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智登基之后的二十多年,经过励精图治,以及一系列的改革,晋朝实力有了很大的恢复,可以这么说,赵智当政的前十五年,就是在攒钱,对内节俭,对外隐忍,内部政治稳定,外部则是少有战事,赵智这么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中央禁军的兵力与实力逐步得到恢复,财政方面也很充盈。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朝廷的这种做法,虽然丰富了中央,却是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地方财政的困难,地方政府没有钱上交,怎么办?只能加大对百姓的收税。

赵智登基之后,晋朝已经摇摇欲坠,改革税赋,收集中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到了广元十二年的时候,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以及把天下财富聚集,整个关内包括丰京在内,晋朝的根本,已经得到极大的恢复,这个时候,杨道嗣与刘桀两人联合发表了一章奏折,对地方与中央的税收政策,进行改革,其实就是大幅度下调地方政府上交中央的钱粮比例,革除许多不必要的税赋,以便减轻百姓的负担与压力。

杨道嗣与刘桀两人的建议,得到赵智的同意,若真是大幅度下调税赋,天下百姓的税赋负担将极大减轻,民心思安,这个政策的实施,对百姓有利,天下应该会得到一段较长时间的安稳。

但坏就坏在,晋朝转危为安,国力逐步上升,国家形式好了,作为天子的赵智,心思也就有了变化,当时晋朝的绝大多数军事力量与财力、物力,都是集中在安北与陇右两地,用在对付外族上面,而对内,各大藩镇,赵智隐忍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也应该出出气,证明证明自己了,他要扩编禁军力量,这需要钱,全面下调税赋,中央财政大幅度减少,赵智拿什么去扩编中央禁军?

所以,赵智当时虽然同意了杨道嗣与刘桀的改革方案,但并不是一下子全改,而是分三步,也就是把天下分成三个部分,江南是一部分,剑南、山南等是一部分,河东河南等是一部分。

谁先改,谁后该,在当时引起了一场很大的政治动荡,最终,杨道嗣获胜,以他为代表的江南地区,第一个先改,从广元十三年开始,大幅度下调税赋,剑南与山南等地从第二年,也就是广元十四年开始税赋同步江南地区。

原本晚几年也没什么,但是从广元十年到广元十二年,河南河东地区,已经连续三年干旱,情况已经非常不好,到了广元十四年,情况依旧没有得到好转,天灾是一部分,人祸更是有很大原因,赵智为了扩编军队,用以赈灾的力度,自然也就相当有限,加上见到其他地区的税赋大幅度下调,而自己依然遭受无数迫害,以及有心人的挑拨,时间到了广元十五年,临近税赋改革的前夕,河南道最终爆发了白巾军叛乱,其规模迅速扩大,赵智以为自己很强大,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控全局,最后还是要依靠地方藩镇,才是把白巾军叛乱给镇压下去。

以及后来的江南之战,第一次陇右之战,对漠南胡族的支持,晋朝取得了一系列,辉煌的军事胜利,但是背后呢?晋朝自赵智在位二十多年,苦心积累起来的国力与物力,已然是耗尽一空了。

黄詬的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四个字,由盛转衰。

晋朝到了现在,直接掌控的兵力超过五十万,天下各大藩镇皆是敬服,表面看起来非常强大,但实则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其转变的开始,应该就是从刘桀的致士以及杨道嗣身死开始,他们之后,朝堂政局就开始变了,以前虽有派系,虽有争斗,但有杨道嗣与刘桀两人压着,大家都知道以大局为重,现在呢?谁还去管那些,政局的乱象,必定导致整体实力的下降,晋朝的国力,将会逐步衰落下去,现在赵智这个有威望的老皇帝依然在位,还不太明显,局势还不至于失去控制,但是赵智之后呢?谁又能下好天下这盘大棋?

李忠之所以宁愿致陇右西部七州不顾,也要从内部瓦解吐蕃,应该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因为只有吐蕃自己内部发生质变,才能阻止胡族的出手,也才能最大力度的打击吐蕃的力量,如此一来,在未来几十年之内,吐蕃将不会对晋朝产生威胁,日后胡族就算在怎么强大,晋朝只需要面对胡族一个敌人。

黄詬想通了这些,抬头看向李忠,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敬服之色,拱手说道:“大帅,你想怎么做?”

“等。”

李忠深深看了黄詬一眼,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很有深夜的笑容:“葛瓦悳惪不走远了,别人又怎么能有机会?”

同一时间,距离武安城六十里,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正在快速前进。

黄詬想到的那些事情,只是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有一个人,也是想到了这些,并且说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司马图。

王仁锆下令撤退,并不是一窝蜂,而是由他率领主力,掩护百姓撤往武州,李忠率领本部一万兵马,且战且退,作为阻拦,掩护主力撤退,对于这个命令,李勋的大多数部下都是感到不满,但李勋最终选择了服从,这个时候,大家若是内讧,只能是死路一条。

且战且退,已经过去五天,王仁锆数次派人前往会州求援,但都是没有任何消息,李忠率领的六万大军,吃吃没有任何动作,一个时辰前,李骁赶回,说道,李忠不会出兵,一切都要靠自己。

李勋百思不得其解,李忠为何不出兵,见死不救?他把这个疑惑对司马图说了出来,后者则是讲出了与黄詬所思所想大致相同的话语。

听了司马图的深度推测,李勋非常震撼,好一会儿之后,才是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我一直以为只有范中允善于大战略长远眼光,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本事。”

司马图苦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主公,我并没有这个本事,眼光也没有这么长远,方才所说,是范先生离开之前,与我闲聊时所说,刚才主公问到这里,我便是说了出来,真要问及根本,我可想不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