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出惊人,刹那间让热闹的包厢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一言难尽。

大家都是知道太子不学无术的,可到底差到什么地步却无人知晓,只因为他常年都是在东宫对,鲜少外出,又与人不交谈。

久而久之的大家对他除了好奇,就是不解了。

公孙则一边很满意这个回答,一边还不忘观察姜茗的表情变化。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姜茗看到公孙行止窘迫的模样。

儿时姜茗总是喜欢追在他的身后,一直以来公孙则对此都很介怀,好不容易可以让其在云安面前出丑,他自然是乐意之至的。

“太子殿下作为储君,这些东西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的。”公孙则勾了勾嘴角,冷嘲热讽,一张嘴脸面目可憎。

恨意多么明显。

孟妤觉得好笑,该恨的人不应该是公孙行止嘛?公孙则恨的立场在那里?

杀了他全家,夺了他家的江山,又养着他嘛?

一场以他为中心,春闱为题意,姜茗为辅的会谈就此拉开了帷幕。

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

他一杯杯的酒陪着他们喝下,来者不拒,那里还有半分太子的模样。

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外头的小曲都换了好几波,孟妤看着快要倒下的公孙行止,下意识的搀扶着他,“大皇子,殿下醉了,奴婢……”

“武安送太子一程。”公孙则眯了眯眼,朝着身后的人唤了一声。

孟妤赶紧帮忙搀扶着把人一块扶持着离开。

姜茗眼神复杂的一扫而过,她自然是知晓公孙则的心思,倒也没有阻碍,压抑着那儿时萌生出来的心思。

“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今日茗儿有些累了。”她春闱刚刚结束就和兄长赶来了,却也不是借口,属实疲惫了。

公孙则嗖的站了起来,“不如由本皇子送你们一程,这时辰也不早了,本皇子也该回去了。”

姜牧含笑着点点头,“有劳大皇子了。”

公孙离有些拿捏不住自己的到底是该留,还是该走。

公孙则对着他使了一个眼神,他又坐了回去,继续和这一群富家子弟谈笑风生。

而这边武安帮忙着把人送上了马车,沉着一张脸返了回去。

孟妤扶着喝多了的人,轻轻的推了推他,“殿下。”

公孙行止整个人重重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身上弥漫着酒气。

孟妤也不清楚他的酒量多少,只好换了个姿势扶稳他,低声道:“殿下,咱们回去吧!奴婢给您煮醒酒汤。”

他身上滚烫,可一张脸却始终一如往昔,听到这话猛的睁开了眼,声音别样的沙哑,他问“汤里有糖嘛?”

儿时他怕苦,不喜欢喝药,每每那个时候母后都会往里面放糖的。

可是后来,再苦的药他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眉头不皱。

孟妤虎躯一震,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一软,细声细语的哄着他,“奴婢给您放好不好?”

“高栾,回宫。”

马车随着驾的一声跌跌撞撞的朝着皇宫的反向而去,大雨不歇,一路上春风吹起帘子,吹散了他几分酒气。

孟妤始终用手把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不敢动弹。

瞧着这个天气心中有些不安定,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像是会有大事发生一般。

可是他不说,孟妤也不敢问。

就这么一路安安静静的回到皇宫,天色暗沉,她举着油纸伞,一只手牵着似醒非醒的人,“殿下,你,能走嘛?不能的话奴婢让高栾背你内回去好不好?”

这雨这么大,回去也得有一段路程,孟妤发愁。

他神色清明,脑子也清清楚楚,唯独走路有些飘以外,并未有其他的,闻言那因为喝酒而红了的眼尾扫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些许的渴求,“阿妤,背,不雅观。”

孟妤懊恼,眉头紧锁,试图讲道理,“殿下,雅观不能当饭吃。”

他笑了笑,“阿妤,本宫是商洽的储君,位居东宫,不可乱了仪态。”

“殿下,”她心中一塞,“这里面没有别人,殿下是储君,更是自己。”

她知道他心中压抑,若是换别人早就死于变乱中了,而不是负隅顽抗到如今。

却又好像是苟延残喘。

今日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一个个嚣张的面容,昔日那一个不是见了他都要卑微屈膝的。

他站着,没有人敢坐着。

风水轮流转,只是转得太狠了。

“阿妤,陪本宫走回去。”他握住了她的手,带着些依赖,一字一顿。

孟妤难以抗拒,只能点点头,一只手撑着油纸伞,一只手牵着他。

绣花鞋湿漉漉的,衣裙的裙摆处也脏乱不堪了,可他依旧风华绝代,唯独发梢乱了几分。

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得到片刻的安宁。

高栾跟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不徐不疾的跟着。

这条路太过于漫长了,走了许久才回到东宫。

“殿下,”她为他脱掉外衫,笑着开口,“奴婢却给您煮碗醒酒汤,您先靠一会。”

“阿妤,”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眼睫毛上染了些水泽,“本宫有点冷。”

“奴婢去给您去炭火。”孟妤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他置身于阴暗中,眸色暗沉,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耐人寻味。

炭火很快取来了,孟妤跪在他的面前,搓着他凉凉的双手烘烤着,语气温温柔柔,“殿下烤烤就好了,您先暖一暖身子。”

“阿妤还未说遇见什么坏人了。”他掀起眼帘看向她。

孟妤交代,“奴婢不认识,不过听他的语气不是大皇子的人,也不像是朝堂上的人,也不似富家子弟一般,带着几分江湖江湖气息。”

“云别尘,”他笑得有些阴森森的,“阿妤,以后见着他离得远一些。”

“殿下,他是谁的人?”孟妤唏嘘不已,尤其是想到自己的脖子,觉得还是知根知底比较好。

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顿了片刻,前所未有的说了句脏话,“公孙胜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