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实话,孟妤无法反驳,似乎也不打算反驳。

她站在迎风处,衣袂翻飞,眉眼间浅浅淡淡的,杏眼顾盼生辉好看得仿佛里头落了星星,让人不敢直视。

李拓定定的瞧着她,情不自禁的就被吸引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若边关的时候他认真点,是不是就会发现不一样了?

那有男子这般娇娇弱弱的?那么多的破绽百出,他们愣是一个也看不出来。

可不得不说,她一举一动,就连声音都和公孙行止有七八分像。

若不是观察入微,又怎会……

几人就这么静默着,只余耳畔一阵阵的风声,外头突然响起了马蹄踏地的声音,她恍若未闻的望着面前的李拓,别扭的道:“抱歉!”

她属实不擅长道歉,尤其是这种事情道歉显得很苍白。

“孟姑娘应该想想本王回去如何与晋阳千千万万百姓交代,如何与父皇交代,”李拓收回了视线,负手而立,斜睨了她一眼,“本王并非善人,此事若不妥善处理,晋阳和商洽开战是早晚的事情。”

当初商洽兵力强盛,各个方面皆是胜出晋阳的,两国也曾经打过不少战役,皆是晋阳棋差一招,后来他统领三军,厌倦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一直常年在外征战,奔波,却未曾和商洽开战,并非是不敢,而是养精蓄锐。

而这一战直接大获全胜,虽然有注水,却也是赢了。

如今商洽的局势不容乐观,他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并州的事情结束,我会随王爷继续回晋阳的。”孟妤望向他,眼神格外的坚定。

李拓却嘲讽的笑了笑,“可你不是真正的太子,本王为何要为你隐瞒身份?”

虽然和公孙行止已经达成协议了,可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孟妤的想法。

分明一介女流,却偏偏混迹在军营中,朝堂上,阴谋暗谲当中。

少女笑靥如花,眉目满是笃定,直勾勾的对上他,“比起真正的太子,我对于晋阳而言价值更高,晋文帝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稳固两国虚伪关系的一个傀儡罢了,他和公孙长堰达成的协议我也能办到,凭我值得。”

她语气坚定,一点也不怯懦,也不像是豆蔻年华该有的样子,这般气魄也难怪总是能够将楚韩州激怒。

她每一步棋都很险,却又总能化险为夷。

“放肆!”楚韩州厉声道:“欺君之罪株连九族,若是此事暴露……”

“只要王爷不说,几位不说,此事绝不会暴露,就算不幸被揭穿了,孟妤绝不会牵连三位。”她信誓旦旦打断了楚韩州的话。

沈廓站在旁边始终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抓心挠肝。

四目相对,李拓下颚紧绷,一动不动的瞧着她,像是要将人给看穿一般,手指也不由自主的聚拢来。

……

镇远候府的大门处,一群士兵浩浩荡荡的出现,公孙行止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匆匆忙忙的就往府内而去。

纪老将军下了马背之后已经只能瞧见一个背影了,不由得皱了皱泛白的眉,“殿下他……”

“老将军就先好好休息休息吧!”萧柏文笑着道,摇晃着扇子跟了进去。

纪子瞻阻止了父亲的追问,“父亲不必担心。”

当他赶回厢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孟妤,心中骤然一惊,猛的转身直奔李拓他们的住处。

姗姗来迟的萧柏文云里雾里的,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一溜烟的从他面前过去了。

穿过游廊和花园,他眼神逐渐的黯淡了下来,直到在一片翠竹中瞧见了那一抹身影,这才停了脚步。

孟妤一惊,脱口而出,“殿下……”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直奔她而来,伸手霸道的把她揽入了怀中,手臂上青筋绷起,眼底稍纵即逝的恐惧,“没看见本宫给你留的纸条?”

“看见了……”孟妤柳眉倒竖,“殿下,喘不过气来了!”

他将人缓缓松开,自觉失了仪态,“去了何处?”

“见了襄王!”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公孙行止面色不好,朝着高栾扫了过去,眼神冷冽。

高栾低下头装死。

他心中不满和担忧,却没有再提李拓的事情,似乎是在躲避什么。

就这么牵着人离开了此处。

而在他们没有看见的翠竹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了出来,碧绿的竹林将他的身影给掩了大半,挺拔的身子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倒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此番却眼中有伤感闪过,失魂的注视着刚刚才发生的一幕和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穿花蛱蝶将其给淹没了,沈廓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另外一个人,不惧生死,不畏艰险。

不惜和王爷立下盟约。

此番,倒像是晋阳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将人牵着回了厢房,“可用膳了?”

孟妤摇了摇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刚刚才我听见马蹄声了。”

他点了点头,“是纪老将军,你可要见见?”

纪家今日多亏了她。

她没说话,公孙行止以为她不想见也就没有勉强,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低垂着的头,“先用膳再说,也不急!”

孟妤抬起头来,犹豫不决的道:“今日没梳妆!”

她这般出去肯定是要给殿下丢人的。

公孙行止怔愣了片刻,很快恍然大悟,呆呆的看着她,倏忽间莞尔一笑,“那阿妤先梳妆,再和本宫一块出去!”

孟妤哭闹的蹙眉,“我不太会,殿下也没教我!”

是了,她在东宫的时候大多是素面朝天的,那个时候形象不重要,今非昔比了,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去。

公孙行止让高栾去找了几个会梳妆描眉的人给她打扮,耐心的站在房门外,廊檐下等着。

而孟妤则是心事重重的看着铜镜里面的少女,眉头一皱,久久难以平缓下来,她伸手摸了摸,心情复杂多变。

并州太平了,她也得继续回晋阳了。

可是……殿下他。

她侧目望向门外的身影。

一扇门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