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收获与代价

黑暗逐渐褪去。

对于身体的掌控权重新回归。

倚靠着礁石的徐玖双眼紧闭，蹙紧了眉头，精神在长久的昏沉后倏然清醒。

昏迷前的遭遇让徐玖的精神高度紧张，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还处在邪祟的包围中，近乎于本能的攥紧溯光，凶悍的气势骤然腾起。

结果下一秒看到的却不是那群令人作呕的邪祟，而是正在沙滩上忙活的探险队众人。

秘学社的人正在给篝火添柴，奥科夫帮着琳朵更换脖颈处的绷带，玛德琳独自坐在稍远些的沙丘上，宗泽手里拎着几条海鱼，赤着脚刚走到附近......

篝火晚会？

徐玖愕然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在做梦还是这干脆就是死后的世界。

所幸探险队的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苏醒的徐玖，宗泽忙不迭的将手头的鱼扔给旁边的秘仪士，旋即跑着赶到徐玖身边主动说明。

然而他们知道的内容也十分有限，有些关键细节方面模糊的让徐玖皱眉。

当徐玖决心跟中央墙壁内封印的邪祟硬杠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和保护其他人，他选择让玛德琳带人先一步离开，因此除开奥科夫以外的其他人全部撤出神庙并按照原路返回。

由于一路过来都有标记，再加上徐玖在神庙内闹出的动静使得不论是诡怪还是邪祟都汇聚于一处，他们撤退的过程意外的轻松。

后半程的大部分时间乏善可陈，浓雾的存在大部分时候阻挡了他们的视野，别说看清神庙的情况，他们连天上的那轮墨绿色月亮都看不见。

直到封印地内的法阵起效，浓雾被驱散，他们才真正看到徐玖。

不过这种良好的视野很快就结束了，因为邪祟本源的自爆召来了数十条巨型蠕虫，强烈的地震迫使探险队飞速后撤。

“我们退到了储藏室，打算在那儿等你和奥科夫，过了大约十分钟，周围的山脉突然涌出耀眼的白光，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集体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山谷外边。”

提及最后发生的事情，宗泽满脸的迷茫。

原本他以为是徐玖带他们出来的，结果醒过来后却发现徐玖还在昏迷。

“也就是说你们没看到山谷内的情况？”

徐玖尽力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遗憾的是他也只记得那满目的白光，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看不见，事实上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山谷都崩塌了，可能是因为那些蠕虫.......不过邪祟没有冲出来，秘仪士们也没发现邪祟能量外溢的现象，局势可能已经稳定......你究竟在里边做了什么？”

一段话中间连续停顿了几次，不是宗泽突然口吃，而是他在描述的时候头脑中满是困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千米高的山脉会突然坍塌，将整座山谷都埋葬在底下，理智告诉他蠕虫引发的地震是唯一的理由，但直觉告诉他，“理智”在放屁。

同样的，宗泽也想不明白那些邪祟去了哪儿，按理说它们根本不可能被山石压迫，不说别的，像是郑轶体内封印的那头邪祟，根本违背了物理原则。

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不论是宗泽还是探险队的其他人，在离开神庙时都是悲观的，哪怕徐玖重新“复活”也是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在莫名其妙的离开山谷后，根本就没人想着再回去，更别说就算想回也没地方了。

玛德琳做为当时的领队，直截了当的要求所有人撤离，就算要进行后续的侦察，那也是第三支探险队的任务了。

没有谁能肯定邪祟们消失不见，探险队做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冒风险。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换做徐玖宁肯干吃一罐过期的腐乳也不愿意再体验一次那种浑身失控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徐玖还得强迫自己回忆当时的状态。

哪怕他不在乎自己突然出现在山谷外的情况，也必须得在乎那些本该在自己身体内肆虐，眼下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邪祟本源。

牵扯到这种事情，徐玖一如既往的将注意力放到圣哲之晶和圆珠上。

然而当徐玖苏醒后第一次去检查圣哲之晶，他手中的溯光径直掉到了地上，眼中闪过一抹惊骇。

旁边的宗泽以为徐玖又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后者打断。

重新将溯光捡回来，徐玖示意宗泽自己要静一静，旋即转身就走向了大海。

当然，半途还是拐了弯，而且天色正逐渐发亮，徐玖的行动轨迹探险队的其他人能够看清。

不然宗泽可能会扑上来防止他跳海自杀。

大部分时候徐玖的失态都只有一个原因。

圣哲之晶出现异常！

这是徐玖立身的根本，他清楚的知道圣哲之晶就是他的生命。

这枚菱形晶石在徐玖身体内的位置没变，可它中部却是被一个看上去极为繁复的法阵所包围。

虽然徐玖不知道这个法阵是何时出现的，但他很快发现了这个法阵的用处。

束缚圣哲之晶内部的那团极度混乱的邪祟本源！

徐玖终于找到了自己恢复正常的缘由，那便是本该侵蚀他身体的数头邪祟，确切的说是它们的本源力量，全部被塞进了圣哲之晶，然后用法阵彻底锁死。

甚至于反噬最为严重的圆珠都失去了踪影，圣哲之晶内则是多出了一抹暗红色的光芒。

同样的，徐玖也注意到圣哲之晶上的裂缝只剩下六条，这意味着在他昏迷的时候得到了第三枚晶石碎片，而这显然成了他翻盘的根本因素。

新碎片的到来让圣哲之晶再度充满能量，也成了压制这些邪祟本源能量的关键。

徐玖为此感到高兴之余，心下却也生出了几分忐忑。

要知道他连压制圆珠的反噬都已经倾尽了全力，如今可是整整五头邪祟全部的本源能量外加中央墙壁内封印的那头邪祟的一部分本源，徐玖并不认为它们会在圣哲之晶内平安无事。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对错参半。

这些来源于五头邪祟的本源能量远比徐玖想象中的要安分，他的精神状态很好，身体更是没有任何异常变化，甚至连之前因为圆珠的存在时而出现的恍惚感都彻底消失了。

然而消抹这些负面状态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能够跟五头邪祟的本源能量对抗的，只有圣哲之晶，它完美的胜任了这一点，却也因此难以继续其他的工作！

不再四处乱走，徐玖找了块距离探险队众人比较远的礁石坐了上去，沉下心，开始仔细分析圣哲之晶的情况。

通过自我感知，徐玖迅速理清了圣哲之晶当下的特殊状态和自身意外恢复正常的原因。

按照昏迷前的情况，在圆珠彻底失控的前提下，邪祟本源的爆发必然导致其与圣哲之晶产生强烈的对抗，紧接着会持续性的大量消耗晶石能量。

徐玖不久前才经历过这种情况，心里自然清楚的很。

只不过封印法阵的出现制止了这种极端情况的出现。

徐玖找到了关键点。

出现在圣哲之晶中部的封印法阵就像是一个天平，尽管徐玖不明白它是如何出现的，但它最终成功的将两种能量置于一处且找到了一个平衡点，然后将其直接锁死！

这就意味着徐玖只要不去随意的挪动砝码，那么这种平衡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于是就造成了一种极为尴尬的情况。

现在的徐玖为了维持圣哲之晶内的平衡，他无法再过多的使用晶石能量。

虽说不至于百分之百无法调动，但徐玖自己预估了一下，现在的他别说是憾山，龙骨之类的能力，哪怕是焰拳，用一次恐怕都会造成平衡的崩溃......

换句话说，现在的徐玖实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削弱。

呼~

长吁一口气。

从宗泽帮忙带回来的背包中取出保温瓶，打开后才发现里边的汤水已经喝完，勉强从背包的夹层里摸出块糖放进有些干涩的口中。

徐玖并没有因为圣哲之晶被施加束缚而感到颓丧，死里逃生的结局足以让他心怀感激。

毕竟命都没了，圣哲之晶就是被修补完全都跟他没有任何瓜葛。

况且眼下这种情况在徐玖看来不过是暂时的，甚至可以说是好事。

原因很简单。

哪怕圣哲之晶遭到封锁，徐玖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涌动的力量......

圣哲之晶以及邪祟能量对徐玖身体的改造并不会因为它们被封锁而消逝！

不仅于此，经过这一次战斗修复近三分之一的圣哲之晶，五头邪祟的本源能量，再加上中央墙壁内封印的邪祟的一部分本源能量。

即便是处于封锁中，徐玖依旧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圣哲之晶内蕴藏的这些能量有多恐怖。

别忘了，从掌握圣哲之晶到现在，所有出现在圣哲之晶内的能量都是可以调动的。

因此比起实力的短暂下降，徐玖更倾向于相信现在的封印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弄清楚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所以才设立的保护机制。

等到哪天封印解除，徐玖相信会有个不小的惊喜在等着他。

“船来了！”

徐玖思考的间隙，探险队那边忽然传来宗泽的呼喊。

收回发散开去的思绪，徐玖抬头看向远处海面缓缓驶来的白船。

探险队的运气还算不错，来时那艘白船怎么都不愿意靠近港口，迫使他们跳船渡海，而这次白船却是主动靠了过来。

之前登船时用过一次的船票宗泽并没有遗失，徐玖收藏的那两张船票也就没有拿出来的必要，探险队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拿着烤鱼迅速登船。

习惯性的留在船舷的位置，随着白船逐渐远离海岸，探险队众人纷纷望向山谷所处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唯独徐玖啃着烤鱼，打量着船上的情况。

这一次他没有看见来时的那些黑色剪影，白船甲板上空荡一片，各处的布置也与来时的不同。

看样子不是同一艘船......

换做其他时候，徐玖兴许会找机会再查探一番，他总觉得这白船隐藏着某种秘密，奈何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然不允许他再冒风险。

况且探险队其他人现在的状态也是极差，贸然行动要是引发危险，且不论实力下降的自己能不能抗住，说不定还会坑害他们。

短暂的迟疑后，徐玖还是选择了放弃，选择变回一位正常的乘客，专心研究体内的圣哲之晶。

他得尽快熟悉现在的情况，至少得对自己当下的实力有个大概的认知。

返程的路并不难走。

封印地的沉寂使得冠级特异区回归正常，那些曾经霸占城市遗迹的诡怪驱走了异化兽，自身又彻底消逝，使得大部分区域都成了暂时的安全区。

......

冠级特异区外。

距离异光壁障大约三百米外的沙丘上，观察站的人从探险队进入异光壁障后就在此处轮班蹲守，同时与总部保持联系，随时将现场的情况传达回芜苏城。

“报告长官，冠级特异区上方的异常天气已经消失，探险队的行动很可能已经取得成功......只是天气恢复正常，那些围绕着异光壁障生长的荆棘丛林仍旧存在，不过生长速度有所放缓。”

观察站的站长坐在车顶，手里拿着望远镜，边观察着冠级特异区外的情况边汇报着。

“来了，他们出来了！”

下属的呼喊打断了站长的汇报进程，而他不仅没有训斥的意思，反而面色激动的从车顶跳下去，因为用力过猛还摔了个趔趄，左右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望远镜头内，异光壁障的边沿，几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原本守在沙丘边的观察站成员们欢呼着将车开过去接应，站长高举起右臂，握拳摆了摆，嘴里也是欢呼个不停。

通讯器另一边的政府内部此刻亦是一片欢腾。

在他们看来，此次任务的成功就算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也会给芜苏城争取到充裕的时间来迎接即将到来的特殊时期，不论如何欢呼都不为过。

事实真的如此吗？

当海啸即将来临，往海水中投入几个抽水泵，哪怕是24小时运作，又能起到多大的缓解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