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间到此处来,总让人心神不宁的,虽然人已经送走了,可孟妤心中还是担心。

若是公孙行止的事情败露了,自己是跑路?还是以死明志?

平心而论,她真不是啥忠心耿耿的好奴婢,更不用说是豁出自己的小命去做这档子的事情,蜉蝣撼大树,自不量力不是?

“阿妤。”公孙行止吃痛的愁眉。

正在发呆的孟妤啊了一声,手中的力气不受控制的加重了些许,无辜的问:“怎么了殿下?”

“你想本宫英年早逝?”某人背对着她,凉飕飕的开口。

孟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上药,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狠狠的咬了咬牙暗骂了自己一句,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发呆。

慢慢的放轻了动作给他上药,瞧着这满目疮痍的身子忍不住的惋惜,好好一副皮囊偏偏伤痕累累,似乎有一些还是旧伤。

凉凉的风吹来,公孙行止感受到背部传来的呼吸,和她轻轻呼出的气息,身子一僵,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哑:“阿妤,不许吹。”

“奴婢怕弄疼殿下,”孟妤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要不奴婢让高栾来给您上药?”

“不必,继续,”公孙行止斜了她一眼,又不忘叮嘱道:“不许吹。”

孟妤哦了一声,颇为无奈的继续给他上药,手指轻轻的从他的脊背划过,扯了点闲外话:“殿下,您身上这么多的伤,疼不疼啊?”

背对着她的人一言不发,眸色越发的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皇后唤了房大人进宫,奴婢忘了跟殿下说了,”她给伤口上完了药,用纱布包裹着,瞧着自己和他的姿势愁眉不展的双手从他的腋下绕过去,将纱布绕了一圈,自顾自的嘀咕着:“殿下觉得房大人信得过么?”

他垂眸,眼神黯淡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双手从自己的胸前穿梭来穿梭去的,难以淡定自若下来,耳根处不由得染了抹红,像火烧云一般。

“这么怕死?”他压抑着心中的异样,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殿下,是人都怕死,奴婢自然也是怕的。”孟妤老老实实的点头。

公孙行止嗤笑出声:“所以这么怕本宫出事,是怕自己殉葬?”

“殿下想听实话?还是想听真话?”她抿唇,纠结的开口。

公孙行止强忍着想打她的冲动,什么也没说,直到她包扎完从床上下去的时候,他这才转过身来,瞧着面前这张憨厚无害的脸,无厘头的来了一句:“不准笑。”

孟妤:“……”

她没笑啊!

兴御花园这处,皇帝从东宫离开一路上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中,大家对此都众说纷纭。

“照你这么说来,房云翼很有可能是老三的人?”公孙长堰负手而立,漫步在冰雪消融的御花园中,悠悠的开口。

他身边的老太监谄媚的笑着打哈哈:“老奴也只是猜测,毕竟此事最大得益人是三皇子。”

“陈泰宁是老三的人,老家伙官职不低,你觉得老三是那种舍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公孙长堰冷哼一声,对于这个看法并不赞同。

“可是花嬷嬷的事情说不过,这件事情若不是三皇子做的,那能是谁呢?”高陵又嘀咕了一句。

公孙长堰眉头紧锁,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太子无端受伤,陈泰宁往死,雪灾的粮食被劫,高公公不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么?怎地好端端就将这些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难不成……萧阁老也参与其中来了。

可那老家伙一向不喜欢这种事情,就连上早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可能去做这档子的事情。

高公公轻笑一声:“陛下多虑了,老奴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三皇子的可能性很大,您也知道三皇子一向和大皇子不和,此番大皇子又被关了禁闭,这些事情自然是做不到的,而昨夜太子又遭人刺杀,伤势惨重,更加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近日太子倒是和房云翼走得也挺近的,”他拧眉:“若房云翼真是老三的人,那就说得通了。”

对于公孙行止的境遇他一直都知道的,别人的羞辱和苛刻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死,那就都不是事。

公孙则作为他的嫡长子,本该是太子之位的,可因为公孙行止的原因迟迟未能当上储君,若说是怀恨在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那个侄儿,看着清风明月,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像是不记仇的。

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做出过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若和老三合作的话……

见他沉思的样子,高公公眼珠子转了转,在一旁提醒道:“殿下打算怎么办?西陵那处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么?”

公孙长堰挥挥手:“继续查下去,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至于昨夜的刺杀让大理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真是胜儿做的,朕也不能真朝他下手,至于大皇子那里,差不多就行了,随便找个借口放了便是,陈家被大理寺查出那么多的污垢来,也死不足惜,传令下去,将陈泰宁一家抄了,其家眷贬为庶民,不论罪处置,也算是对他那个儿子的厚待。”

高公公挥舞着手中的佛尘,心领神会的颔首:“老奴这就去办。”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此事就这么敷衍了事的掀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孟妤夜以继日的学习,没闲着,得空的时候就去应付各种找她的那些个主子,秉承着不踏出东宫就不会出事的想法,倒也过得惬意洒脱,除了时不时的要被公孙行止考究一番。

陈家抄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邵安城的大街小巷,来得有些突然,一时间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而陈家的儿子因为远在西陵任职幸免于难。

房府的庭院中,初春乍暖。

房云翼着一袭玄青的衣衫,和江沙坐在亭中的石凳子上,垂眸瞧着手中的奏折无奈的摇摇头:“太子这一招还真是险中求胜啊!”

江沙坐在他的对面,闻言也觉得匪夷所思,有些哭笑不得:“大人都不清楚,属下又那里猜得到呢?”

他一个跑腿的,那里懂这些。

浦山站在自己家公子的身后,看着这些书信也是抓耳挠腮的:“小的实在是不明白,太子这么做虽然是让三皇子失去了一员大将,可是……”

再深刻的意思他就想不到了。

房云翼但笑不语,将书信收好递给他:“拿去烧掉。”

公孙行止怎么可能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要么隐忍不语,要么一鸣惊人,他此举可没那么简单,可这其中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

这个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