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寒始终不明白,段礼晖为何忽然一反常态,不仅爽快的签下了和豪城天下的合作合同。并且在签下字的第二天,就立刻打来了第一笔注资款。整整三亿元人名币,对现在的他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

而Z市的各大报纸传媒,在严睿的交代下,也都纷纷隐藏起了顾非寒和段薇薇的新闻。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当初所预料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末。这日,是顾段两家庆祝首次合作的酒会,许许多多的传媒争相到访,为这难得一见的盛事。

而在同一天的另一家酒店,则是‘艾茉’杂志成立五周年的周年庆。

辛澜从下午开始就着手准备,找礼服,化妆,盘头发,忙的不亦乐乎……

房间里,她一边挑礼服,一边喜滋滋的想。幸好萧墨渊今天公司有事,不能回来吃饭,她这才有了空能够偷溜去参加酒会。不然他肯定会拦着她,不让她出门的。

她气鼓鼓的想,他以为她是他的玩具吗?老是霸道的想要干涉她的生活!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他以为他是她的谁?哼!

辛澜的目光在两件礼服上徘徊了很久,一件是自己很钟爱的宝蓝鱼尾摆的贴身礼服,另一件则是他上次特意送给她的枚红色礼服。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玫红色的这一件。

既然是五周年庆典,她还是穿的喜庆、欢乐一点比较好。

将自己收拾完毕时,已经到了五点半,想着离酒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她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拦了一辆出租车。

“索……。”念酒店名字时,她却愣住了。

糟糕,她好像忘记了,是哪家酒店?

怎么可以这么粗心?!

辛澜急忙掏出请帖来看,谁料请帖不知道沾到了什么,在酒店名字这里黑糊糊的脏了一片。只隐约露出四个字“索X亚酒店”,中间那个字愣是死活都看不出来。

“小姐?”司机回过头,困惑的问。

“呃……。”辛澜汗流,收拾好请帖,好小心的问:“请问,有没有什么酒店是叫索什么亚的?”

司机想了一会儿,露出了然的表情:“哦我知道……索尼亚嘛!听说今晚那里有一场很盛大的酒会,小姐要去那儿吗?”

酒会?索尼亚?没错了!

辛澜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就是索尼亚,麻烦您了。”

**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辛澜下车。进酒店时,因为她穿的还算得体,佩戴的首饰也是华贵璀璨,门口的保安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没有检查就让她进去了。

只是一走进酒会现场,辛澜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眼前的人,一个个都这么陌生、奇怪?

她的目光好奇的逡巡着周围的人群。每一个人都毫无意外的华装盛服,举止得体,可是——却都好有距离感。

她找不到毛大剩,找不到总是大嘴巴的李翠莲,更找不到杂志社里一票爱开玩笑的同事……怎么办,她有点恐慌。

下意识的,手摸到腰间的‘口袋’,却忘记了她穿的是礼服,根本就没有口袋。

不行,她要找手机,她要给毛大剩打电话。

她们都跑去哪儿了?在跟她开玩笑嘛?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见了?

低下头,她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手机呢?

她的目光遽然睁大,她的小皮包!她记得她将钱和手机都放在那个皮包里的。可是现在——皮包不见了?

钱和手机也随之不见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辛澜空落落的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会场,一寸一寸的凉气,漫入心底。

**

上流社会的华丽盛宴,人人虚伪客套,热络寒暄。

刚刚应付完一个旧‘熟人’,顾非寒有些累,放下酒杯,他打算先找个休息室坐坐。一想起刚刚那个旧‘熟人’谄媚的话语,他就想笑。

之前豪城天下危在旦夕之时,一个个都跑的无影无踪。如今看到豪城天下竟然能和锐华合作,明显有了‘起死回生’的征兆,又都巴巴的贴过来。

尽管厌恶透了这种虚以委尾的场面,但他也明白。置身在商场之中,各式各样虚伪的面具才是真正的制胜法宝。

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棱角,适时的出击。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暴露给全天下的人看。

昨晚没有休息好,他疲惫的抚额,朝休息室走,一道清丽的声音却令他脚步一顿,心脏骤然紧缩。

“请问……这里是索尼亚酒店吗?”声音的主人很小心的问。

被问之人翻翻白眼:“拜托小姐,您要是不知道这里是索尼亚酒店,你是怎么来的呢?”

“我……。”辛澜语塞,又问:“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场酒会,就是艾……。”

她还未问完,便已经被服务生打断:“对这里的确有一场酒会,而小姐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酒会的现场。”

“我……。”她还想再问下去,服务生却已经不耐烦了:“不好意思,经理叫我了,小姐请自便……。”

说完,又将辛澜孤零零的扔在了原地。

他扬起嘴角,脸上闪过一丝欣然,是她,他确定。

顾非寒转身,刚想顺着声音望过去,一道身影却走到了自己面前,生生阻隔了他的视线,是段礼晖。

尽管心里的不悦已经泛滥成灾,但他还是勉强按捺住,和段礼晖微笑着寒暄了一阵。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越过他,望向他身后那道红色的倩影。

糟糕,她好像朝着宴会厅大门走了。背影看上去很落寞,她要去哪儿?

很混乱很混乱,以至于他根本就听不清段礼晖到底说了些什么?直到最后,段礼晖也发现了他的漫不经心。

“怎么了,顾先生,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他问。

“抱歉。”顾非寒放下酒杯,匆忙的说:“段董事长,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容许我离开一下……。”他说完,便再也按捺不住,大步朝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

辛澜走出酒店,郁闷的坐上了门口光亮的大理石台阶。

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蓝黄相间的幻彩霓虹,将整座城市映照的光彩照人。

她托着下巴,忽然有些懊恼起自己的自作主张来。萧墨渊现在应该回到家了,发现她不见了,他肯定急死了!

忽然她又撅起嘴,坏心眼的想,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着急,正在背后偷偷嘲笑她呢!

坏蛋!她恨恨咒骂。

直到一双手,俯身摊放到她面前:“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她一愣,匆忙的站起身,当目光对上身后之人时,眼睛一亮:“巧克力!”

还未站定,她就‘哎哟’一声,身体不平衡的朝旁边倒。

顾非寒忙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辛澜弯腰摸了摸后脚跟,郁闷的说:“这双鞋第一次穿,有些磨脚。”

闻言顾非寒望下去,在她细白的脚踝处,确实冒出了些红痕血丝,他目光一暗。不忍心看她痛,他想拦腰抱住她,可刚伸手却又顿住。现在的她和他,实在是不适宜做这样的动作。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扶住她的腰,尽量不让她的重量压到脚上。

提起这个,辛澜就郁闷:“我本来是想参加杂志社的酒会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司机送到了这里。我的钱和手机都落在了计程车上,又联系不到同事朋友……。”她真的很郁闷。

“酒会?”顾非寒扶着她朝自己的车子走:“你们杂志社的酒会在哪里举行?”

“我也不知道……。”辛澜嘟哝:“好像在索什么亚的酒店,结果真到了这里,又不是。”

“索什么亚?”顾非寒拧眉,他想起,除了今天豪城天下举办酒会的索尼亚酒店,Z市还有另一家名叫索菲亚的酒店。两家酒店算姐妹关系,是同一个台商开的。

念此,他大概猜到了整件事。

“我送你过去吧。”他沉声。

“真的吗?”太过惊喜,辛澜不自觉的跳了起来,立刻痛的龇牙咧嘴。

他忍住笑:“你这双脚长在你身上还真无辜。”

坐上车,他替她系好安全带。

辛澜很感激的说:“巧克力先生,真谢谢你。”

他启动车,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啊?”辛澜不明白。

“这么轻易的就上了我的车,你就不怕我骗你?如果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朝你所说的酒店去,如果我是个坏心肠的人贩子,你该怎么办?”

辛澜稍稍一愣,随即伸手揪住他脸上的肌肉线条:“巧克力先生,你就继续吓我吧!我才不怕!”

他笑着摇摇头,无奈的表情。

车子路过一家精品店,他停了下来。走下车,他伸手递给她:“下来吧。”

辛澜奇怪的问:“干什么?”

他盯凝着她的脚:“你确定你能穿着这双鞋去参加晚宴?然后再回家?”

好吧,她承认她不行。但是……看着眼前这家明显价值不菲的店,她犹犹豫豫的拉了拉他的衣摆:“巧克力先生,我们换一家吧……。”声音放低:“我现在没有钱……。”

他的眉毛一扬:“我送给你。”

辛澜立刻摆手:“那怎么可以?!”

她和他虽然见过几面,但并不熟,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收他的礼物?不行不行的!

他叹口气:“算我借给你的,行了吧?”

借钱?!辛澜想了想,低头看着脚后跟上那一片伤痕累累,终于点头。

“好吧。”她答应。

顾非寒将她拉进了店里,目光扫过橱窗里那一双双精致的女鞋,最后停在了最中间的一双上。很平常简约的款式,一点也不时尚,但关键是穿着舒适,很适合现在的她。

“给我拿这一双,36码。”他指着那双鞋说。

“好的。”服务员立刻手脚麻利的替他拿了过来。

他蹲到了她面前,下意识的要帮她脱鞋。

辛澜的脸一红,忙说:“我自己来。”

将脚从高跟鞋里伸出来,套进去,竟然大小刚好。

辛澜惊喜的抬头:“正合适呢,巧克力先生,你真神,竟然一眼就知道我穿什么码?”

他笑笑,没说话。转身又指着橱窗里一件白色的拖尾礼服说:“给我把这件衣服也拿下来。”

“是。”

辛澜穿好鞋子,围着他喜滋滋的走了几圈,换掉高跟鞋,果然舒服多了。

这时,他又将那件礼服递给她:“衣服也换了吧。”

“诶?”辛澜奇怪:“为什么?”

鞋子是因为脚磨得疼,衣服为什么要换?

他看着她身上那件红色礼服,言不由衷的说:“因为很难看。”

唔……好吧,辛澜抱着礼服,受挫的低下头,乖乖的朝试衣间走去。

尽管知道要为自己店里的生意着想,但服务员还是忍不住说:“其实那位小姐的红色礼服很漂亮啊。”

顾非寒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她立时住嘴。

他当然知道那件红色礼服穿在她身上,将她映衬的比以往都要来的漂亮、艳丽的多。但正是因为太高挑艳丽了,他自私的想要掩藏起来,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美的她。

更重要的是,这件礼服是萧墨渊选中送给她的。

他承认,他始终耿耿于怀。

几分钟后,辛澜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白色的礼服也很漂亮,清纯妩媚,和刚刚那件相比,少了些逼人的艳丽。

他喜欢。

辛澜却从走出试衣间开始,就开始局促不安。

待他刷完卡,走出来,她忽然附在他身旁,商量着说:“话说,这件衣服和鞋子的钱,我能分期付款还给你吗?”

自从刚刚在试衣间里看到这件礼服的价格,她就急的想哭了。

一件衣服竟然要六万八,够她辛苦画半年的画稿了!

唔……她觉得自己肯定上了贼船了!她刚刚就不该跟他进这家店!

这个巧克力先生肯定跟这家店老板签过协议,由他带客人来这里买东西,然后他就可以拿回扣了!

好多报纸新闻都报道过这样的事!

呜呜,她觉得自己好蠢好傻,竟然真的相信他了?!

顾非寒闻言,欣然点头:“好啊。”

分期付款?意思也就是在她还完钱之前,他这个债权人可以随时见这个债务人了?男人心情愉悦,忍不住扬起了眉毛。

辛澜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细微的面部表情,愤怒!果然,他笑那么开心,果然是在故意坑她啊!

她跺跺脚,跑进了车子里,赌气不再和他说话。

顾非寒莫名的眯了眯眼,也坐上了驾驶座。

“系上安全带。”他说。

辛澜偏开脸,哼,她以后再也不要吃巧克力了!

他摇摇头,俯身过来,替她将安全带系好。这才启动了车子。跑车安稳的在路上疾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终于达到了目的地。

位于Z市另一个市中心,索菲亚酒店大楼屹立在眼前。门口早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不时有雍容华贵的客人进出其中。

顾非寒停好车,替她打开车门。伸手想拉她,辛澜还在生气,不鸟他,自顾自的抱起了那套红色的礼服。

顾非寒皱眉,直接抽掉了她手中的礼服,挂在了自己的右手肘上,另一只手牵住她,朝大门口走。

辛澜欲哭无泪,他不仅要坑自己的钱,还要坑走她的衣服?

可恶!

他牵着她一步步的迈上阶梯,大门近在眼前,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渐渐清晰在眼前。

萧墨渊站在酒店门口,显然他也看到了正走过来的两个人。眉头紧缩着,似乎在执着着一些事情。

昏暗的光线从他的脸上折射出斑驳的阴影,衬着那双睿智而发亮的眼睛,莫名的暗淡。

看到他,辛澜眼睛亮了,正想过去,不料手却被身旁的人紧紧捏住。

她奇怪的看他一眼。

顾非寒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脑子里似乎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抓住她,他再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夺走。

辛澜的手臂被强行拉住,萧墨渊扯住她另一只手臂,想要将她扯入怀。却因为他的不放手,而尴尬在了原地。

这样的场景……在七年前也曾有过。

萧墨渊自嘲地笑了笑……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会到他的怀里的。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僵持,半晌,辛澜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好小声的对顾非寒说:“能放手吗,我好痛。”

他愣了一愣,终于还是放了手。

下一秒,她果然就被萧墨渊强行扯入怀,像是宣告主权般的拥住。

“顾先生……。”他皮笑肉不笑的说:“虽然不知道辛澜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但还是谢谢你将她送回来了。”

怎么办?他愤怒的想砍人。

晚上他刚从TRS开完会回到源辰就发现她不见了?他在她的卧室里发现未关上的首饰盒和衣柜,这才想起,她一周前似乎和他提过,她今天有酒会的事。而他当时就拒绝了她,他没想到她竟然瞒着他来了?

结果等他火急火燎的赶到索菲亚酒店时,却没有找到她的人。打她的手机又没人接,他都快急疯了。

结果一走出酒店,就看到顾非寒送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他送给她的礼服。

他觉得脑子,快被妒火烧到要发疯了!

闻言,辛澜好奇的扯扯袖子:“萧墨渊,你认识巧克力先生?”

巧克力先生?她叫他巧克力先生?

萧墨渊敛眉,这称呼亲昵的令他,很不高兴。

顾非寒说:“既然已经安全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他将衣服递过去:“这是她的衣服。”

萧墨渊脸色不怎么好的接过,这是她的衣服,那她身上的这件事——他送的?

顾非寒说完,最后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尽管他真的很想很想,现在就将她从他怀里攥出来,然后带她离开。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行。

她的脑子因为devil的毒,受了重伤。他必须要想办法让她痊愈,让她记得他是谁,她和他的过去。

否则,现在贸然的他,只会令她害怕。

**

白色的Virage上,萧墨渊脸色从刚刚开始,就难看到不行。不管辛澜再怎么用力的讨好,说笑话哄他,似乎都无济于事。

车子行驶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源辰别墅。他停下车,却没有开门。只转过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深浓的不见底的黑瞳中,似乎有一簇不易察觉的火光在窜起。

辛澜感觉到一股怪异感从脚尖窜涌而上……

“你……。”她刚开口,却见他伸手,抚摸上了她的脸。

被他抚过的肌肤带起了一阵战栗感,好像被涂抹上一层麻药般,令人蛊惑……

“辛澜……。”他呼她的名字,继续抚摸,神色间却有些迷乱了。

辛澜猛然惊醒,饶是再糊涂,此刻她也明白了过来。

难道他想……

“辛澜……接受我。”他缓缓俯首在她耳旁,轻声*。

什么?他说什么?

辛澜的脑子迷乱到不行,变得一团糟。

还未待她想清楚,一双薄唇便覆了上来。

她的意识依然混乱,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喜欢他拥抱她,靠近她。

但……心里的某一处,却在纠缠的疼痛着。

似乎隐隐的,在抗拒。

尽管她不明白,这份抗拒从何而来。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似乎已经到了压抑到了崩溃边缘。拼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推开车门,将她整个的抱了起来,匆匆朝别墅走。

不管了,这一次他什么也不管了!之前的无数次,他都逼自己要冷静,要耐心的等待……等待她全身心接受他的那一天!

以前,他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耐心的对待一个女人。

但今天,他发现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的身体和心都需要她,他想拥有她,想和她真正地完全在一起

这一次,他什么也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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