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琅在书房门口等待,不一会儿,杜伯仲姗姗而来。

“军师,快一年没有见面了。”

奎琅拱手说道。

杜伯仲笑道:“进去再说。”

奎琅点了点头,让开身子,请杜伯仲进了书房,然后对亲兵校尉吩咐道:“闭门谢客,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是,将军。”

亲兵校尉拱手领命,然后转身离开。

书房内,奎琅与杜伯仲对面而坐。

“詹柏战败之后,军师行踪不定,在下甚是挂念。”

奎琅说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他对杜伯仲非常敬佩,不仅仅是因为杜伯仲的才华与智慧,还有他的品德与气度。

“一年的时间,我去了很多地方.....”

杜伯仲有些自嘲的说道:“以前我一直憧憬汉人文化,倒是忽略了西域,这一走一看,却是发现,西域的文化与底蕴,其实也很精彩。”

奎琅看着杜伯仲,没有说话,他的性格有些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杜伯仲对着奎琅说道:“奎琅,我今日前来拜访,你应该很意外。”

“军师与我交际不多,也无太多交情,今日前来,应该不是偶然为之。”

奎琅点了点头,非常直白的说道。

杜伯仲脸上的笑容消失,神色变得严肃,沉声说道:“旺脱与明单应该找过你,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他们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参与。”

奎琅的神色也是严肃了起来,沉声问道:“军师说这番话,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杜伯仲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是叹气一声:“我以前把所有的希望都是放在詹柏的身上,觉得他可以成功,但是最后我错了,权利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人性,詹柏的欲望若是不那么大,团结西域诸国,李勋是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的。”

奎琅看着杜伯仲,没有说话,他想知道杜伯仲今日到此,到底是出于何种目地。

杜伯仲淡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多有防备之心,更是猜测我今日到此的目地,其实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的西域,大局掌握在晋朝手中,旺脱他们现在跳出来,只能是死路一条,他们死不要紧,就怕连累了整个西域,到时候遭到晋朝的报复,血流成河,山河破碎,枉死那么多性命,根本就不值得,也没有这个必要。”

奎琅开口说话了:“军师,若是旺脱他们有成功的可能,你会站在哪一边?”

杜伯仲沉默片刻,然后看着奎琅说道:“从詹柏之后,我不会选择站在哪一边,或是选择哪一个人,若是非要做出一个选择,我只会选择站在西域百姓这一边。”

说完这番话,杜伯仲站了起来,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若是晋朝在西域,对百姓有好处,我会帮助晋朝,反之,我会竭尽所能,将其铲除。”

杜伯仲走了,来的突然,寥寥数语,走的也很快,但他告诉了奎琅一个信息,旺脱与名单的叛乱,绝不会成功,就算加上自己甚至是还有别人,也不会成功,除非是整个西域的力量,至少是大多数的力量团结起来,那样才有机会,但是赶走了晋朝,后面的路怎么走?

詹柏的时代,就是一个很好的印证,詹柏与大石帝国留在西域的残余势力火拼,混乱的局势,造就了机会,最终引来了李勋。

杜伯仲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奎琅已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意思,打蛇打七寸,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击必杀,若是向旺脱这样乱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引起整个西域的大混乱,与余文真等人陷入苦战,这样的局势,仿佛又是回到了詹柏那个时候,若真是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哈默厄齐等人又会做出何种选择与行动?

这个选择题显然不难抉择,哈默厄齐恐怕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争来争去,最后还是便宜了别人,既然如此,又何必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傻子才会这么做。

晚上,郑仁杰正在家中吃饭,他吃饭有一个习惯,喜欢一个人独自在书房吃,而不是和家人在客厅一同用餐。

“老爷,赫连储拜访。”

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赫连储?

郑仁杰放下筷子,微微皱眉,这个人他很熟悉,和自己是同一年的进士,曾经交情还算不错,但是赵智继位之后,大批门阀世家的势力被扫出丰京,赫连储也在此列,算来算去,两人已经快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沉思片刻,郑仁杰说道:“带他从后门走,不要让别人看到,直接带到书房来。”

“知道了,老爷。”

管家应了一声,随即离开。

郑仁杰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走动,眉头紧皱,思考着问题。

朝堂的局面是越来越复杂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风平浪静,但郑仁杰有种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前番陆中勋在朝堂上搞了那么一出,很多人以为他这是新官上任,故意在大家面前亮个相,但是郑仁杰知道,陆中勋绝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拿政事堂相国开刷,而且一下子就是得罪两个相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郑仁杰看向墙上一面横联,上面写着慎独,退舍,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退这个字上。

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一名看起来只有五十上下的老人走了进来。

“横周兄,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郑仁杰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人就是赫连储,剑南赫连门阀的当代族长,别看他只有五十来岁,其实际年级,已经快有七十岁了,比郑仁杰还要大上几岁。

赫连储淡笑道:“家乡的水土养人,无多事,心清淡,人放松下来,倒也活的自在。”

郑仁杰淡声道:“那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在老家自由自在,岂不快活?”

赫连储笑了笑,颇有深意的说道:“人活着,终归有太多牵绊,比如你郑相国,待在相国这个位子上,难道只是为了你自己?”

郑仁杰目光一凝,注视赫连储片刻,最后露出笑容,请道:“请坐。”

赫连储点了点头,就在饭桌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