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像是一颗颗的定心丸,使得挺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膝上的人睡得安详。

他瞧得认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这是被他养得这般水灵灵的,姿色一点点的呈现出来。

凉飕飕的手指轻轻的落在她的脸颊,一触即放,目光复杂多变,眼中千万种思绪涌上来像是要冲破那一重枷锁似的。

……

这场雨下了一个昼夜这才停歇的,可第二日却烟雾缭绕,雾气重重,阴森森的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坏事发生一般。

这天气压抑得让人难受。

周子期一整夜辗转难眠,握着那一封书信,还有信物笑出哭出来,那眼眶中似再也流不出泪水一般,渐渐的转化为了血泪,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昌运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让人去叫大夫。

他崩溃的坐在地上,哭得难看,“爹,烟儿及笄了,我却没能娶她,如今她还祝我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自嘲,“可是爹,我从小就想娶她的啊!我屋内都立着她的牌位,上面写着周子期之妻。”

自古忠义难两全,他为了尽孝所以只能迎娶别人,可他舍不得,放不下心心念念的人,所以早早的就给了她名分。

尽管世人都不知道,可他从未藏着掖着过。

周昌运吓得上前,“子期,你先起来,你先起来,你这样烟儿也不会安心的。”

“她将与我的定情信物都还给我了,爹……为什么啊?”周子期哭得声音都哑掉了,模样瞧着那有平日那般玉树临风,“苏将军一生为国为民,战功累累,为何落得如此下场,苏家做错了什么?”

周昌运哑口无言,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是黯然伤神呢?

苏家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那日他没能拦住苏老兄,让他进宫去救驾,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枉送了性命。

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就是为人臣子该做的啊!

只是那一去非但没有名垂千古,反而臭名昭著。

他愧疚的捂着脸,“是老夫无能,老夫对不住他们。”

他若是早些知道那闵玥便是小烟儿的话,他就算是拼出去这一条老命也会护住那个孩子的啊!

只是…~

周子期笑得疯狂,握着那玉佩和书信心上仿佛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倒在了那地上口吐鲜血。

那鲜血异样的殷红,在地上晕染开来,他双目轻轻的阖上又睁开,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那书信的最后一句写着:

此生未能共白首,也算为你着红妆。

子期哥哥,下辈子烟儿干干净净的嫁给你。

他苦笑一声,无力的握紧了手中的书信,他不想要什么下辈子,只想求今生。

也只想娶她。

若不是要为人子尽孝,也便随她而去了即可。

“子期,子期。”周昌运吓得冲上去扶着人,不断的朝着外面呼叫让人去寻大夫。

一大清早的周家就炸开了锅,很快周夫人也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过来,夫妻二人焦灼的看着大夫。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大夫表情凝重的叹了一口气,“公子这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造成的,好生静养才是,勿要再让公子受刺激便可,老夫开几副药好好调养即可。”

床上的人昏迷不醒,气若游丝,那面色憔悴得吓人。

周夫人泪眼婆娑的上前去,看着他手中的书信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这怎么会…~”

周昌运面色复杂的摇摇头,“我也不知,为何烟儿活到如今,或许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他眼神复杂的暗淡了下来,那头发一夜间白了不少。

若是苏家还有后人,有一个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人护着的。

那便是东宫的那位。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床上的儿子,漠然的思考着,或许他们的忽视,又或者是轻视了那位呢?

这般想了想,周昌远拍了拍夫人的背安抚着,“别太伤心了。”

关于苏家的事情,也是他内心过不去的一个坎。

而此时的东宫,雾气重重叠叠的,隐约有一种雾里探花的错觉。

孟妤此番正拿着扫帚在庭院内打扫,可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不见你,你倒是憔悴了不少。”秋嬷嬷不知何时过来的,一脸古怪的瞧着她。

孟妤瞥了她一眼笑道:“这几日殿下有事,所以走不开,倒是秋嬷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倒也不是有空,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太后快不行了。”秋嬷嬷很担心太后的身体。

自从太后生病之后,她就开始三天两头的打听这个消息。

一旦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皇后必然会迅速的将注意打在太子的身上。

只要太后一死,整个皇宫便没有人可以护住太子殿下了,也能找到一个太子死的好借口了。

皇后固然不会错过如此契机的,她巴不得立刻就让自己的儿子篡位。

所以这才是她担忧的原因。

孟妤神色复杂的眉头紧锁起来,慢条斯理的打扫着残花,呐呐道:“殿下不想见,奴婢也没有办法。”

“那也得想办法拿到太后手上的虎符,”秋嬷嬷提醒道:“太子殿下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你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虎符可是在他的身上,如此一来便能够为我们拖延时间,只要到时候你我出去了,这皇宫的恩怨是非便与你我再无关联了。”

作为皇宫里面的老人了,秋嬷嬷对于一切流程都了如指掌,所以她只能尽量的拖延时间。

如今七月过半,无论如何都要拖上五个月左右的时间。

孟妤抿唇,下颚紧绷,正要开口的时候,那回廊下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身着灰色的衣衫,未曾穿戴整齐,松松垮垮的看着有几分慵懒,那墨色的发也未曾束起,像极了刚刚睡醒的睡美人,举手投足间皆是儒雅风流。

他眼波流转间落在她的身上,那眼底像有着雾气未曾散去一般,她微微一笑朝着秋嬷嬷道:“秋嬷嬷放心,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