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何回到莠和殿的孟妤自个都有些不清楚,六神无主的走回了殿内,站在那处,望着案桌前的男人。

他又在埋头作画,神情专注认真,和昨夜那疯癫的模样判若两人,温婉如玉得如同一个翩翩君子。

而他,本该就是如此的。

“殿下,”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强颜欢笑的走了过去,半跪在案桌旁边,娴熟的给他研磨,“一会奴婢出去一趟。”

“去未央宫。”他头也不抬的就肯定道。

孟妤诚实的点点头。

“为何不直说?”

“殿下不喜欢那个地方,奴婢便不说了,”她乖巧的道,又试探性的询问,“殿下,是不是生病了?”

关于十多年前的那段记忆,到底那个版本是真的,到底是谁说了假话?

是公孙行止记错了?还是他说了假话?

又或者是秋嬷嬷说了假话,再者是花嬷嬷?

三个人,每个人记得的画面都是天差地别,不一样的存在。

可,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他。

他神情一顿,茫然的望向她,“本宫何时生病了?”

“殿下……”她欲言又止,将嘴里面的话咽了回去。

公孙行止轻蹙埋头,疑惑不解的盯着她。

孟妤烦躁的挠挠头,“没什么,奴婢一会和秋嬷嬷去送些东西,午膳给殿下准备好了,您一会让高栾给您端来即可。”

“让秋嬷嬷去便好。”他放下了手中的豪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本宫一个人不想用膳,可不用膳,本宫心情就不太好,心情不好,阿妤就得学琴。”他三言两语的几句话,就将孟妤的壮志凌云给打消了。

无奈之下只好和秋嬷嬷简单的交代了一些。

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眼中弥漫了些浅浅的笑意。

未央宫那处,太脏了。

去了就不干净了。

很恶心。

……

在孟妤的交代下,秋嬷嬷端着东西朝未央宫前去。

太后生病乃是国之大事,皇上一向以德服天下,这一点乃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在太后病倒了之后,都未曾上早朝,一下子成了民间的美谈。

为了做好这个表率,皇上干脆直接把奏折都搬到了未央宫来,白日就在这处批改奏折,晚上便在旁边的偏殿住下了,唯独昨日人不在,这才让未央宫中的人懈怠了。

当秋嬷嬷前来的时候,未央宫中就聚集了不少人,有各个宫中的嫔妃,和诸位皇子,公主。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各位娘娘,公主,皇子。”秋嬷嬷带着身后的几个小丫头跪了下去。

公孙长堰坐在床榻边,望向她,“你不是太子身边的嬷嬷嘛?”

“正是奴婢,回皇上,殿下身子不适,下不了床,想必是伤心过度,这才让老奴前来的。”秋嬷嬷一板一眼的按照孟妤教导的话说道。

床榻上的太后嘴里面喃喃自语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皇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伤心过度?太后如今吵着要见太子,而太子却病倒了,这还真是……”

“殿下知道太后病倒了之后便日夜诵经礼佛的,所以导致身子有些撑不住了,又偶然听到一些偏方,自个先试了试,这才……”她说得那叫一个面色悲痛,倒像是真的一般。

皇后眉心一跳,对于这话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上前一步道:“秋嬷嬷此话可当真?”

“奴婢不敢有所隐瞒,殿下昨夜还吐了血。”她刻意的咬重了血这个字。

皇后恍然大悟,立刻朝着皇帝道:“皇上,太子也是一番好意,这才将身子给累倒了,便等他好些了再来看望母后也不迟的,免得二人病气交加的,只会适得其反。”

“是啊!皇上。”姜贵妃见状也符合着道。

皇帝这才嗯了一声,没一会的功夫太一又道:“皇上,太后娘娘需要静养,不宜有太多的人围绕。”

“都先回去,不必围在此处了。”皇帝挥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一屋子的人这才离开的。

而秋嬷嬷将东西放下之后,起身非常识相的跟上了皇后的步伐。

弯弯绕绕中走出了未央宫,在一处凉亭内,皇后仪态万千的站在和围栏边,眼底的笑容难以掩盖,“秋嬷嬷,你刚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老奴不敢欺瞒娘娘,太子殿下如今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太子殿下和太后感情要好,奴婢怕殿下来被人查出什么,这才毛遂自荐的,苗豆芽那处也拖着殿下。”秋嬷嬷唯唯诺诺的开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皇后笑了笑,“好,秋嬷嬷你这件事情办的很好,等太子一死,你就可以再一次回到本宫的身边了。”

她这话说得漂亮,若是从前的话秋嬷嬷也就相信了,可是现如今今非昔比了,她一句话也不相信的。

从离开凤仪殿的那一刹那,就代表着皇后放弃她了,她已经一文不值了。

如今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又要假仁假义的唱着主仆情深。

皇后简单的给她交代了一些,大部分都是带给苗豆芽的话,一刻钟之后,她这才离开。

正如苗豆芽所说的那般,这件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掀了过去,皇后为殿下抗下了这个不孝的罪名,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番。

这个死丫头,还真是……

秋嬷嬷无奈的摇头,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掐会算的丫头,就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

“殿下,这鱼真没刺了。”孟妤生无可恋的瞧着他挑三拣四的毛病有些看不下去了。

公孙行止不依不饶,“有。”

“殿下是不是不喜欢吃鱼啊?”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公孙行止点点头,“嗯。”

“那您怎么不说?”

“高栾做的东西难吃,”他抬了抬眼帘,“本宫若是训你,你做的也难吃。”

他不是不挑食,只是性子比较耐心,所以只要不难吃也都能接受,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就娇气了不少。

孟妤:“……”

这顿饭愣是花了半个时辰,她怀疑这人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就怕她赶去未央宫?

还是怕她做些什么?

孟妤眨了眨眼,出神的望向他。