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他良善,只是因着此时还不是时候。

左迁见着王爷这一副冷漠的样子迟疑了一瞬转身退下了,许是王爷伪装得太好了,导致大家都忘了,这个人可是在战场山杀伐果决的将军,心怀天下是真,想要天下也是真的。

这皇室中人,就没有真正良善之人。

夜色深沉而浓郁,外头的秋雨敲打着窗扉。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拓这才起身从书房内离开,朝着锦和苑的方向而去。

孙颜宁睡眠很浅,自从嫁到襄王府之后更是如此。

以往在家中的时候,她怕深夜有品性恶劣的下人会进来抢她的财物,抑或是偷盗的,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和娘求相依为命。

而在襄王府内,却是为了等夫君的。

晋阳男尊女卑虽不是很严重,可三从四德也还是有的。

“王妃!”许嬷嬷和锦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上前劝解,“您还是早些休息吧!王爷指不定忙到什么时候呢!”

今日朝中的事情很多,她们虽然是后宅内的女子,可也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的。

王爷作为襄王自然是很忙的,哪怕是人不在朝中,许多事情也不可能事不关己的。

孙颜宁困意袭卷而来,朝着外头的院子看去,始终未曾见到等待的人,秀丽的脸上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没事,我不困,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她知道王爷心中无她,只是尽可能的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至少也能携手同老,便足够了。

“王妃!”许嬷嬷于心不忍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暖暖身子,“您别和王爷怄气了。”

虽然王妃日日都还等着人,可实际上王爷回来之后,王妃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在刻意的回避。

那日王爷未能陪着王妃回门,王妃心中有些不满,却又不肯说出来。

屋内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李拓脚步声一顿,剑眉略微的皱起,清朗的声音响起,“下去。”

许嬷嬷和锦环一惊,二人当下吓得花容失色的齐齐退下了。

孙颜宁则是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朝着他欠了欠身,一言不发的转身欲上榻,却被李拓先发制人的给拽住了手臂。

“莫要胡闹!”李拓不耐烦的沉声道:“那日的事情本王已经和你解释过了。”

孙颜宁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总是温和的脸上染了些愠怒之色,须臾之后自嘲的笑了笑,“殿下觉得妾身是在胡闹?殿下可还记得,那日是母亲的忌日?妾身和殿下成亲三年,每年母亲的忌日都是妾身独自一个人去的,今年殿下好不容易应予了妾身,妾身很开心,可殿下又反悔了。”

“公孙太子……”

“殿下也想要皇位,对么?”孙颜宁冷静的打断了他的话,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若是不想要皇位,又怎会和公孙太子为伍呢?

若是不想要太子,为何总是提妨着自己呢?

因为她的父亲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气氛从原先的僵硬,变得冰冷了起来,空气中仿佛凝结了冰霜,冻得人瑟瑟发抖,李拓抓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此话别让本王再听见第二遍。”

他眼底的怒火是真,刚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涌起的杀意也是真的。

孙颜宁心寒到了谷底。

还未曾开口,就被人大手一甩,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李拓拂袖扬长而去,冷冽的声音自透过冰冷的秋雨响起,“即日起,王妃禁足锦和苑内,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外出,好生面壁思过。”

外头的下人闻言吓得低下头,“是。”

孙颜宁闻言自嘲的笑着咬着红唇,泪水不断的涌出砸在了地板上,她本以为他会哄一哄自己,那样她也能够继续自欺欺人的,可事实并非如此。

屋内的烛火照在她的身上,尽现落幕之色。

……

沈廓离开金城乃是在数日之后,恰好天气放晴,孟妤本意是不欲去送行的,本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远行,在她看来倒是无伤大雅的。

可奈不住七叶和凉月的劝说,只得前往了。

西坞江一行,晋文帝的意思是要在那里设置郡县,以方便管辖,可最终的目的只有少数人知晓。

而李殊的队伍当中,自然不可或缺的就是晋文帝的人了。

晋文帝松口让沈廓跟随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确实需要一个耳目,而沈廓似乎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金城门口,队伍浩浩荡荡的前行,孟妤为了不引人注目,和七叶她们一起乘坐着马车早早的就在城门的路上等待着了。

沈廓未曾看见想要看的身影,面色有些失落,掉转马头赶上了队伍。

李沧看着李殊担忧的道:“皇兄此去多加小心,金城这边,臣弟会照看妥贴的,绝不会让小人钻了空子。”

“十一弟放心,本宫一定早去早回的。”李殊欣慰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城楼上一道靓丽的身影悠哉游哉的站在迎风口,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的摇晃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来,“怕是回不来了!”

“风大,公主该回去了。”她的身后,时祐不合时宜的给她披了件披风,遮挡了少女飒飒的身姿。

李梵樱好笑的别过头来,打趣道:“时祐,你总是这般的打扰本公主的雅致。”

时祐淡淡一笑,眼尾处勾了抹魅惑人心的暖意,“在下从不关心别的事情,只关心公主是否饿着,冷着,冻着了。”

李梵樱不以为然的拍了拍手掌心,对于这话并未在意,分手而行的悠悠道:“咱们好戏也看够了,接下来也该唱戏了,这山中无老虎想必是极其有趣的。”

时祐笑而不语的跟上,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队伍行至城外的竹林间是却遇见了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着三个人,车夫坐在车辕上熟视无睹的逗弄着马儿。

李殊眉梢一横,“公孙行止?又是你。”

这个阴魂不散的冬瓜。

沈廓则是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