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

“这是三叔写给你的信,你自己看看吧。”

尤冲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上前放到桌子上。

尤敏拆开,把信看完。

“父亲什么时候给你写的这封信?”

“十天前。”

尤冲看了尤敏一眼,说道:“敏妹,你到这里没几天,便是被吴恒的人发现,他随即把你在武州的事情,告诉了三叔,这才有了这封信。”

尤敏默然不语,她随李勋到武州,其实也是一时冲动,走到半路的时候,已经有些后悔,只是是自己非要跟着来的,那个时候在说要回去,尤敏不好意思开口,不过到了武州之后,一直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尤敏却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这里很穷,有汉人,也有外族人,但不管是汉人还是外族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都很简单,人也很淳朴,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尤其是进入共济会做事的这段时间,尤敏感觉非常充实,自己虽然是一个女人,却也可以力所能及的去帮助到许多人,这种成就感,让尤敏非常喜悦。

尤冲感受到了尤敏神色上的那种不舍,轻声说道:“你若不想回去,我可以帮你拖延一段时日。”

“算了。”

尤敏摇了摇头,叹声道:“这里的生活环境我很喜欢,可惜,它并不属于我。”

尤敏也没有打算在这里生活多久,只是没有想到,离开的这一刻,却是来的这么快。

看着尤敏脸上的落寞,尤冲暗暗叹息一声,她的事情,尤冲也是听说过一些,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普通人家,或许还没有什么,但对于尤敏,却是致命打击,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李勋救援及时,尤敏本人并没有被怎么样,但名声却是坏了,尤家乃是豪门贵族,尤敏又是尤明远的嫡长女,这样门第出身的女人,名声高于一切,什么长相,什么才识,那些都只是次要的。

尤冲今年三十出头,也是尤家子弟,他的祖父尤淳,与尤敏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尤冲的祖父是庶出,又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多有恶事,最后犯下大罪,虽然事后家族为其出头,使得免去死罪,但依旧被发配岭南,本人也是被家族除名,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尤冲与尤敏虽有血缘关系,但从家族方面来讲,两人已经不能算是一家人。

尤冲身上虽然有着豪门尤氏的血脉,但自他祖父被发配岭南之后,他们这一脉,其实已经是落败了。

大晋的法律规定,犯有死罪的人,其直系三代子弟,不得科举。

尤淳这一脉,在岭南边荒之地生活了三四十年,经过繁衍生息,整个家族几十号人,一些有才华的子弟,就算再有学识,也是不能通过科举出仕。

比如尤冲的父亲尤明郸,满腹经纶,才识过人,最初在官府做一名文书,随后得到循州刺史的赏识,被提拔为善县县丞,那一年,尤明郸才二十五岁。

七品之上称官,七品之下称吏,县丞是正八品,属于吏,这一级官员,刺史一级的官员,可以上书吏部,举荐任用。

尤明郸在这个位置上,一做就是近二十年,虽然他为官清廉,深得百姓爱戴,在当地的官声名声很大,但他一辈子,做到县丞,也就到头了,只因祖上的罪过,他不能科举,也不能当官。

尤冲此人聪慧爱学,自幼便有神童之称,稍长之后,懂得了父亲的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不甘一生平庸的尤冲,于是弃文练武,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那就是从军。

广元十二年,安南占婆发生政变,权臣篡位,占婆国王派使晋朝求援,作为晋朝的属国,赵智不能坐视不理,当即下令岭南道节度副使王安领军前往占婆平叛,结果惨败,占婆叛军随后主动出击,攻入岭南。

正是在这个大环境之下,二十二岁的尤冲毅然从军,投军恩州刺史郑道吉,因作战勇猛,阵斩敌军千人长,得到郑道吉的赏识,被提拔为校尉。

随后,占婆叛军围攻岭南重镇封州,郑道吉派军前往救援,最后得以解围,尤冲因功被封为都尉。

从广元十二年一直到承平六年,尤冲历经白巾军之乱,吐蕃之战,陇右之战.........

尤冲的成长,终于是引起了尤氏的注意,陇右之战结束之后,正是在尤明远的举荐与运作之下,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尤冲,这才是能够搭上陇右大胜这一顺风车,官升一级,做到了从四品的亚将一职。

随后,尤冲去了一趟丰京,拜见了尤明远,尤敏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有这门亲戚,因尤冲在他们这一辈,按年纪排行第七,所以尤敏叫他一声七哥。

两人都是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尤冲轻声说道:“敏妹,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尤敏站了起来:“就明天吧。”

尤敏愣了愣,说道:“你可以晚走几天的。”

尤敏摇了摇头:“晚几天早几天,又有什么区别?终归是要回去....”

说到这里,尤敏顿了顿,有些低沉的说道:“只是有些可惜,不能跟那个人道一声别了。”

尤冲看了尤敏一眼,呵呵笑道:“你说的那个人,可是李勋?”

看着尤冲脸上那丝怪异的笑容,尤敏脸色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李勋是我的朋友,离开之际,我只是想跟朋友道个别。”

尤冲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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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山红土匪大寨。

就算有着刘占作为内应,李勋也是没有想到,这一站,会打的这般顺利。

昨天深夜,寨门大开,李勋领着军队长驱直入,杀入寨内,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绝大多数土匪都在睡梦之中,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是做了俘虏,这些土匪见大势已去,除了一直大骂刘占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毕竟是土匪,人人都是为了自己,舍身取义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