己在梦境中遭遇到连晶石能量都无法修补的伤害，秘学社的手段也不可能有任何作用。

反观秘学社这边对于徐玖的拒绝倒也没有多少奇怪的。

毕竟是蝉蜕级的强者，双方之前也没有合作基础，对于往身上插一大堆管子这种事有所抵触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阁下进入梦境后需要注意梦境本身对人类理智的摧残，这是慢性的，却也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梦境的本源是邪祟，任何有理智的生物都无法逃脱这种侵蚀。”

略过设备问题，迈克斯将话题转向梦境情况，

“进入梦境后，阁下右臂内侧会出现一个骷髅印记，其完成度就代表着当前的精神状态，一旦骷髅出现大面积的变化，那就必须撤出来，因为身处梦境中的人并不能清楚感知自身的精神状态。”

徐玖点头表示知晓，不置可否。

“尽可能避免展露超凡能力，约翰刚才可能就这个情况跟您提及过，而根据我们刚才的推测，现在梦境内的情况可能更为恶劣，邪祟对梦境掌控力的增强，会导致哪怕在周围无人注意到的环境下使用超凡能力，精神的波动依旧有可能引起注意。”

丛林组织为邪祟带去的能量，增强了邪祟的同时，也使得梦境产生新的变化。

封印小队第三次梦境潜入失败，未能将第一手情报带回，秘学社这边也只能根据前两次的情况做出推断。

“找到邪祟前不能使用能力么......”

这个要求即便是徐玖都觉得有些为难，让使徒不使用能力，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天知道进入梦境后，他的肉体状态是否会跟现在一样强悍。

“不，短暂的使用能力应该是可以，我的意思是不要过于强烈......抱歉，秘学社无法推测出界限在哪儿。”

“我明白你的意思，避免战斗嘛，还有什么事情么？”

大不了只用幻形能力就是了，徐玖本也没打算随意开战。

“阁下可能得带上静姝小姐共同行动，并不是不相信您的能力，而是在控制住邪祟本体后，开启返回的通道需要静姝在梦境中的配合。”

迈克斯示意静姝上前，紧接着说道，

“静姝小姐受过秘学社的专业培训，可以解答阁下进入梦境后可能出现的一些困惑，而她对邪祟能量的感应能力也可以配合您的行动。”

这也是秘学社这边的无奈之举。

说到底，徐玖以前从未接触过此类行动，偏偏这一次的梦境潜入，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为了增加成功的可能性，秘学社也是豁出去了，特地要给徐玖配一个辅助。

对此徐玖自然也不打算拒绝，侧身望向不远处怯生生的女孩，点头致意，后者赶忙鞠躬回礼。

不再多说什么。

仰躺在“床铺”上，徐玖最后看了眼旁边的凡妮莎。

‘你可得多撑一会儿啊。’

......

陷入黑暗。

短暂的失重感后，徐玖清楚感觉到自身的精神或者说灵魂正在进入一处幽深的空间。

随之而来的是如坠深海般，来自周身各处的阴冷压迫。

耳畔回荡着令人心情烦躁的悉索低语，强忍着不适，按照秘学社的指示，任由这些邪祟能量涌入。

想要进入梦境，自然就得先成为梦境的一员。

至少得拥有跟他们相似的状态。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身侧响起。

徐玖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剥蚀严重的天花板，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右侧的一张铺了厚实被褥的床铺上，穿着朴素睡衣的女孩正侧着身趴在床边干呕，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亮，隐约可见一张与静姝有几分相似的稚嫩脸庞。

梦境内的时间与现世并不同步，这边的似乎要更晚一些。

徐玖记得自己抵达秘学社的时候还是凌晨最暗的时候，这边虽然也是早晨，但从窗外隐约传来的各种嘈杂声响判断，应该已经到了八点左右，也就是上班时间。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可能更早些。

“没事吧？”

起身掀开身上的两层被子，深呼吸，徐玖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右手握紧拳头，纯粹的肉体力量遭到削弱，这在徐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原本是通过血肉炼化才有的强悍身躯，而大部分非异化系的使徒，肉体本就强壮不到哪儿去。

这次是精神进入梦境，不继承肉体力量才是正常的。

手掌翻覆，浅青色的气流在指尖打了个旋，缓缓消散。

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超凡能力可以正常使用，那就没有问题。

“人类进入邪祟制造梦境，灵魂不适应，会出现晕眩，恶心等状况，这都是正常......”

静姝本想给徐玖解释下情况，抬头才发现后者已经在穿衣服，丝毫没有受影响的迹象，表情愕然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是蝉蜕级的，比不过他是正常的。

静姝如此告诉自己。

“这就是特异区遗迹所属的时代么，看着跟现代社会差距有些远啊。”

屋内还有些昏暗，徐玖抬手点燃矮桌上的烛台，视扫了眼房间各处，没看到哪怕一件电气设备，视线透过窗户望出去，街道两侧也多是些两三层楼的砖石建筑，更远处能看见不少工厂烟囱矗立其间。

想起自己在海底城所见的景象，徐玖又不免有些诧异。

这种科技水平，真的能建造那种规模的海底城市？

更别说手环内的天空城。

“这只是表象，根据我们近些年对一些遗迹记事石壁的研究，这个时代的科技是贵族的专有物，他们对民间实行封锁，很多超前的技术都绝对禁止普及，这些贵族似乎并不是靠研究来获取这些技术，而是......一些奇怪的方法。”

精神稍缓的静姝起身穿衣，小心翼翼的给徐玖解释，后者则颇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眼静姝。

四季特异区任务就发生在不久前，徐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静姝对不认识的人根本就是不说话的，见谁都是一副畏缩的模样，也就是秘学社的那两人能让她多说几句。

难道说她认出来了？

还是仅仅只是为了配合行动？

另一边的静姝注意到徐玖的神情，抿了抿嘴，手掌攥紧了衣角。

神庙内发生的事情，那道站在恐怖怪物前，仿佛能将一切邪恶都隔绝在外的身影，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对他们这一类时常需要面对邪祟能量的秘仪士而言，这种安全感是最为渴求的东西......

“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寻找邪祟。”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封印小队的失败致使他们的遭到邪祟能量的控制，成为梦境中的傀儡，这一点在进来前徐玖就已经通过秘学社知道了，所以他也没打算去找凡妮莎等人。

因为就算找到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只要邪祟未能封印，他们就绝没有可能逃离梦境。

“我随时可以出发。”

用围巾将衣领与脖颈间的空隙堵上，因为穿不惯梦境世界的衣服，静姝扭动着身子。

所幸这并不影响她行动。

最后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错漏的地方，穿戴齐整的徐玖双手插进口袋，意外摸到了一些零散硬币，应该是被安排入梦境后随着这个特殊世界的运作而产生的附属品。

邪祟创造的梦境在某些地方跟现世并没什么区别，这里的一切都是照常运作，秘学社在经过情报收集后甚至怀疑这座梦境城镇在遗迹所处的时代是真实存在的，而出现在梦境中的都是他们的投影。

“嘎吱~”声响中。

两人踩着木制楼梯，并肩下楼。

静姝咽了口唾沫，酝酿完词句，主动开口向徐玖讲解秘学社的计划，

“按照推论，邪祟躲藏的区域应当是整个梦境防御最为严密或是最为隐蔽的位置，因为无法确定具体的位置，所以需要我们通过感知邪祟能量来进行定位。”

“整个梦境都是邪祟创造的，邪祟能量不应该到处都是？”

哪怕只是走在屋内，徐玖不用打开灵视都能感觉到周围弥漫的特殊能量。

“不，这其中是有区别的，邪祟创造梦境，它也知道梦境并不会主动保护它，只能起到掩盖效果，所以......所以为了安全，它会制造小部分的傀儡，用于守卫，这些存在表面上或许极为寻常，但它们体内存在的邪祟能量与梦境中的其他存在会有明显的区别。”

静姝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只要能找到这些守卫，自然就能确定邪祟的大概位置。

“这么大一座城市，想要找到守卫，谈何容易。”

徐玖咂咂嘴，多少觉得这法子有些“笨”。

可眼下他确实想不到更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